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塬本是開玩笑的話,蘇婕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最近有了項新本事--想不通的事不要想,不開心的事也不要想。做鴕鳥是很傻,可是也隻有這樣才能抵擋隨時到來的不安。程塬到了沒多久就發來信息,告訴她問題解決了,不過他還有些事,大概晚上才能到酒店見她。工作上的大問題得到解決,蘇婕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但想到這一天他都要跟那個女人呆一起心裏就有些悶悶的。她在酒店房間裏窩了一天,直到窗外夜色降臨才下樓去。酒店大廳燈火輝煌,她剛走出旋轉門就看到一輛橙色的跑車招搖的在門口停下,程塬正從裏麵鑽出來,那個對她拒之千裏的女主管穆語晴滿麵桃花,對他笑的分外明媚。而他也對她十分親呢,兩人甚至不顧身份打鬧了一陣,程塬才跟她道別轉身向酒店走來,穆語晴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才開車離開。


    蘇婕慌忙回到房間。不一會,走廊裏響起程塬的腳步聲,走到她的門口停了一會,又離開了。蘇婕有些失落,索性扯開被子把自己蒙在裏麵,想著他和穆語晴過分親密的舉止,想到自己和他須得相隔五米的非正常戀愛狀態,心裏煩悶,腦袋也疼起來。正在這時程塬的電話打進來,她不過遲疑了半秒就接起來。


    “吃飯沒?”


    蘇婕心情不好,沒有食欲,想說自己吃過了,但他似乎長了透視眼:“沒吃是吧?等下我叫服務員給你送餐上來。”


    蘇婕想了想,覺得這種自己作為女朋友應該表示一下關切,於是問道:“那你呢,吃飯了嗎?”


    “吃過了。我收拾一下,等會去找你。”


    她知道他忙了一天一定很累,所以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還是忍了下來。沒過多久服務生把晚餐送上來,是幾樣精致的小菜和米飯,她食欲不振,為了不辜負程塬的心意才吃了些。


    吃完沒多會,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邊傳來,一直走到她的門前徘徊了一陣,停了下來。蘇婕赤腳跑去打開門,果然看見程塬在五米開在站著。他看到她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蘇婕臉微紅,頭皮發燙,眼看又要著起來。


    “你傻站那幹什麽?”


    “因為我知道有個傻瓜在想我,要看到我才安心。”


    蘇婕本能的想反駁,可是鼻子泛酸,喉頭發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多像向別的女孩那樣撲進愛人的懷抱,可是此刻,再近一步都不可能。


    “聽說這裏的音樂噴泉非常好看,想不想去看看?”


    蘇婕點了點頭,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夜色如綢,那造型別致的噴泉隨著音樂舞動,變換著絢麗的色彩,他們保持安全距離站在一側,蘇婕看的入神,程塬側過頭安靜的注視著她,在變幻的光影中,她有一種惑人的美麗,讓他的胸膛和血液都變的熱起來,突然間就有些悵然若失。


    蘇婕在這時說:“今天累了吧,都怪我沒有把工作做好。”


    程塬回過神來:“穆語晴是我的高中同學。”


    原來如此。


    蘇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隻是同學嗎?”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說了一句,語氣酸的令人意外。


    程塬看著她笑了,“你以為呢?我又不是人民幣人見人愛。”


    蘇婕撇撇嘴心道:那個同學看你的眼神可比看人民幣狂熱。


    兩人又聊了一會,蘇婕想著程塬累了,就說自己困了要回房休息,兩個人便先後回了房間。


    蘇婕洗漱了一番剛躺在床上,程塬的信息發來:


    想你。


    蘇婕泛著甜意回道:


    我也是.


    程塬又發:


    想見你。


    蘇婕臉紅心跳,過了片刻才回到:你來看啊。


    本是玩笑話,誰知程塬說:


    那我去了。


    蘇婕傻了。好半天回過神,她衝進衛生間把自己從頭到腳淋了個濕透,即使如此心還是狂跳的利害,感覺身體裏的那把火就要燃燒起來。


    過了一會敲門聲響起,蘇婕慌忙又到衛生間淋了一氣,這才昏頭漲腦的去開門。


    程塬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不過蘇婕比他更不自然,把門打開後就嗖的躥進衛生間。程塬聽著嘩嘩嘩的水聲無奈的笑了笑。過了好一會,蘇婕關了水龍頭,從衛生間探出濕淋淋往下滴水的腦袋。


    “出水芙蓉。”程塬笑道,“美的很。”


    “等下變成炭燒芙蓉看你還覺得美不!”


    孤男寡女,本該是曖昧而旖旎的時刻,兩人卻覺得十分滑稽。


    傻傻對視了片刻,程塬有些不自然的道:“我在想如果抱一下的話會不會引發大火。”


    蘇婕臉紅紅,低聲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於是兩人的第一次擁抱帶著實驗的性質發生在衛生間裏。淋浴噴頭不停的噴灑冷水澆熄蘇婕的神秘火焰,卻澆不滅戀人心中升起的愛火。


    程塬積攢了許久的渴望像火山迸發,緊擁著,深吻著,心中的渴望卻愈來愈多。隻到蘇婕的上衣從間上滑落,露出閃著火光的胸口,他才猛然驚醒,口中不停的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蘇婕看到他眼底的黯然,心中猛烈一痛。戀人間情到深處做什麽不是再正常不過嗎,而他們連這樣的親密都不行。


    程塬慌亂的跑出出去,蘇婕在水下淋了好一陣,不覺有些心灰意冷。


    程塬回去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知道這對蘇婕是很大的打擊,於是慌忙發了信息安慰:“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些。”蘇婕抱著手機看了良久,既感動於他的體貼,又恨自己的無助。


    第二天,程塬表現的像什麽都沒發生過,蘇婕心裏卻更不是滋味。穆語晴說要帶他考察下市場,他趁機把蘇婕介紹給她,說要帶她一起看看。穆語晴十分不悅,但又不能表現出來破壞自己的形象,就自己開車帶著程塬,讓助理和蘇婕坐一輛車。一切還算順利,隻是蘇婕看著程塬和穆語晴站在一起的身影分外登對,十分不是滋味。而穆語晴有意無意就往程塬身上靠,雖然每次都被程塬不著痕跡的推開,但也十分礙眼。


    回程時已近傍晚,穆語晴大概是想甩掉兩個電燈泡,車子開的飛快,結果在一個轉彎處和迎麵駛來的一輛小轎車撞在了一起。蘇婕趕到時那裏已經圍了一堆的人,穆語晴拉風的橙色小車癟了一大塊,它的主人也滿臉血痕,但想來傷的不是太重,因為她還有精力不停的嘶吼,一邊罵對方司機開車不長眼睛,一邊埋怨120來的太慢。


    蘇婕在五米外站定,看著被安全氣囊裹著的程塬,他一向亮如星子的眼緊閉著,臉上有斑駁刺目的血痕。她的身體打著顫,心裏的擔憂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疊加累積,幾乎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她踉蹌著向前兩步,隨之而來的燒灼感又讓她立馬退了回去。


    她不怕被烈火焚身,可是就算她把自己燒死又有什麽用。


    不一會交警趕到,隨後120也來到,周圍嘈嘈切切不絕於耳,但蘇婕仿佛感受不到,眼裏心裏都隻有程塬。


    她想去摸摸他,她想抱著他給他溫暖,要他一定要堅持下去,她想像別的愛人能做到的那樣,每分每秒都陪在他的身邊,讓他感受她的戰栗體會她的在乎。


    可是不能,不能不能,統統不能。


    程塬立馬被送往當地最好的醫院,經過檢查確認並沒有大礙,隻是右腿和右上臂骨折,需要臥床修養。


    蘇婕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整個人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癱坐在椅子上好一陣起不來。


    穆語晴處理完傷口就在程塬的病房裏呆著,程塬還昏迷著,她不顧疼痛守在他的床前,表達著她的懊悔和關心,而蘇婕這個正牌女友隻能遠遠站在門外,連醫生都以為穆語晴是程塬的女朋友,有什麽事情都會找她商量。


    即使如此,程塬醒來看到穆語晴情問的第一句話卻是:“蘇婕呢,她沒事吧?”


    穆語晴沒好氣的說:“你倒是關心下屬,可你這昏迷了一天她連病房都沒進呢。”


    她本來還要說蘇婕自私冷漠,一想到造成程塬受傷的畢竟是自己,這才收斂了些。


    程塬知道蘇婕不進病房的原因,也知道她一定擔心著自己,本想安慰她一下,隻是下不了床,實在無奈。而蘇婕無法貼身照顧他,隻能做個外勤,把住院的相關手續辦理好,又忙前忙後的買飯送餐,隻是穆語晴一直不給她好臉色。


    第二天程塬的家人趕過來,按照常理蘇婕作為他的女朋友是應該鞍前馬後大獻殷勤在未來公婆的麵前留下好印象借機鞏固自己的地位的。可惜蘇婕情況特殊,程塬的父母牽念兒子,幾乎時刻不離病房,因此她壓根兒沒半點機會。倒是穆語晴頂著包成木乃伊的頭,端茶遞水,忙前跑後,對程塬體貼入微,對程父程母恭敬有禮,即使後來程父程母知道造成車禍很大原因就是因為她,對她也氣不起來,臉上戴著掩飾不住的讚許。程母甚至來向蘇婕打聽兒子跟穆語晴到底是什麽關係,發展到了什麽地步,她還感歎的表示,希望兒子這一兩年就結婚,給她添個可愛的孫子或者孫女。蘇婕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痛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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