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透支是急速的,南悅兮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下去了,求生的欲望讓她選擇了眼前的榮美謠。


    雖然榮美謠對她一直都語氣不善,態度惡劣,但現在,卻成了南悅兮在金餌島上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唯一。


    榮美謠點頭答應,她才放心的在榮美謠的車上昏迷了過去,開著車的榮美謠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無奈輕歎了口氣,按了個號碼,自言自語般的道:“對不起了,沒有他幫忙,我也送不出去你,這可是金餌島啊……”


    深深的秋夜,月涼如水,海浪輕湧,海島一處別墅群的大院裏正陷入寂靜酣睡之中,其中一間房的地下酒窖裏卻燈火通明。


    一張簡易的手術床,明晃晃的手術燈照在頭頂,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給雙手消了毒,拿起醫藥箱裏的各種器械。


    “莫森醫生,孩子還能保住嗎?”榮美謠在旁邊幫忙,從來都是職業短裙的知性女人,戴起橡膠手套和綠色的帽子配著高跟鞋很不和諧。


    莫森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是華佗在世?就是華佗在世也不能起死回生!這孕婦的命保不保得住都難說!”


    “……”榮美謠深吸了口氣,不敢跟醫生多加頂嘴,還得謙虛的恭維道:“莫森醫生就是華佗轉世,連鬼神都怕您呢!怎麽可能會救不回來一個流產的孕婦呢?”


    “我敢打保票!除了我,這世上還真沒人能救活她!”莫森高傲的冷哼了一聲,這才朝手術床走過去。


    榮美謠在後麵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學著莫森這個已經四五十幾歲的老醫生,走路還扭腰擺臀的樣子,還翹起蘭花指,把自己雷得打了個寒顫。


    這世上真是越有才的人越變態,莫森是這樣,霍聿傾也是這樣,想到霍聿傾,榮美謠不由勾了勾豔麗的唇角。


    不過很快,就被走在前麵不耐煩揮手趕人的莫森給打斷了,“閑雜人等出去!不要妨礙我做手術!兒女情長非王者所為!都是身價不菲的大總裁了,這個道理不需要我來教你吧?”


    被稱作“兒女情長”的大總裁,抬起血絲濃重的幽深鳳眸,裏麵有著即將爆發的狂風暴雨預兆,殺氣戾氣在其中循環流竄,像是會隨時噴發出來的火山烈焰。


    “救人!”他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裏蹦出來的,殺氣騰騰的語氣,就差拿著槍抵著莫森的腦袋了。


    莫森似乎是被威懾到了,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言少爺,你在威脅我?”


    “哪裏哪裏!怎麽會呢?”榮美謠生怕言厲行說出不該說的話,雖然她這個表弟一直都老沉深沉,但現在從他的隱忍龜裂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情緒,生怕他情緒化一時腦抽,耽誤救人。


    這樣的道理,言厲行自然清楚,抿著唇並未再多說什麽,隻是跟床上的女人十指交扣,表達著他不變的立場。


    榮美謠汗顏了,偷偷瞥了眼也臉色不好的莫森,走過去低聲道:“厲行,你先出去換身衣服吧,全都是血,隨時有人找你,你這樣不行。”


    言厲行那一身黑色西裝的確異於平常的深,那是南悅兮的血,不過好在是黑色,所以不是很明顯,這就是喜歡穿黑色的好處,掩人耳目不費吹灰之力。


    一個跟金餌島沒有半點關係的外人,兩手空空的進來,靠著自己的本事,拓展出自己雄偉的事業,即將承襲孟老的所有資產,成為新的金餌島主人。


    金餌島的主人啊,莫森這種自負自大的天才都自愧不如,嘴上雖然不說,心裏卻為言厲行感到震懾,佩服。


    他選擇及早的投靠站隊,站在王者這一邊準沒錯,不過王者若是動情,那就配不上王者這兩個字了!


    莫森不想他的站隊出現錯誤,不看言厲行凶狠暴戾的眼神,拿起注射器道:“這位小姐,現在隻有我能救!”


    言厲行被威脅,但這句威脅他卻不得不妥協,放開握在掌心軟綿而冰冷的纖細手指,冷冷的看向莫森,“莫森醫生,別忘了我們是在交易!”


    莫森看向丟下警告就離開的男人背影,聳了聳肩,對身邊端著托盤的榮美謠問道:“榮秘書,你說你表哥這次會不會贏?”


    榮美謠勾起職業的微笑,“當然,我們帝爵國際總裁大人打從娘胎裏出來,就沒有體驗過輸這個字的感覺。”


    “哈哈!”莫森倏然而笑,指著床上女人微凸的小腹道:“說大話也要分清楚場合,這不就是輸了嗎?跟孟老鬥,還敢給自己留軟肋,這就是後果,你看他剛才那像要吃人的樣子!”


    榮美謠:“……”


    手術的過程是漫長的,南悅兮的昏迷也是漫長的,夜以繼晝,她想她真的是太累了,感覺自己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迷迷糊糊的反反複複的暈睡著,怎麽都醒不過來。


    直到唇上貼上熟悉的觸感,清冽純澈的氣息浸入她微弱的呼吸,攪得五髒六腑都在沸騰翻滾的蘇醒,她青黛的眉頭越皺越緊,瀕臨崩潰的邊緣。


    男人貼著她的唇,一圈圈的細致描繪,沙啞的低聲道:“兮兒,你睡得夠久了,再不醒過來,我就讓醫生給你打針了。”


    “……”南悅兮最怕打針吃藥,終於忍無可忍的翻身坐起來,而起身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彎下腰大吐特吐,吐得翻江倒海。


    床邊的男人動也不動,被她吐了一褲子的髒汙,看著趴在床邊難受嘔吐著的女人,長發遮住了她蒼白得很不正常的小臉,越發纖瘦的脊背抽搐的顫抖。


    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的脊背,聲音暗啞而緩慢,“兮兒,孩子還會有的,我們時間還長……”


    “別說了,”南悅兮聲音也很沙啞,抹著自己的嘴角,慢慢的抬起頭來,蒼白的小臉和灰暗的桃花眼,顯得淡漠而絕望,“言厲行,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沒有歇斯底裏,很平靜很冷淡的說著這句話,讓言厲行幽邃的眸越發暗沉,按住她的肩掰過來,“兮兒,我知道你怨我,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


    “對啊,你保護蘇純淨去了嘛。”南悅兮不鹹不淡的打斷他,疲憊的掀了掀眼皮,桃花眼更大了,卻更加的無神,像是沒有焦距。


    言厲行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隱忍的緩聲道“兮兒,不要跟我置氣,我時間不多,有正事要跟你說……”


    “抱歉,我不想聽。”南悅兮直接躺在床上,將被子拉過去蓋住身子,閉著眼睛道:“夠了,言厲行,我受夠了,我們道不同,本就不該同流合汙,不管你是真的利用我代孕,還是真的有說不出的苦衷,我都不想知道了。”


    “南悅兮!”言厲行沉聲,一如既往的強勢霸道,一把連著被子一起將她從床上抱起來,貼著她的耳畔低聲的道:“不是說相信我嗎?做人要有毅力,輕言放棄可不是你的風格,再等我幾天,很快,很快就結束了!”


    男人的手臂在收緊,跟鐵鉗一樣像是要將她融入骨血之中,南悅兮也不反抗,閉著眼任由他將她毫無保留的緊緊桎梏,淡淡問道:“你會跟我離婚嗎?”


    男人頓住,沉默了兩秒才道:“我會跟你結婚,我答應過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你忘了麽?該罰!”


    男人在她臀上拍了一下,這一下卻比任何時候都輕,與其說是拍打,不如說是撫摸,還流連忘返了。


    那隻大手越來越放肆,穿過她換上的棉質長款衣褲,趕緊的,嶄新的,男人的,白灰色格子的睡衣褲。


    這種顏色的衣褲,絕不是這個男人的風格,這個地下酒窖的環境,對於南悅兮來說,什麽都是陌生的,陌生得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她似乎,並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麽堅強,她也會害怕,會恐懼,就在那鑲金拐杖落下來的時候,她才明白她也不過和普通人一樣,命如草芥,輕如螻蟻。


    南悅兮苦澀的勾了勾唇,又低聲問:“你知道孟老是殺害我爸爸媽媽的凶手嗎?”


    “兮兒,”男人抬起她冰涼的下顎,嚴肅道:“你是我妻子,你的仇,我會給你報,你隻需要乖乖聽我的話……”


    “我不會再聽你的。”南悅兮再次打斷他,依舊是平靜的語氣,也依舊低垂著眼瞼不願看他,一雙手指按在自己已經平坦纖細的腰身,“你認為,現在我們還能再破鏡重圓嗎?言厲行,我累了,我猜你的心猜得好累,我不想再愛你了。”


    南悅兮本來就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她能為了言厲行和姐姐等諸多因素放下暗戀多年的盛良雍,現在也能放下言厲行。


    她沒有無理取鬧,她說得很認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認真,都要冷靜,都要決絕,毫無餘地的決絕。


    在拐杖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在她以求救的目光看向他,他卻抱著蘇純淨漠然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心,絕了望。


    不管他當時是存著什麽樣的心思,她都無法跟一個眼睜睜的葬送自己骨血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這樣的男人太可怕,太惡心,她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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