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薔薇顯然比上官箐還要震驚,張大嘴巴驚恐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回過神來,輕輕喚道:“娘娘,莊王他……”


    上官箐像是想到了什麽,忙道:“薔薇,本宮上次吩咐你,把莊王摔碎的那些陶渣放回陶窯重新燒製。”


    柳薔薇“哦”了一聲,道:“那陶塤昨日我便取回來了。奴婢真是搞不懂莊王,自己親手做的陶塤,還要把它摔壞,連累娘娘還要費心去重新燒製。”不過奴婢更搞不懂娘娘,在莊王麵前表現得毫不在乎的模樣,背地卻拿那東西當寶。柳薔薇想著,總之,就是什麽都想不明白。


    “快去給本宮取來,本宮想吹奏幾曲。”上官箐道。


    見上官箐突然那般慌張著急,柳薔薇便一刻都不敢耽擱,取來了陶塤。


    上官箐拿在手裏,視若珍寶,良久,才緩緩吹奏起來。


    假裝身染風寒的這段時間,萬貞兒果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對上官箐也放鬆了警惕,上官箐一抹淡笑,不出她所料,也隻有這樣,才能為蕭貴人取得最好的時機。


    這日,沂浚又依常送藥進來,雖然上官箐並無真正染病,麵上的樣子功夫還是需得做足。


    “沂浚大人,你天天來給我們娘娘送藥,不知道是送藥呢,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柳薔薇在一旁有趣地打諢道。


    “薔薇。”上官箐道,“不得對沂浚大人無禮。”


    沂浚被柳薔薇說中心事,害羞地垂下頭去,麵紅耳赤,不敢直視上官箐。良久,才平複情緒,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娘娘。”


    “沂浚,薔薇無禮,你別往心裏去。”


    “怎麽會呢娘娘,我沂浚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沂浚尷尬笑笑道。


    “不是,那你臉紅什麽?”柳薔薇覺得更是有趣。


    “薔薇。”上官箐微微嗔怒道。柳薔薇這才停了下來,老實候在一旁。上官箐淡笑著對沂浚說道,“沂浚,談正事吧。”


    “是,娘娘。”沂浚恭敬道,“廣西土官帶領民眾起義之事已經得以解決,皇上這幾日心情大好。”


    上官箐微笑地點了點頭,蕭貴人當真沒有令本宮失望。“皇上一定會論功行賞的,對嗎?”上官箐問道。


    “是的,皇上說大重賞蕭大人,能夠不費一兵一卒解決危機。隻是”沂浚略有遲疑道,“隻是蕭貴人,仍然還隻是貴人。”


    上官箐冷哼一聲,心有不悅。即便蕭家功勞顯赫,皇上還是為了討好萬妃,不冊立蕭貴人為妃。萬貞兒懷胎已快兩月,若待她足月產下皇子,皇上必定冊封她為貴妃,到時候,便會更加棘手。


    “沂浚,本宮現在渾身上下散發著回香的香氣,可是本宮卻不敢去萬安宮,讓萬貞兒嗅到這種香味兒,你說,本宮應當怎麽辦?”


    “娘娘不要著急,萬妃娘娘的胎兒現在才兩個月大,待胎兒成形後,隻要她每日來請安,嗅到回香香味,再回去萬安宮,與墨竹味道混在一起,危害會比錢太後所受的危害還要大。”


    上官箐滿意地點點頭。


    每每看到上官箐心滿意足的模樣,沂浚心裏便會莫名地開心,或許,這就是他甘願對抗皇上暗中幫助上官箐的理由。


    沂浚走後,柳薔薇仍然不忘打趣道:“這幾日,我們鹹陽宮真是熱鬧,莊王和沂浚大人輪著到訪,隻可惜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吧?娘娘。”


    “薔薇。”上官箐輕喝道,失意柳薔薇住嘴不語,“方才那些話,讓別人聽去了可得了,即便是在自己宮中,也要規行矩步謹言慎行。今時不同往日,本宮雖是皇後,卻不再有那麽高的地位。”


    柳薔薇意識到自己失言,撇了撇嘴,嘟囔著不再說話。


    “娘娘,今天怎不在屋裏待著?”柳薔薇跟在上官箐身後,朝乾清宮走去。


    “本宮身子好了,當然要去麵見皇上了。”上官箐淡淡地說著,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前方,快步的朝前走去。


    上官箐身子本來無礙,現下這般說,定是準備不再裝病下去,柳薔薇心知上官箐有自己的盤算,便不再多問。


    到了乾清宮正殿,剛要進去,便聽見“哐當”一聲,從裏麵傳來摔碎茶杯的聲音。上官箐怔了片刻,剛要跨過門檻,便聽見沂浚的聲音,“娘娘?”


    沂浚從旁邊走來,望了一眼上官箐,心下明白她已經準備不再裝病,便沒有多問,隻是道:“娘娘到乾清宮來做甚,皇上現在心情不好,隻怕會遷怒娘娘。”


    上官箐想起適才摔茶杯的聲音,便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這幾日,有大臣上疏,讓皇上不要專寵萬妃,需溥恩澤,多多寵幸後宮其他娘娘。而近段時間來,隻有娘娘您與皇上存有芥蒂,隻怕現在進去皇上會以為是娘娘您煽動朝臣,上疏進言。”


    上官箐冷笑一聲,心道:現在縱然是要恩寵本宮,本宮也不要了,更遑論還要去爭寵。“你可知是哪位大臣的進言?”


    “不是大臣,是宦官,東廠廠公尚銘。他進言之後,其他大臣也紛紛讚同,讓皇上早朝的時候很難堪。”


    尚銘?上官箐冷笑。當日這顆棋子還是她親手送給萬貞兒的,想不到竟被萬貞兒利用來對付自己,“本宮身子剛一恢複,便遇這等麻煩事。”其實自己早該想到,蕭貴人的父親對平反叛軍有功,在前朝樹立了威信和勢力,萬貞兒就該坐不住了。所以她才會利用尚銘,給皇上進言要廣施恩澤於後宮,這樣,皇上定以為是皇後吃醋計較,故意煽動前朝群臣,讓自己難堪。


    上官箐淡淡一笑,萬貞兒這招果然精妙,隻可惜,還欠缺一些火候。


    上官箐正要跨步走進,沂浚急忙道:“娘娘,你現在還是不要見皇上吧,以免皇上他……”


    上官箐冷哼一聲,眼神閃過淩厲的光線,道:“本宮若不去見皇上,更顯得本宮心虛。那樣,皇上定會更加誤解。這一次,本宮就要萬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罷冷冷一笑便昂首闊步朝裏走去。


    進了禦書房,皇帝果然對著案幾,不發一語,一副怒極了的模樣。見上官箐走進,隻是抬頭斜了一眼便又垂下頭去,冷冷道:“你來了?身子好了?”


    “臣妾已然康複,謝皇上關心。”上官箐屈膝行了一禮,恭敬道。


    “既然好了就在鹹陽宮裏好生待著,不要再到外邊,以免太過招搖,對你自己也不好。”


    上官箐自然明白皇帝的言下之意,滿是責怪自己的語氣。上官箐不以為意,淡淡道:“臣妾知道皇上煩惱,特意來為皇上解憂的。”


    “為朕解憂?”朱見深頓時精神大振,他相信上官箐的能力,長久以來,都是上官箐從旁提點,才化解了一次次的朝政危機,“那些臣子真是越來越膽大,竟敢過問朕的私事,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裏。”


    “皇上,他們正是因為把皇上放在眼裏,所以才忠言逆耳啊。”


    “你是在幫他們說話嗎?”朱見深厲聲嗬斥,果然是皇後挑撥的麽。


    “皇上,臣妾是在為他們說話,也是在為皇上著想啊。”上官箐情緒激昂憤慨道,“那些大臣,若不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明江山,他們又怎會甘願冒著生命危險進言呢皇上。”


    朱見深依舊不屑,冷哼道:“難道朕的私事還要問過那些朝臣不成?”


    “皇上,您對萬妃的情意臣妾當然明白,也很能理解。”上官箐說道,心裏卻冷漠如冰,“可是大臣們不理解,天下萬民不理解。大臣代表的就是天下黎民,皇上,您罰得了臣子,又怎麽能堵得住天下萬民的悠悠之口。”


    “那依你看,朕還得依了他們不成。”作為一個皇帝,若被臣子牽起鼻子走,那是何等的折損威嚴。


    上官箐輕輕點了點頭,道:“依,而且皇上要做的,得比臣子進言的還要多。”


    朱見深震驚的望著上官箐,一副不敢置信這話是從上官箐嘴裏說出來的樣子。


    上官箐見朱見深已火急火燎驕躁發毛的模樣,心知更是淡薄。皇上越緊張越在乎這件事,說明萬貞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是重要。心下冷哼一聲,便不再覺得對皇上有任何愧疚。接下來,無論做什麽,都不過是皇帝他自己的因果。


    “皇上,您在意萬妃臣妾當然明白,朝臣不明白也無需讓他們明白。您隻要做足的樣子,便可搪塞過去。”


    朱見深覺得有理,愁眉緊鎖的額頭頓時平展,露出淡淡的喜悅,忙道:“接著說下去。”


    “皇上,你是時候擴充後宮了。臣妾想,隻有這樣,才能堵住大臣們悠悠之口。”擴充後宮便是再為皇帝多添幾位妃子,上官箐對皇帝情意已絕盡幹枯,即便皇上有再多的妻子,也撩不起上官箐心裏的絲毫波瀾。相反,萬貞兒是一個善妒的女人,若這一次幫皇帝選了好幾位妃子,隻怕她除了生悶氣,還要籌謀費心去一個個算計。


    朱見深稍許遲疑,他知道若這樣做,萬貞兒定會不高興,而讓萬貞兒不悅的事,他是決計不會去做的。


    “皇上。”上官箐輕輕喚了一聲,“皇上,隻有擴充後宮才能讓此事平息。皇上若不想再寵幸別人,那些選進來的秀女妃子,皇上大可將她們擱置在宮中,不去理會便罷,屆時,那些大臣也無話可說。至於萬妃,皇上,臣妾也同為您的妻子。可是臣妾知道皇上的苦惱,不管皇上做什麽決定,臣妾都會支持,都不會吃醋埋怨,臣妾想,萬妃也是這般深明大義,定和臣妾一樣理解皇上。”


    朱見深左右思量,覺得有理,便同意了上官箐的勸諫。準備全國搜羅,大肆擴充後宮。這也是朱見深在登基以來第一次海選秀女。然而,朱見深沒有想到的是,這是的海選,將會讓後宮徹底沒有了寧靜。或許一開始的暗湧並未發覺,隻是這次,上官箐會將這股風波引導乃至發揮到淋漓盡致,大明成化年間的後宮,從那一刻起,開始不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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