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來找我?”殷菱決定不和他繞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天竹子和你說我要去找見愁?”


    “嗯。”滕署小心翼翼地應了一句,生怕哪句話又讓她不高興了。


    殷菱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此刻恨不得想把天竹子拽進來敲頭。


    這個搗亂的神仙從一開始就以一種看戲的姿態存在著,先是讓她給滕署洗澡,又要騙滕署說她要去找見愁……


    難道,天竹子是要逼滕署說出自己的真心……


    想到這裏她已經無法再往下想下去,隻覺得平白心裏堵了這好些天,或許真的被天竹子的古靈精怪破了。


    她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主動去爭取過什麽?


    在家裏的那些日子,作為倪簾的那些日子,她一直都以姐姐的意願為重,她沒有什麽想要的,隻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夠快樂和幸福。


    她有過非一個人不可的時候嗎?


    見愁並不算,在他們的感情裏,見愁始終都是主動的。


    她真的沒有,一定非要留下誰不可吧。


    可是如果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努力,不爭取,就這麽打著所謂順其自然的旗號失去他,她會後悔嗎?


    對,沒錯,就是後悔。


    他是她生命裏,唯一一樣想要努力去留住的東西。


    不僅因為她最終選擇了他做自己一生之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更因為——


    她喜歡他。


    想起之前他對她的那諸般隱忍的溫柔和默默承受的那些痛苦,她就沒辦法不心疼他。


    “滕署,我喜歡你。”


    她的表白,突如其來。


    沒有任何預兆,她晶晶亮的眼神就這麽注視著他的眼睛,坦誠又清澈。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出自己的心意。


    包括對見愁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主動表白,這一次,她願意主動一些。


    如果說出自己最真實的心意,能夠劃破兩人之間的屏障。


    滕署因為她的一句話,睜大了雙眼,大腦一片空白。


    等到想清楚她剛才說了什麽,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想聽她再說一遍……不然他會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在這時,天竹子破門而入,朗聲笑道:“小殷菱你終於說了!你終於說了!我告訴你這塊呆倪頭為什麽一直不高興啊……”


    “別……”滕署反應過來的時候,天竹子的話已經不容打斷了。


    “……他是覺得你照顧一個殘廢一輩子很吃虧,其實他愛你啊不信你問問他?”天竹子說得很快,而殷菱也被這句話弄得吃驚不已。


    滕署的心事就這麽被無情地揭露出來,自然臉上的表情不會好過。


    緋紅色一直暈染到耳根,男人顯然是沒有應對過這麽尷尬的場景,都不敢再多看殷菱一眼。


    “就因為這個?”殷菱的語氣裏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是啊不信你問他。”天竹子一攤手,臉上看好戲的表情更多了幾分。


    “滕署,你有什麽要反駁的麽?關於剛才天竹子說的話。”殷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著臉已經紅到了耳根的男人,簡直覺得命運開了太大的玩笑。


    “沒……”滕署低著頭,好像犯了錯的孩子。


    “誰跟你說你殘了的?”殷菱無奈地說道,“我什麽時候說你的傷我治不了了?”


    滕署因為殷菱的這句話猛地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看著一臉倪訥地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的男人,殷菱臉頰飛紅,小聲說道:“那現在,你能說愛我了嗎?”


    “……我愛你。”


    那些隱忍了太久的愛,沉澱了太久的情,終於隨著淚滴,落地生根。


    一句我愛你,讓滕署的心久久震顫不能停止。


    自己麵前的是日思夜想的人啊,他終於能夠說出那句在夢裏無數次重複的話了。巨大的幸福感把他包圍著,他幾乎不能自已地想要流淚。


    她對他說她喜歡他。


    光是這樣一句做夢都聽不到的話就足以讓他幸福一生,他忍不住想要確認這是不是真的,他問道:“殷菱……能再說一遍喜歡我嗎?不然我會以為我聽錯了。”


    他眼中交雜的幸福和怕失去的忐忑和惶恐,讓殷菱的心裏忽而溫暖起來。


    握緊他的手,她看著他的眼睛,含笑道:“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除了死亡沒有什麽能讓我們分離。”


    他感覺到心裏滿滿的甜蜜幾乎要湧出來,幸福感要把他的心脹破,他抿唇,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有點猶豫地說道:“能……抱抱你嗎?”


    “等你好了讓你抱個夠,讓你抱到不想抱,讓你抱到不耐煩嫌我重。”殷菱微笑著,把頭埋進他帶著藥香的溫暖懷抱中輕輕蹭著,感受到他顫抖的胳膊溫柔地環住了她,她感覺無比的安心。


    這種溫暖的,知道一個人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感受,實在太過美妙。


    “我不會的……最好是我能這樣……一輩子抱你。”滕署把頭埋進她的發中,低聲說道,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就在自己懷裏撒著嬌,“殷菱……我愛你……我愛你……我快瘋了……”


    殷菱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麽灑在了他的胸口。


    是不是她曆經了那麽多苦難,就是為了遇到他?


    一次又一次被加深的羈絆,已經算不清楚的一筆賬,她終於能夠坦誠地說出自己的喜歡,終於決定了對他一個人好。


    見愁的那虛假溫柔隻是一個前奏,讓她明白什麽是愛,而真正讓她學會愛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啊。


    “你……你怎麽哭了……”滕署顯然是感受到了懷中人的眼淚,他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隻是因為,能遇上你,上天對我不薄。”殷菱輕輕擦去含淚的眼角,“那你呢?你為什麽會流眼淚?”


    “不知道……大概因為太幸福了。”滕署閉上眼睛,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你這混蛋為什麽之前不問問我?哪裏來的這麽的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就這麽殘了?不信我的醫術?”殷菱半嗔半怨道,不知道為什麽她在滕署麵前就忍不住想要使使壞調皮一下然後看他張皇失措的反應,“再說了,要是我殘了呢?你要走嗎?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滕署馬上回答道:“要是……要是你不能動了,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即使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


    “你也知道是這樣的,怎麽就舍得趕我走呢?”殷菱繼續不依不饒,問道。


    “我……我以為……我以為你喜歡見愁……”滕署吞吞吐吐地說道,顯然是對於提到見愁這個名字感到心有餘悸,抱著她的動作也變得不安起來。


    殷菱感覺自己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原來,他們一直以來都在猜心中錯過,錯過了這麽多天。


    “……我還以為……”殷菱幽幽開口說道,抱住滕署的腰,臉貼著他的胸口,“你嫌我嫁過人,被男人碰過了……所以嫌我髒……”


    “怎麽會?”滕署打斷了她的話,“我永遠永遠不會嫌棄你……隻有你嫌棄我的份……”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殷菱悶悶地說道,“不過……確實我……見愁和傅申……是委屈你了。”


    “你能陪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你說喜歡我,我就是立時死了也心甘情願……說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愛慘了你還要這麽想,好折磨人……”滕署的語氣裏帶著痛惜和百般的溫存,“你呢?我狼狽的模樣你也不知道看去了多少……被人打成那個模樣肯定醜得要死,你嫌棄我麽?”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慘兮兮的模樣,我有什麽好嫌?”殷菱想要打趣,不知不覺淚滿了雙眼,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他和她,最終可以走到一起,確實很不容易。


    經曆了那麽多生生死死,風雨坎坷,他們終於兩情相悅。


    “別哭……”他的聲音嘶啞著,滿滿的都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這麽會說,說兩句就能把我弄哭……”殷菱說道,又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知道他身上還有傷,不敢亂動怕弄痛了他。


    “……那我不說話,抱著你。”


    溫暖的春日,持續升溫。


    天竹子和夏天無早就識趣地退出了房間,留給這對生死眷侶獨處,然而好事的二人自然少不了在外麵偷聽。


    “愛情真偉大。”天竹子忽然感慨道。


    “為什麽這麽說?”夏天無不解其意,自然而然地反問了一句。


    “有了愛情,呆倪頭也能成情聖。”天竹子一臉的心滿意足,“這些肉麻的情話是從哪裏學來的,聽得我都要哭出來了。”


    夏天無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再也不想跟這個饒舌鬼多說話。


    天竹子促狹地嘿嘿一笑,拉住了夏天無的手。


    若有若無的溫暖人心的曖昧氣氛,結界中的倪府,春意更濃。


    薊州城和洛國聯合軍的對抗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最終反複思量後決定和傅國皇帝聯手的葉紫蘇也在傅國軍中找到了一席之地,而至於倪藍和夏枯草,雖然並不情願但是也不得不盡力去維持這種平衡。


    得知了父親戰亡的消息,倪藍便知道倪筆早已化龍離去。而至於自己贖罪的心意,也隻能等到再次見到父親的時候再來言說。雖然倪藍多是鬱鬱不樂,但是更多的還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她是如此害怕直接麵對倪筆。


    再次見到地榆,更是恍如隔世。


    雖然勉強自己當做已經和他沒有關係,良心上還總是過不去這一關。


    至於那個在地榆身邊的,曾經是幽蘭的戀人的白梅,她也無暇去管了。


    隻是那個女孩身上的不可忽視的龍的氣息讓她心中一凜,她心道地榆在她離開之後就選擇了其他龍做契約,到底不是對那個女孩薄情的,若是有情,她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她確實是對不起白梅的,她也能看見那個女孩和她打了照麵時充滿敵意的目光,她確實搶走了白梅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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