嫣然急步走了出去,旋即便拐進另外一處房間內,神色黯淡無力的靠在門框之上,每每憶起當她歡天喜地的將邱逸帶回家之時,父母的那些宛如冰雹子般的話語,甚至對邱逸的種種不滿,都叫嫣然心下十分難受。


    曾幾何時,邱逸屢次勸她回家,不要因為他,跟家裏決裂,反而是白白傷害了他們老人家的心。可結果如何,麵對的隻是他們的不肯讓步,她是真心累了,也不明白,為什麽父母就這樣反對她與邱逸交往。


    猶記得以前在父母膝下承歡的日子,那般無憂無慮,如今長大成年了,反而跟父母的關係淡薄了許多,父母一心一意的想讓她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至少希望對方也是一樣的高知家庭,這一點就叫嫣然十分的不理解。


    思及此,她心如死灰。


    如今若是讓他們知道,她攀上了上海房產大亨李瀟溯,他們又會怎麽表態呢?恐怕又是一通的不理解與奚落吧。


    嫣然不由勾唇冷笑,她到底是越走越遠了。


    翌日,恰好是周末。嫣然本想著拿著書籍跟彩兒約好一塊去學校的圖書館看書的,剛打開門,這陳姨便拎著一大推衣物準備進來,嗓音依舊顯得公式化的刻板。


    “張小姐,這些是先生的衣物,請您今日必須洗完。”


    她微微凝眉,頗有幾分為難之色:“這麽多?可是,我已經約好跟同學一塊去學校看書了,要不改天再洗行不?”


    陳姨語氣頗有幾分嚴肅:“張小姐,前兩日因為您病著,所以便沒讓您動手,按理說,這先生每日換洗的衣物都得及時洗掉的,先生本就有輕微的潔癖,這些衣物都積攢了兩日,若是再不及時洗,會惹得先生不快,想必這李家的規矩,小姐也該是清楚的。”


    又搬出規矩說事,這又不是舊時代,女子必須講究繁文縟節,規規矩矩,現在都倡導人人平等。可惜,終究他是高高在上的金主,花錢買了自個,除了陪睡還得伺候他。


    嫣然心中一陣悱惻,這人家養女人整日泡在蜜糖內,好吃好喝的供養著,一幹下人伺候著,就跟古代的皇宮內院的嬪妃般,貴不可言,還擲一張無限量的金卡,隨便刷。


    可她倒好,非但沒金卡可刷,還得被人當老媽子使喚幹家務,簡直與之前設想的千差萬別,這李瀟溯可真夠摳門小氣的,家財萬貫,卻偏生對自己的女人如此苛待。


    嫣然真後悔是不是腦門被驢給踢了,挑了這麽一個金主。她暗自磨了磨牙,有些怨憤的接過來那一大推衣物,懶懶的問道:“洗衣機在哪?”


    陳姨看了看她,又提醒了一句:“小姐,先生的衣物必須用手洗,這也是規矩。”


    嫣然一臉蒙圈苦悶之狀,再垂眸睨著手中一大推的衣物,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著,隻露出巴掌大的俏臉來,還有幾件掉落在地上,心中不由嘀咕了幾句,這丫的才不過兩日時間,怎麽會有多麽多衣服,他也太臭美了吧。


    有時候,她真弄不明白那男人到底怎麽想的,這些洗衣物的活計交給底下的傭人就行了,又何必非得她來親力親為,他擺明就是想折磨她,這丫的也太愛記仇了吧,就因為他之前追求過她,而她屢次婉拒,他便想著伺機報複。


    怎麽想便覺得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可又實在想不透那男人到底暗藏的心思,那種唯利是圖的商人,隨便動動金指,便是上千上萬的訂單。


    他們的思維和想法深不可測,是她這種涉足未深的小姑娘永遠都摸不透,也想不清的,所以她也懶得去想去猜,那樣會覺得更累。


    若是跟他鬥智鬥勇,她必定完敗無疑,所以除了認命,偶爾埋怨幾句,她別無選擇,反正他總有一日會厭倦的,忍一忍,一切都海闊天空。


    嫣然無奈,將那一大推衣服扔進偌大的浴缸內,又將地上落下的零零散散的衣物給撿起來,悵然間瞥見一條灰色的褲衩。


    她微微蹙眉,定格了好幾秒,方才一臉嫌棄的用指尖捏著那褲衩便快速的扔進浴缸內,再往內放滿水,這一大推衣物,若是細細磨磨的洗,估計今兒從早到晚,都洗不完。


    她暗自歎了好幾口氣,又去與彩兒打了一通電話,說是現在有事耽擱了,讓她先去。


    待那浴缸內放滿水後,她才往內倒了許多洗衣液,再撩起褲腳,便赤著腳在裏麵賣力的踩了一會,一邊賣力的踩著,還在那咧著小嘴怨念了幾句,等忙活了這一切,已經到正午的時候了。


    李瀟溯辦完了公務後,本想著進房間內取資料袋,無意間抬眸便瞥見陽台上一抹月白色的倩影。


    上身是一間寬鬆版的純白色襯衣,下身隻是簡單的著一條黑色的打底褲,褲腳被挽的老高,露出那嫩白頎長的雙腿,那滿頭青絲不似平日那般自然靈動的披散在雙肩,反而利索的盤至腦後一側。


    她就那般光著小腳丫,微微嘟著紅唇,那淡雅的水眸似如水般清澈,玲瓏小巧的鼻子,晚風拂過,似捐著一抹清雅的仙氣範。


    是嫣然,正微微昂著頭,在那晾著衣物。


    驀然間,身後傳來一抹清揚似夾雜著一絲愉悅的嗓音飄蕩了過來,尾音上挑:“吃過午飯了嗎?”


    嫣然猝然回眸,方才意識到李瀟溯正好整以暇的環抱著雙肩靠在那門框之上,手中拿著一資料袋,薄唇似若有若無的掛著一抹淺顯的笑意,他今日也是一身的休閑裝,顯得有幾分隨意和溫潤。


    一瞬之間,令嫣然有些神色恍惚,她依稀記得他追她之時,也是這派勢在必得的神態,顯得很溫和,不似平日那般尖銳硬冷。


    她愣愣神,方才搖了搖頭。


    許是見李瀟溯今日心情不錯,她突然想起前日這學校的校長親自找她談話,也不知校長從那打聽到李家和張家乃世家之交,頗有幾分淵源,當初這李父耿是貧苦山村出來的唯一的大學生。


    據說李父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還是她的父親張爽借給他的,隻是後來李父擁有精明睿智的頭腦,生意是越做越大,風生水起的。


    不過幾十年的光景,在外麵幸苦拚搏總算創辦了小有名氣的一家房產公司,生意也算是蒸蒸日上,若是按照這般前景規劃下去,眼看馬上就要上市了,誰知四年前,遇到資金鏈斷缺,公司麵臨破產。


    這李父還曾向父親張爽求救過,可那時父親的公司也是風雨飄零,泥菩薩過河自生難保,之後李父病重入院,沒過多久,便心髒病突發而死。


    李瀟溯回國後,利用雷霆手段清理門戶,不過花費了三月有餘的時間,便將殘敗不堪的公司挽回,整整四年的時間,便讓李氏集團不但成功上市,還一躍成為整個上海首屈一指的房產公司,可以與創辦多年傲然不倒的王氏集團並肩。


    雖然現在張氏集團隻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建材公司,自然與如今名聲大噪的冒尖的李氏集團不可同日而語,但畢竟兩家有此淵源,這校長便想著能通她的關係,看能不能請李瀟溯去學校演講。


    這李瀟溯行事向來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尤其不喜歡參與這種公共場所之類的活動,也從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訪。


    嫣然自然毫不猶豫的委婉的拒絕了,可校長好說歹說的講了一樓筐的好話,甚至還搬出來了她現在是學校副主席的身份,為學校爭光,也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如此重壓之下,她也隻好應承了下來,說是盡量試試,如果他不願意,她也沒法子。


    嫣然暗自猶豫了好半天,方才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學校的校長想請你去學校演講?”


    李瀟溯目光飄遠,卻是半響都沒說話,似沉寂了好半天,他突然出聲道:“你以前也是這樣幫他洗衣服不?”


    嫣然沒料想,他會有此一問,旋即便緩緩神色,不動聲色的繼續晾著桶內的推積如山的衣服。


    李瀟溯的目光定定的睨著她的身上,又冷沉的問了句:“你向來不喜招搖,性情寡淡,怎麽會費盡心思的去競選學生會副主席?又怎麽會選擇枯燥無味的建築設計專業?這些該不會都是因為他吧!”


    李瀟溯的目光一直冷冷的攢聚在她身上,好似非要從她嘴裏知道答案,方才罷休,她微微怔了怔神色,忽地一笑:“李先生,不是明知故問不?”


    李瀟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轉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是關門的聲音。


    嫣然晾完了衣服,便打開衣櫃,裏麵整整齊齊的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名貴的衣裙,惹人眼花繚亂,都是暫新的,連吊牌都在,估計是李瀟溯讓陳姨準備的。


    她隨意選了一件素雅的長裙穿在身上,她身材高挑曼妙,平日裏一年四季都是長裙罩體,飄逸若仙。


    嫣然隨即整理了幾本書籍,剛準備背著書包出去,這陳姨便迎了上來,問道:“張小姐,不用餐麽?”


    嫣然溫笑著搖了搖頭,“我有事,在外麵隨便吃點。”


    陳姨抬眼睨了一眼樓上緊閉的書房,又肅穆道:“剛剛先生吩咐過了,若是小姐用完餐,就去書房陪先生看書。”


    嫣然撩撥了一下額際上的碎發,心中難免有些懊惱,但依舊笑意淺淡道:“這麽說我沒有半點自己獨處的時間不?”


    陳姨又在那公事公辦的回道:“先生在家裏,您就得陪著。”


    嫣然涼涼一笑,“這也是規矩?”


    陳姨不置可否。


    嫣然抿抿唇,終究忍了忍,旋即便往旁邊的餐桌上落座,滿桌子的美味佳肴,而她卻無半點胃口。


    她隨意的扒了幾口飯粒,又佇愣了好一會,方才磨磨蹭蹭的往書房內走去,門微微敞開著,她輕輕推開門而入。


    此刻,李瀟溯似正在打電話,嘴角微微上揚,俊容上依舊浮現著一抹矜貴溫潤的笑意,見她進來,他抬手,指了指那沙發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嫣然怔了怔神色,方才遲緩的走了過去,往那高端大氣的沙發上落座,卻有點拘謹,似渾身不自在。


    不知為何,與他相處之時,她總覺得不似從前那般隨意敞開,甚至有一絲孤傲,反而顯得幾分謹慎幾分小心,總覺得在他麵前,她低人一等。


    李瀟溯撩開那淡雅的窗簾便往陽台上走去,電話那端傳來某男醇厚清亮的嗓音似夾雜著一絲噪雜聲傳了過來:“真的不來?哥們幾個都候著你?”


    李瀟溯目光睨著遠處的青山白雲,輕聲道:“不來了,你們玩的開心點。”


    那端,邢風不由咂咂嘴,皺眉道:“不應該啊,最近兄弟們聚會,你都不參加,到底在忙些啥?周末也該懂得放鬆一下,給你準備了幾個水靈的姑娘,都純的很,保準你滿意,你說這些年,自從你跟美人分手了,就再也沒沾葷肉呢?這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為你是gay呢?”


    他似猝然想起了什麽,又饒有興趣問道:“對了,上次你追的那姑娘怎麽樣?弄到手了不?不是我說你,都快奔三十的人了,還跟個年輕小夥似的玩什麽純情浪漫?你天天跑到人家校門口送鮮花,這招數都老掉牙了,不如直接霸王硬上弓?這睡的時間長了,她的心也就死心塌地了,感情這種東西,是慢慢做出來的,不是談出來的?”


    李瀟溯目光悠悠的往裏麵瞥了一眼,此刻,嫣然手中捧著一本書籍,正懶洋洋的翻看著,那雙靈動清澈的美眸似湧現一抹疲倦之色,秀發微微垂落在雙肩之上,如月的黛眉,吐氣如蘭的櫻唇,給人感覺清秀淡雅,幹爽脫俗,身姿纖柔,一如出水的洛神。


    李瀟溯目光深邃,似喃喃自語道:“真的能做出感情不?”


    他的嗓音細小,似在自言自語,邢風那端似沒聽到這邊的呢喃,不由拔高了嗓音問道:“你剛剛說什麽?那幾個鬼玩的太嗨了,我沒聽到?”


    李瀟溯猝然拉回思緒,目光飄遠,突然出聲道:“我讓你查的事怎麽樣呢?”


    邢風微微頓了頓神色,方才凝重開口道:“這沈秦為人心狠手辣,沈氏集團怕是沒表麵上那麽幹淨,他狡詐的很,咱們暗自派出去的人,沒一人能查出半點蛛絲馬跡,這沈氏的背後可是王氏大財團,想要連根拔起,一窩端,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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