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哥!”在府門外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迎的年瑤,在聽來報的小丫鬟說要她自己走進府門後,咬唇緘默良久,最終還是強忍這份無形的羞辱,自己主動進了王府,隻是剛一進大堂的門就看到這樣的場麵,便將頭上的蓋頭徹底掀掉在地,跑到了秦放的身邊。


    年玥冷冷的掃了一眼不顧一切衝到了秦放身邊的年瑤,沒再說任何的話,更沒有多看秦放一眼,便攙扶著魅音,當先離開了大堂。


    看著年玥冷酷絕情的連個回眸都沒有就這麽離開了,秦放險些沒有站穩,一連幾個後退,差點栽倒在地。


    為什麽才短短幾日,她就變得對自己這般無情,為什麽?!


    幸好將秦放攙扶住了的年瑤,在看到了秦放眼神中的受傷後,眸子一暗,將眼底痛色迅速收斂,溫柔一笑,安慰起了秦放,“沒事的秦哥哥,妹妹隻是性子急了些,並不是有意的,秦哥哥不要怪她。我們……。”


    看著周眾人待瘟神殷王魅音走後,就大著膽子探究起了秦放的視線,年瑤咬了咬唇,深知不能再讓秦放如此在眾人麵前曝光現在的樣子,“我們還是先回院子裏吧,秦哥哥。”


    秦放傻愣在原地,不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像個木頭人。


    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木槿都驚呆在了現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匆匆跑出了大堂,去找恐怕真是瘋了的年玥。


    直到姍姍來遲的丁管家看到秦放這般,便一邊對眾人打起了圓場,一邊對年瑤使了眼色,“真是抱歉,王妃和王爺鬧了些家常矛盾,讓各位見笑了,嗬嗬見笑了……。”


    年瑤不敢再多做逗留,會意的朝丁管家微微頷首,遂攙著秦放,悄悄離開了大堂。


    會東跨院的路上,幾經迂回的百折長廊中。


    “你敢利用本座。”聲音聽不出喜怒,正如魅音此刻看不出喜怒的臉色。


    年玥腳下一滯,遂曬然一笑,“豈敢。”


    “連堂堂一國的溱王都敢打,你還有什麽不敢的。”說到此,魅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語氣裏,竟起了一絲變化。


    這變化雖然很微小,但跟在兩人身後的無心無情,卻是聽辨的分明。


    這語氣裏,明明夾雜了一絲自豪。


    捕捉到自家宮主這無厘頭的自豪感的無情無心兩姊妹,都不由的嘴角抽搐,手拭冷汗。


    話說,她們宮主到底在自豪個鬼啊……這將會是個大麻煩,大麻煩好麽!


    年玥也聽出了魅音語氣裏的自豪感,這讓她既是對這個偶爾實在是過於護犢子的任性行為的師父感到十分無語無奈,心頭亦湧起一股失去了很久的暖流,陰翳漸散,不由輕笑起來,“多謝皇叔謬讚。”


    “你利用本座,與溱王故意起了激烈爭執,好讓眾人原本關注在溱王身上的視線都能轉到你的身上,不再讓他們猜忌現在的溱王是否成了傻子,這一點,本座倒是可以理解。隻是本座不明白,你明明喜歡他,為何還要借此時機與他故意鬧生分,甚至,還把撫慰他的機會,拱手讓給了年瑤。”對於感情這種既簡單又複雜的東西,從來就沒鬧明白沒看透的魅音,不禁吐露出了疑惑。


    見自家宮主竟向年玥提問,無情和無心都有些驚呆了。


    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宮主是個怎樣寡言少語的人,且最怕麻煩,最不喜動腦子,尤其是對感情方麵的問題,更是厭煩到極點。


    而一旦碰上感情問題,她們這位宮主通常隻有兩種解決方式,一是殺人,二是懶得理會。


    現在卻主動開口問這樣晦澀的問題,簡直就像是……就像一個在操心自己閨女情感問題的老父親。


    其實宮主以前也是如此操心過長歌師叔的,但是還沒涉及到感情的問題上,就因為兩師徒沒有溝通好,所以,之後才釀成了長歌師叔徹底斷絕了與音殺宮往來的惡果。


    然而此刻……


    無心和無情不由麵麵相覷了一眼。看來,是她們的宮主,想把對長歌師叔沒有做過的事,全都嫁接到這年玥身上,來彌補遺憾。


    年玥也挺詫異的,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問的一臉認真的魅音,見他就像個急於了解自己子女卻不得要領的苦惱的父親模樣,不禁失笑,“師……師祖真是慧眼如炬呢。不過,師祖如此關切的問了,徒孫這個晚輩若是不答,師祖是要動怒的罷。”


    說著,也不待魅音回答,年玥便幽幽抬手,將鬢角的一縷發絲繞到了而後,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恬靜,自她身上悄然散發,“既然現在徒孫已與師祖相認,那徒孫便也不再瞞著師祖了……徒孫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師傅討回血債,原來,隻是想借這個溱王妃的頭銜,能辦事和接近某些人更為的有利,沒曾想過,更不關心,會把秦放那傻小子卷進來多少,然而現在……。”


    “他儼然已經是你不得不去在意的人。”魅音接過話。


    好似又回到了當年師徒相處的時候,沉浸在過去美好回以和感覺裏的年玥,啞然失笑,“在他因為我的關係,幾次三番都處在生死邊緣後,我開始看清了……我隻會給他帶來災難和死亡,尤其,是現在與太子秦殷以及太子.黨的明爭暗鬥已經趨於白熱化的檔口,他們更容易狗急跳牆,不定還會再對秦放這傻小子作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她說的條理很清晰,魅音聽得明白,隻問了一句,“如果太子秦殷抓了秦放,或是抓著秦放的把柄來要挾你,小雪會不會妥協,會不會,以命抵命……。”


    東宮。


    西南方向,偏僻一隅的密林裏,小湖畔。


    “籬,你慢點兒,等等我……。”一直追逐在樊籬身後,直到到了這處天然開辟的小林子裏,已經累的實在不行而氣喘籲籲的傅長樂,不由吃力的喊著前麵坐著輪椅不費出灰之力逃走的樊籬。


    “樂樂,不,漓妃……你還是走吧,給樊籬最後一點尊嚴,不要讓樊籬如此的醜態,留在漓妃對樊籬最後的記憶裏。”樊籬聲淚俱下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絲絕望的顫栗。


    傅長樂聽得整顆心都是生疼,眼見樊籬離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遠,她一咬唇瓣,腳下一歪,人便隨著呼痛聲摔倒在了地上,“哎,好疼……。”


    聲音裏,透出了明顯的哭腔。


    “樂樂!”這聲果然使得逃離的樊籬立刻回轉了頭,而看到跌倒在地兩眼含淚望著自己的傅長樂時,臉色瞬間慘白,人下一刻,幾乎是推著輪椅,飛奔到了傅長樂的身邊,完全不顧自己已經是半身不遂的廢人,伸手就去攙扶跌倒在地的傅長樂。


    然,因為沒有雙腳的關係,根本無法穩固自己的身形,所以,沒將傅長樂從地上攙起便罷,樊籬自己反倒遭傅長樂的體重反彈,人便從輪椅上被拖了下去,整個人,都傾覆到了傅長樂的身上。


    兩個人,都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被動曖味姿勢,給驚的呆怔住了。


    還是樊籬清醒的及時,又是愧疚又是自卑又是自責的,手忙腳亂的想要從傅長樂的身上挪開自己已經半身不遂的沉重身體,“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籬哥哥……。”就在樊籬欲狼狽的從自己身上爬開時,傅長樂忽然伸出雙臂,反將樊籬的窄腰緊緊箍住,雙眼迷離的望著樊籬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不要走,不要離開樂樂……。”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她的籬哥哥,把她幾乎要寵上了天的未婚夫,長得竟如此俊美,竟不比太子秦殷要差。


    她以前怎麽就沒看清,到頭來,真愛她最愛她的男人,一直都是自己的未婚夫,從來都隻有她的籬哥哥。


    到底是她被豬油蒙了心,還是有眼無珠?


    “樂樂,快,快放開我……。”樊籬幾乎恨不得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懊惱自己到了極點,雙手狠狠的捶打起了自己沒有了半點知覺的雙腿,“都怪我沒用,我這個廢人,廢人……。”


    “別打了,別打了!”傅長樂趕緊出手阻止,心疼的安撫道:“籬哥哥不是廢人,籬哥哥怎麽會是廢人呢?在樂樂心裏,籬哥哥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最優秀的男子……反倒是樂樂不好,當初若是沒那麽膽小嚇暈了過去,而是豁出性命去救籬哥哥,不定籬哥哥還會好好的,也不會失去了雙腿,都是樂樂的錯才對!”


    “不,我不是!這跟你無關!”樊籬有些歇斯底裏的低吼一聲,吼完以後,又是對傅長樂一臉的懊悔和懊惱,“對不起樂樂,我不是要吼你,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生氣自己,氣自己的無能無用,才會讓你活的這般不快活,都是我……。”


    “噓……。”傅長樂伸出食指按住了樊籬嫣紅的唇,似浩淼水紋的眼波在雙眸中流轉,聲音更是柔軟的似能滴出水來,“這不怪籬哥哥,籬哥哥已經盡力了。而對於樂樂來講,與籬哥哥在一起的三年時光裏,是樂樂最快樂最滿足的。有這些記憶伴著樂樂,那再多的委屈便不再是委屈,再多的不幸便不再是不幸,再多的不快,樂樂都覺得,那都不重要。所以……籬哥哥,不要再離開樂樂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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