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還始終拉著年賦餘的袍擺不鬆手,已經又怒又慌的聲淚俱下,“老爺,老爺你要相信玥兒啊,你要相信玥兒啊!換個大夫,換個大夫,玥兒保證這個孩子一定是老爺的!!”


    她是相信皇後姐姐的,更相信太子侄兒的能力,所以她相信,一定是這個程大夫被年玥給收買了,一定是!


    她還記得這個程大夫在前天晚上就給年玥看過病的,所以她越來越肯定,這個程大夫就是年玥收買的!


    聽到這話,年賦餘的眸光閃了閃,扭頭看了看抖得跟篩糠似的老大夫,又看看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竇簫玥,心情著實是複雜。


    他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該不信誰。


    這時。


    “老爺,依賤妾看,一定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定國侯府的都是出身世家,且不說從祖輩到現在都是一門忠貞,怕是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六姨娘蓮步輕移,從一大堆女眷裏走出幾步,一臉嚴肅謹慎的望著年賦餘,姿態優美的福了福身,“所以就依了新夫人,再找些禦醫之類的好生瞧瞧,可莫要冤枉了新夫人才是……。”


    許是聽那些老女人雜七雜八的聲音聽得頭疼,又被竇簫玥現在哭哭啼啼的樣子惹得心煩,這會子聽到了六姨娘不緊不慢令人極為舒服的聲音,年賦餘隻感覺如沐春風,整個人煩悶都好了許多,於是不由得,多看了六姨娘幾眼。


    但見六姨娘站在一大堆老娘們兒裏是那樣的一枝獨秀,嬌媚的容貌,婀娜的身姿,端莊嫻雅的舉手投足,當真比平日裏還要讓人心蕩神馳幾分。


    更多的,是年賦餘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六姨娘是這樣的識大體懂分寸,如果除去家世背景不說,真是比任何在他身邊的女人,都還要適合太傅府這個主母一位。


    心情好了,這腦袋自然也靈光了,看癡了六姨娘一方麵,年賦餘另一方麵略略思索片刻後,也覺得六姨娘說的有理。


    他不能因為有竇簫嵐這個前車之鑒而打翻一船的人,若是誤會一個竇簫玥是小,可若是因此而得罪冤枉了整個定國侯府,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仙兒說得對。”思索片刻後,年賦餘點了點頭,給了六姨娘一個謬讚的眼神後,便把視線重新落在了老大夫和竇簫玥的身上,“那就去請專給宮裏邊兒的娘娘小主安胎保平安的張太醫請來。如果張太醫把脈之後……哼!”


    後麵的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聽罷年賦餘最後那個哼字的兩個人,都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竇簫玥,如釋重負卻又矛盾的忐忑不已的癱坐在了地上,一邊訥訥的應著是,一邊不斷在祈求著,但願這個張太醫沒有任何的問題,並沒有因為六姨娘為自己求情而心存感激,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說到底,她還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又被定國侯府保護的太好的傲氣嫡女,哪裏遇到過這等陣仗?更是想也沒想過,這種事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通常,不是前有父親為她鋪好了路,後麵就有皇後姐姐為她做靠山,她隻要動動手指撇撇嘴,哪樣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哪個問題不是輕易的迎刃而解?


    而現在,她被這麽多人盯著,根本就不能也不敢聯係父親和姐姐,唯一能靠的,隻有她自己,而此刻,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了那個張太醫身上……


    這旁邊圍觀的旁支命婦們見到事情居然來了這一個大反轉,都紛紛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狠狠剜向了六姨娘,隻覺得這個上不得台麵的六姨娘真是多事,偏偏博淵兄弟一看到這該死的六姨娘眼睛都直了,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這會子竇簫玥這小蕩婦就算沒被浸豬籠,怕是也要就此就被趕出太傅府的!


    被諸多人凶惡的目光剜著,六姨娘不但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反倒,還對著諸人露出友善大方的微笑。


    這諸人隻覺得自己這把刀就好像砍在了一團棉花上似的,不但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反倒還讓自己脫了一身力氣,再也提不起什麽氣勢來對付六姨娘了。


    六姨娘這樣的表現,不得不讓其中的聰明人深以為,心思實在是厲害,不得不令人重新對這一個原本上不了台麵的賤妾審視了起來。


    彼時,靈堂裏。


    “王妃,你這是?”木槿驚奇的看著年玥遞到自己手裏的一支黑玉短笛。


    她一直看到王妃經常把這支短笛放在身上,以為這支短笛於王妃而言,必定是一樣很珍貴的東西,沒想到,現在王妃卻突然把她送給了自己。


    雲頤剛才被收到自己的手下發來的翎毛信箋看了兩眼後,就臉色大變的走了,臨走前隻說可惜了今晚的好戲,他怕是沒那個眼福看了……


    待他一走後,這裏,空蕩蕩森幽幽的靈堂裏,就隻剩下了年玥和木槿兩人。


    年玥緩緩鬆開了摟在棺木上的手臂,轉身,緩緩踱步到了香案前,從一堆冥幣和香燭裏,挑了兩三支上好的檀香,將檀香頭倒轉過來,就著案上的燭台上不停跳躍的豆大燭火,將檀香點燃。


    “喜歡聽故事麽。”被點燃的檀香很快就騰起了嫋嫋青煙,映襯的年玥清豔的臉和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麽的飄渺,那麽的不真實。


    木槿眉角一挑,“王妃的意思是?”


    “我原不想讓你知道的太多,就是不想,讓你變成我的人。”輕輕一撣手裏的檀香,讓檀香燒著的頂部燃起的火光瞬間湮滅,隻於滾滾青煙在繚繞,年玥轉了身,看向跪在娘親靈柩前的木槿,步子慢慢踱了過去,“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也背負上,本隻屬於我自己的仇恨。所以,現在這個故事要不要聽,由你自己選擇。”


    木槿一滯,沉默了片刻,而後,抬眸,目光疑惑的望著走來的年玥,“木槿可以問,為什麽突然王妃又想告訴木槿了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說著年玥頓了一下步子,眸子垂下,目光柔和的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隻手撫了上去,“因為這個孩子,我想讓他以後跟著你。”


    木槿一震,“為什麽……。”


    “因為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一直都是處在戰爭裏的。”打斷木槿,年玥隨聲附上,腳步再次朝木槿走去,神情在手裏檀香騰升的嫋嫋青煙中,變得恍惚而深遠,“而你木槿,隻想趨於平凡,隻想做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我則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和你不僅想的一樣,以後更能做到。”


    木槿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安慰王妃,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但是她總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很可能王妃這個滿懷希望的孩子會遭遇什麽不測。


    最後,萬般糾結和話,到了嘴邊,隻化作了一句,“木槿想聽。”


    年玥微微一笑,目露感激的看著木槿,頓住了步子,屈膝跪到了木槿一旁的蒲團上,一邊慢條斯理的為七姨娘上香作揖,一邊,開始慢慢的講訴起了自己這兩世的一切。


    星芒曜曜,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萬般蕭瑟於四季,從未發生過改變的二皇子府。


    不過,由於二皇子秦卿近日的榮升,二皇子府已經改成了禮郡王府。


    夏風吹拂,令院子裏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合著樹梢上的知了聲,竟霎時好聽,卻又令人實在困乏。


    推著輪椅,披星戴月,緩緩從院外進來的樊籬,看到滿院子的酒罐酒瓶,眉心微擰了下,目光銳利了三分,直指已經癱坐在了梧桐樹下的男子,“樊籬沒想到,二皇子竟還有醉生夢死的一麵。”


    他與阿姐在外提著腦袋疲於奔命,就為給這個男人謀取江山,而這個男人呢?卻不思進取,在這以酒買醉,真是令人心寒!


    “怎麽,現在那個什麽長歌的堂妹玲毓姑娘不來了,就換你樊籬開始來做本殿的夫子了?”抬手揉著額頭,秦卿一臉痛苦的失笑出聲。


    他討厭被人說教,因為除了長歌之外,沒有任何人,配對他說教!


    “如果你的醉生夢死能換來阿姐的重生,能換來阿姐的一雪前恥,就算你喝到死,我樊籬也絕不阻攔!”已到院中石桌前的樊籬,麵色陰沉的將石桌上堆滿的瓶瓶罐罐全都掃到了地上。


    無數的瓶瓶罐罐跌落在地,濺起一地的碎片,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的生辰啊!”秦卿隻手捂著臉,痛苦的咆哮著。


    他秦卿,向來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從來都是儒雅有禮,仿佛畫中仙人,似乎不會有什麽能牽絆他,能擾亂他,能擊潰他,能讓他如此的歇斯底裏。


    可從今年開始,就有了一樣,長歌生辰。


    如果可以,恐怕長歌的死忌那天,他依然會如此。


    “可你又知不知道,今天也是讓太子和年賦餘決裂的大好時機?!”樊籬怒斥一聲,旋即,將手裏的那隻傅長樂交到他手裏的木盒子,扔進了秦卿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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