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田婆子突然發狠從地上跳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怪力,生生將小廝四人全都推了開,一頭狠狠撞在了柱子上,鮮血四濺!


    幾個都唬了一跳,完全沒料到田婆子居然會自己自戕!


    管家大叫不好,連忙上前去檢查田婆子的傷勢,隻見田婆子腦殼都已經撞碎,腦漿子都流了出來,顯然是下了死命撞的!


    手指再去一探田婆子的鼻息,儼然,也是已經咽了氣。


    可詭異的是,田婆子這麽把自己撞死了,臉上最後的表情沒有一點的後悔,沒有一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嘴角含笑,模樣安詳,像是,徹底的得到了解脫,心願已了的樣子。


    “沒想到,是我看錯了你……。”看著田婆子死狀安詳麵帶笑容,管家終於明白了,自己是看錯了這個老婆子,她當初接下他給的任務,根本就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要夫人的命!


    忽然,他也慢慢想了起來,田婆子有個女兒,差點成為老爺又一個姨娘的女兒,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田婆子的女兒死的蹊蹺,死的與夫人有關。隻是現在才想起,已經是為時已晚了。


    伸手合上田婆子沒有完全閉上的眼睛,管家長歎了一口氣,徐徐起身,朝小廝們吩咐了一聲,遞給小廝們一錠銀子,“把她抬出去,找副好的棺木,厚葬了吧。”


    縱然今天因為她這麽一顆不起眼的棋子,恐怕已經徹底毀了老爺的整盤棋局,實在可恨之極,但是,同病相憐,他們畢竟都同是奴才,他能體諒到田婆子身為一個奴才而不能申冤的恨,同樣身為一個奴才,而不能被像人隻能像狗一樣對待的怨。


    小廝們接過銀子,老老實實的抬著田婆子的屍體,下去辦了。


    管家又歎了一口氣,不敢再稍待時辰,硬撐著今天連連狠摔兩次的一把老骨頭,忙往六姨娘院子走去。


    不管有沒有去晚,他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去阻止。


    添香樓。


    秦卿聞言,猶豫了一下,隨即,才似很難的下了決定一般,點了點頭,“你若告訴我你是誰,我,就答應,今天暫且放過傅長樂。”


    “很好。”年玥微微一笑,嘩啦一聲,將手中折扇姿態颯爽的打開,“我叫傅長苼,水傅家家不為人知的病秧子三小姐,長歌姐姐的堂妹。”


    “什麽?”秦卿先是一驚,然後很是不信的搖頭,“這不可能!傅家隻有一百零八口,全都記錄在案,怎麽還會有人能逃過一劫!”


    “哦?那我倒要問問二皇子殿下,我若不是與長歌關聯密切,她的一切我怎麽會知道?就連她最得意的風雲十三騎的騎帥吟風,又怎會聽從我的指示。”並未是空口白話的竭力反駁,年玥聰明的將這些問題以反問的方式,踢給了秦卿。


    她了解他,知道他聰明,若是據理力爭,隻會徒惹他的懷疑,倒不如,把這一切的問題拋給他自己去想,去琢磨,製造出似是而非的感覺。


    隻有這樣,他既不會懷疑什麽,也不能肯定什麽,讓他徘徊於不信她,卻又不得不信的她之間。


    果然,如年玥所料,秦卿苦苦冥想起來,無言以對。


    若說是些平常的東西,他倒是可以指責她是在假裝在模仿長歌,可細節處的地方,乃至動作氣韻,無一不在透露她越看越像長歌的事實。


    而這些東西,若不是與長歌朝夕相處的人,是絕對學不到的,尤其,是那一模一樣的琴音。


    提及琴音,秦卿不由銳利看她,“傅長樂怎麽會無緣無故發起了瘋,還自動乖乖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手腳?”


    “皇子殿下既然都已經猜到了,又何須多此一問呢。”輕搖手中折扇,年玥笑的如沐春風,“隻是不知,如今皇子殿下缺了長歌姐姐的琴音安撫,還有無夢魘纏身?”


    “果然,果然她的琴音沒有那麽簡單,會迷人心智……。”現在秦卿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能聽了長歌的琴音睡的好了,再無噩夢幹擾,都是因為她的琴音並不普通,且,聽到年玥這樣的話,又對她多了幾分可信度。


    因為他被噩夢幹擾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了,而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一個伴他長大的奶娘,就隻剩下長歌知道了,若非是長歌告訴了她,她又怎麽會知道這麽秘密的事情?


    “好了,現在不是我們談天說地的時候,再多耽擱下去,就要被傅長樂殺人滅口了。”話的意思十分緊要,可從年玥的嘴裏說出來,卻說得那麽雲淡風輕,根本就是不以為然的樣子。


    秦卿嘴角抽了抽,“那就先回府吧。”


    他不是怕傅長樂殺人滅口,他是怕自己現在看到傅長樂的臉,會忍不住破壞了他與這位傅長苼姑娘之間的君子約定,動手親手殺了傅長樂。


    再者,此番稍稍冷靜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傅長苼說的有幾分道理,現在的傅長樂殺了,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相反,恐怕還會惹上一身腥。


    尤其,是他的好三弟,溱國的好太子,是不會放過他的。


    雖然他更想手刃了秦殷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但是他比誰都清楚,他現在剛出幽禁,以前的羽翼也被秦殷剪得七零八落,根本就不是秦殷的對手。


    且還不論秦殷是個武功高手,而他,則是個沒用的文弱書生,就連想要刺殺,怕都難以近的了秦殷的身。


    恐怕,屆時還會被秦殷反咬一口,讓父皇再度治罪於他。


    他死了不要緊,他也不畏懼死亡。可他那手底下的幾百號人怕是也要被陪葬,更重要的是,他若死了,長歌的血海深仇,要如何沉冤昭雪?


    見他理智漸漸回籠,年玥心底吊起的那口氣,終於舒緩了下來,含笑點頭,信步走向了雅間的後窗,推開了窗戶,對秦卿做了一個手勢,“請吧,皇子殿下。”


    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了出去避免不會撞見傅長樂幾人,秦卿抿了抿唇,隻得也走到了窗戶邊,當先縱身跳了下去。


    年玥一個鷂子翻身躍下,緊隨其上。


    幸好兩人確實走的及時,因為隔壁的傅長樂,此刻已然清醒了過來。


    看著手裏銀晃晃的刀子,躲在桌子下的傅長樂淚眼朦朧的眼睛逐漸恢複清亮,遂,臉色驀地陰沉下來,然後鑽出了桌底,直朝角落裏海棠逼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她從不信奉鬼神,而她當初既然敢做下那樣悖逆天倫之事,就不怕報應!


    那麽剛才她看見的血淋淋的傅長歌,根本就不是什麽冤鬼索命,而是有人給她弄了迷香之類,讓她產生了幻覺!


    海棠看著傅長樂手裏鋒芒畢露的匕首,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兒的搖頭,腳步連連後退,“我怎麽敢,怎麽會呢……姐姐你冷靜點,冷靜點,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本來還想將‘是溱王妃’這句話脫口而出,可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若真的說了,恐怕傅長樂不但不會諒解她是無辜的,甚至還會疑心是不是她早就與溱王妃聯手,才弄出的這一切,那麽,傅長樂就會必殺她無疑了!


    一手揪起海棠的衣襟,一手將銳利的刀子抵在了海棠的脖頸上,可傅長樂的眼神,比刀子還要鋒利嗜血三分,“嗬嗬嗬,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怎麽會到這個鬼地方來,若不是你,我怎麽會突然發瘋,若不是你,我怎麽會說出這些本該爛在肚子裏的秘密?!”


    旁邊的青禾也是害怕傅長樂手裏的刀子,怕自己被殃及池魚,所以躲得遠遠的,可經過傅長樂這一番話,她也忍不住膽大的添油加醋了起來,“就是!要不是你,我們小主如何會成這般模樣?我看你根本一開始就是沒安好心,就是想害死我們小主是不是?!”


    感覺到脖子上被劃開的刺痛,海棠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心裏不由一邊將年玥坑害自己不得好死罵了個遍,一邊麵上膽怯不已的不斷擺手解釋,“我怎麽會那麽蠢,知道這件事可對我又沒好處啊……何況,我本來就是太子殿下手底下安排到溱王府的細作眼線,從頭到尾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我若想探知這件事,這豈非是與太子殿下作對嗎?”


    “什麽,你是太子安插到溱王府的細作?”傅長樂猶疑起來,手上逼近的動作稍鬆。


    青禾嘲諷的挑撥起來,“小主,她這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海棠連忙搖頭,眼淚已經被嚇了出來,當初為了把她安排進溱王府不被起疑,太子殿下已經讓她自廢了武功,現在她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裏能抵擋瘋狂了起來的傅長樂?“我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如何會放心讓我就這麽進了東宮,姐姐您想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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