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儀不禁感歎,這位年輕皇後當真是心思縝密,處處小心。想來,那萬妃雖得皇上寵愛,卻也未必會是皇後的對手,自己依附皇後倒也真是一個不錯的抉擇。想到這裏,崔尚儀便徐徐兩步走到上官箐跟前,恭敬地低下頭去,在上官箐耳邊悄聲道:“那秀女名叫韶霜,奴婢會去告訴她,讓她記得皇後娘娘的恩德的。”


    上官箐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後宮,終究是不能安寧。上官箐苦笑,始作俑者卻是自己。不過罪魁禍首,是萬貞兒,和皇帝。


    出了尚儀局,上官箐便對跟在身後的柳薔薇說道:“去,給本宮好好調查一下這韶霜秀女,本宮就算要用人,也要用一個讓本宮放心的。”


    柳薔薇喏應之後便去了。


    說到用人,上官箐不禁想起蕭貴人,自己對她寄予厚望,可是長久以來卻毫無作為,難怪入宮半年多也還才隻是一個貴人。


    想到這,上官箐便想去探望蕭貴人,不知自己吩咐的事她可曾完成。


    到蕭貴人住所時,她正在用午膳,見上官箐突如走進,一口噎住咳嗽不已。急忙調整好儀態後便走上前來行禮。


    即便自己真的很嚇人,也不可能會讓蕭貴人嗆成那樣。上官箐打量了桌幾上的食物,果不出自己所料。


    “蕭貴人,你居然吃這般辛辣的食物,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懷有帝裔嗎?”上官箐厲聲說道。蕭貴人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愚鈍,上官箐忿忿,自己當初怎會選擇她作為棋子去對付萬貞兒。轉念又對蕭貴人莫生歉意,自己竟這般自私,為了報複萬貞兒,竟這樣不折手段。


    蕭貴人也意識到自己沒有考慮周全,險些就犯了大錯,若讓別人知道食辛辣,定會查出自己是假懷孕,屆時,受牽連的就不僅是自己一人了。


    蕭貴人急忙跪下,連連認錯。


    上官箐急忙攙起蕭貴人,端詳著她的模樣。心中歉意更甚,便柔聲道:“罷了,以後注意便是。這幾日沂浚可有來替你把脈?”


    蕭貴人臉色頓時黯然,似有焦慮道:“沂浚大人每日都來,隻是臣妾沒用,還是沒能有喜脈的跡象。”


    上官箐也沒出聲責怪,反而心中對蕭貴人更是愧疚,道:“皇上可有來你這?”


    “就來了一次,便又去萬妃娘娘那兒了。”


    上官箐默然,皇帝對萬貞兒的喜歡真是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上官箐無奈地苦笑,道:“本宮會想辦法的,你父親的事,你也別擔心,本宮會救他出來的。”


    回去鹹陽宮後,柳薔薇沒過多久便也回來了,她見上官箐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敢太過大聲,便悄然走上前去,輕喚道:“娘娘。”


    上官箐抬起眼眸,應了一聲。


    “奴婢已經去見過那韶霜姑娘了,長相粗鄙,行為乖張,難怪萬妃會不喜歡她,更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這樣的人,娘娘您確定她能幫得到我們嗎?”


    上官箐沒有立即開口說話,而是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薔薇,你說本宮是不是做錯了?”


    柳薔薇不知上官箐怎會突然說這樣的話,方才還鬥誌昂然的去了尚儀局,現下卻像蔫壞了的茄子,“娘娘,您怎麽了?是不是誰對您說了什麽?”


    上官箐苦笑著搖搖頭,道:“沒有人給本宮說,是本宮自己想通的。曾經,本宮因為被皇上利用而深惡痛絕,可是現下本宮卻在利用別人。本宮這樣做與萬貞兒與皇上又有何兩樣?”


    柳薔薇不知如何寬慰,便道:“那娘娘打算怎麽辦?”


    “本宮不知道。”上官箐搖頭,“若以後萬貞兒不招惹本宮,本宮便不會再處心積慮對付她了。”


    於是,這樣平靜的日子便又過了幾日。


    直到有一天,上官箐正在品這一季的新茶,柳薔薇大為驚色慌忙緊張的跑進,喘著粗氣道:“娘娘,奴婢聽說蕭貴人,蕭貴人她去了。”


    “砰”一聲,上官箐手裏的茶杯滑落到地上摔碎了。上官箐急忙起身,問道:“去了?怎麽回事?”


    “聽說,聽說是喝了茶水之後就娘娘,那茶葉是您差奴婢送去的,不知會不會受到牽連。”


    上官箐呆怔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緩緩道:“走。”說罷便與柳薔薇一同去了蕭貴人的住所。


    裏麵果然擠滿了人,皇上與周太後都來了,眾人都圍在蕭貴人的榻前,床上,是已經死了的蕭貴人,看她模樣,還算安詳。


    “哀家一定要查出這殺害哀家孫兒的凶手。”上官箐還未走近,便聽周太後憤恨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萬貞兒從外走進,手裏拿著一沙灌,對周太後和皇上分行一禮後,道:“,母後,皇上,我已經命人查了,蕭貴人就是喝了這沙灌裏茶葉泡的茶,才中的毒。”


    上官箐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幸得柳薔薇在身後扶住。那沙灌便是自己送給蕭貴人的茶葉所用的器皿。


    萬貞兒橫了一眼上官箐,繼續說道:“這茶葉裏混有鳩毒,鳩毒無色無味,難怪蕭貴人沒有發覺。”


    “鳩毒?”皇上也大為震怒,道,“是誰這麽狠毒,殺害朕的妃子。”


    “內務府記錄,這沙灌是送去給了皇後娘娘。”萬貞兒道。


    頓時,所有人都望向了上官箐,皇上通紅的眼更顯憤怒,良久,才從牙縫裏狠狠擠出兩字“是你?”


    上官箐心下明白過來,這儼然是陷害,凶手一定是萬貞兒,隻是現下,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自己。


    上官箐急忙跪下,態度卻很淡然,平靜道:“不是臣妾,臣妾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沙灌是你的,怎會在蕭貴人這?”周太後厲聲喝道,怒不可遏的模樣。


    “臣妾是見這一季的新茶美味,又想到”上官箐知道此事做任何辯解都是無用,隻得是說盡實話,讓皇上太後自己去揣摩真相。


    正說著,站在一旁的沂浚突然打斷了上官箐的話,“皇後娘娘,您就承認了吧,這沙灌確實是您賞賜給蕭貴人的。”


    上官箐驚詫地抬起頭,望著沂浚,覺得甚是陌生。一直以來沂浚都是自己的心腹,對自己無微不至地照顧,可是現下,怎會突然倒戈對付自己。


    就在上官箐大感驚詫痛心的時候,沂浚繼續說道:“皇後娘娘,您是為後宮除害,這並沒有錯。”說著走到皇上太後跟前跪下,道,“罪臣知錯,是罪臣之前的一個失誤,才鬧致今天的誤會。”


    上官箐愈看愈覺得糊塗,不知沂浚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難道他是想把罪攬到自己身上,從而相救自己?


    正當上官箐百思不得其解時,沂浚又說道:“其實蕭貴人並沒有懷孕,皇後娘娘不過是施以的戒罰,讓假裝懷孕的蕭貴人受到她應有的懲罰。”


    這話一說,本就怒不可遏的太後皇後更是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皇後,他說的是真的嗎?”周太後依舊嚴厲的口氣,隻是不若方才那般淩厲,反而有稍許的淒婉。


    上官箐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沂浚是出麵為自己化解危機,若現在否認,定連累了沂浚一個欺君大罪,隻是當初為了幫助自己,沂浚便欺君稱蕭貴人已經有孕,現下他這般說豈不陷自己於不利。


    正在上官箐心裏矛盾猶豫不決時,周太後又問了一遍,道:“皇後,哀家問你話呢。”


    上官箐悄悄瞅了沂浚一眼,見他對自己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放心大膽去說,上官箐別無選擇,便振振有詞道:“蕭貴人佯裝懷孕,妄圖借此機會救出她還在大牢的父親,臣妾無意中發現這陰謀,便以後宮之法,讓蕭貴人服食鳩毒,又念她生前對皇上盡心盡力,這次也不過是因為孝心所致其情可免,便想著做出她暴病而亡的模樣,也算為她留點尊嚴。”


    “混帳。”朱見深怒斥一聲,餘怒未消,氣得直踱步來回,或氣蕭貴人欺騙了自己,又或氣其他,“皇後,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真相,為什麽不來向朕稟報,私自處死蕭貴人。”說罷又轉向沂浚,嚴厲的眼神射去,道,“蕭貴人懷有帝裔,是你診出的喜脈,現在你又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把朕玩弄於股掌之間,朕若不處死你,難消朕心頭之恨。來人,把沂浚關進大牢。”說著,對候在外頭的太監吩咐道。


    上官箐大驚失色,想要上前攔阻,卻見沂浚表情輕鬆,仿佛鬆了一口氣一般,對自己緩緩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上官箐便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太監帶走了沂浚自己卻無能為力,頓時間,莫名的無助與絕望湧上心來。上官箐急忙朝朱見深磕了幾個頭,哭求道:“皇上,求您放過沂浚大人吧。”


    朱見深冷哼一聲,別過臉去,說道:“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求情?皇後,疏忽職責,難攝六宮,即刻起在鹹陽宮閉門思過,沒朕允許,不得擅離鹹陽宮半步。”


    上官箐顫抖著下唇,卻不言半語。眼前這個男人,盡管曾經在權欲熏心下的虛情假意,尚有一絲溫存,現今,見他卻恍如陌生,甚至,發自內心的厭惡,這種厭惡,來自於感情的崩潰和對人性的曲解。


    “管理六宮之職就暫且交由萬妃。”朱見深淡然地說道,似乎一切早有預謀。


    上官箐想要冷笑,冷笑皇宮裏為權為利的無情,冷笑淡漠的人生,但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隻有當大明江山千瘡百孔的時候,她才會俯瞰睥睨皇帝,看看他曾經費盡心機耍盡陰謀所得到的一切,被自己輕而易舉毀掉。


    在薔薇的攙扶下,上官箐顫顫巍巍回到鹹陽宮。無力地靠在案幾上,著實勞累疲倦的模樣。


    半響,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一切都是他們逼本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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