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烏雲翻滾,沈映棠看著宋淮欽的後腦勺有些失神了,感覺到房間裏麵有人,宋淮欽回過了頭,朝沈映棠的方向走過來。


    見沈映棠雙眼無神,宋淮欽皺了皺眉,低下頭問:“發生什麽事情了?身體還是不好?”


    “沒事,你怎麽發現我進來了?”不知不覺,鼻子有一絲濕潤,沈映棠搖了搖頭。


    宋淮欽沒有回答沈映棠,而是伸出手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有些餓了,下麵吃飯了?”


    “剛剛看你在專心工作,我就沒叫你,我上來的時候就差不多了,現在應該已經好了。”沈映棠點了點頭。


    剛走出房門,外麵就下起了大雨,偌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也砸了沈映棠的心上,她和宋淮欽一前一後往樓下走,誰都沒有先開口說什麽。


    她想最近宋氏的事情和王青生病兩件事情加在一起,宋淮欽應該頭疼的很,自己還是什麽都不說了。


    抬頭看著麵前精致的吃食,沈映棠全無胃口,更加害怕在宋淮欽麵前吐出來。


    “出什麽事情了?”宋淮欽凝眸看向沈映棠,眉頭緊鎖。


    沈映棠笑得有些勉強:“沒什麽事情,隻是擔心媽在醫院裏的情況。”


    “想來醫院裏麵那麽多醫生監護是不會出事的,明天我們早上一起去。”宋淮欽也不知道真的沒注意,還是當她不願說,所以不勉強,淡淡的開口。


    廚房裏的燉鍋還在散發著騰騰的熱氣,沈映棠記得自己和宋淮欽小時候就老愛咳嗽,那時候王青會給他們一人燉一份冰糖雪梨,後來自己也終於學會了,可是宋淮欽再也不會喝了,不知道這次他會是什麽表情。


    梅姨在一旁問道:“夫人,您剛剛燉的湯要拿出來給先生喝一點嗎?”


    沈映棠走進廚房,帶上隔熱手套把燉好的冰糖雪梨拿了出來,宋淮欽不愛吃梨,她把梨肉全部都剔除,隻剩了紅棗和銀耳在裏麵,沒有燉太久的銀耳看起來晶瑩剔透,是宋淮欽喜歡的爽脆口感。


    把湯拿出來,沈映棠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在了宋淮欽麵前。


    “這是什麽?”餐廳裏的燈光有些暗,銀耳又沒有顏色,宋淮欽有些狐疑的看著那碗湯。


    “是冰糖雪梨湯,你不喜歡吃梨肉,我把梨肉都拿出來了,裏麵有去了核的紅棗和銀耳。”沈映棠緊張的看著宋淮欽的眼睛。


    宋淮欽低頭看了看碗裏透明的湯上浮著的幾顆紅棗,表情有些複雜,好半天才拿出勺子嚐了一口,他沒有多說什麽,當著她的麵把整碗湯都喝完了。


    靜默無聲的吃完飯以後,兩人又一起上樓,在樓梯的拐角處,宋淮欽忽然轉身摟住往前走的沈映棠,把她一把扯入懷中,讓沈映棠的後背靠著牆。


    沈映棠下意識偏開臉,是宋淮欽板過沈映棠的臉,吻了上來。


    他的親吻急切卻不失溫柔,走廊沒有開燈,沈映棠看不清宋淮欽臉上的表情,隻聽見窗外的雨聲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


    許久,宋淮欽才鬆開她,兩個人都是呼吸淩亂,拉著對方的手走進了房間。


    看著沈映棠被親吻的像塗了口紅的嘴唇,宋淮欽將她壓在床上,指間輕輕撫摸她的唇瓣,神情專注。


    “我今天有些不方便。”猶豫了很久,沈映棠湊在宋淮欽耳邊輕聲說。


    宋淮欽沒有立刻動作,繼續專注的看了她的臉,才鬆開她接著坐在電腦麵前開始工作。


    沈映棠覺得心裏非常亂,又有些輕微的痛,想要站起來認真告訴宋淮欽自己懷孕了的消息,然而話到嘴邊,卻沒有辦法開口,最終咽了下去,她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告訴了宋淮欽,這個孩子還能不能留下來就不一定了。


    她非常眷戀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也非常眷戀在宋淮欽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倘若宋淮欽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存在,那麽她就不必麵臨選擇,可如果宋淮欽不要這個孩子,她注定要在兩者之中選其一,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要麽她逃離宋淮欽,要麽聽從宋淮欽的願望打掉這個孩子?


    “打掉”兩個字在沈映棠的腦中一出現,她就立馬搖了搖頭,她是絕對不可能打掉這個孩子的。


    沈映棠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一次陷入了一灘沼澤之中。


    看著燈光下,宋淮欽專注的工作者,沈映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想要掉眼淚,他是自己肚子裏孩子的爸爸,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情。


    “看到了嗎?寶寶,這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沈映棠在心裏對孩子說。


    回過頭來看到沈映棠還沒有要睡的意思,宋淮欽輕聲提醒說:“已經過了十點了,明天還要去醫院,你先睡。”


    他的溫柔是多麽的難能可貴,沈映棠覺得自己又要掉出眼淚來。


    “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睡覺。”沈映棠點了點頭,朝宋淮欽笑了笑。


    ……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陷入沉睡的,沈映棠在一片漆黑中醒過來的時候,宋淮欽既不在她身邊躺著,也沒有坐在電腦前工作,隻有孤獨的屏幕在黑夜裏亮著,發出孤獨的光芒。


    沈映棠覺得有些口渴,走下樓去的時候,廚房裏亮著一盞小燈,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她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守著一個秘密的時候,心理難免會小心一點,沈映棠隱去了自己的身形,暗中觀察著廚房裏麵的情形,隻見宋淮欽和梅姨兩個都站在裏麵,沈映棠有些疑惑,他看起來從來都不像會進廚房的人。


    看宋淮欽的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和梅姨說什麽的樣子,梅姨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不忍,又似是為難,沈映棠的心裏更加疑惑。


    沒過多久,宋淮欽走了出來,繞過沈映棠的方向去了廁所,沈映棠終於從暗處走了出來,看著廚房裏麵,梅姨正背對著她,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頭湧上來。


    隻見梅姨拿著旁邊一個白色藥瓶,從裏麵倒出了兩顆白色的藥丸出來,快速的丟入湯裏,攪拌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醒來的?”身後響起宋淮欽略微低沉的聲音。


    沈映棠猛地轉過身,心情有些複雜,特別是看到剛剛的那一幕之後,嘴角扯出一個最牽強的笑容:“想來找點東西吃,剛剛下樓的時候,看到廁所的燈亮著,就在這等你。”


    梅姨聽到動靜慌慌忙忙從廁所裏走了出來,看著沈映棠的眼中有幾分慌亂。


    “你最近食欲不好,讓她專門給你燉了開胃的湯,要是餓了就喝點。”宋淮欽目光沉著,一點都看不出慌亂。


    梅姨正欲去廚房盛湯,沈映棠攔住她說:“不用,我想自己泡方便麵吃,你先上去吧。”


    沈映棠低垂著眼睛,盡量保持著鎮定和自然,她知道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自己已經看到了剛剛發現的一幕。


    “多吃點營養的東西。”宋淮欽示意梅姨去廚房裏給沈映棠準備吃的。


    “算了,我不餓了,別煮了。”沈映棠蹭的一聲走到樓梯口,一點預兆都沒有,直接走上樓梯。


    宋淮欽快步離開,跟著沈映棠一起上樓。


    沈映棠沒有回宋淮欽的房間,而是走進了之前剛睡在這裏的時候那間房裏,在門即將要關上的時候,宋淮欽抓住門,盯著沈映棠的眼睛,裏麵除了有些疲憊好像並沒有異樣。


    “你怎麽了?”宋淮欽少有的關懷在現在這樣的時候,從前想著覺得無比幸福,現在看來卻覺得虛偽極了,似乎處處都是疑點,讓人心生恐懼。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些累了。”沈映棠神情平靜,失落的情感充滿了整顆心,覺得自己既悲哀又可憐。


    “今晚想在這裏睡?”宋淮欽皺緊了眉頭,似乎有些不解沈映棠的做法。


    沈映棠揉了頭疼痛的太陽穴,勉強扯出幾分笑容:“今天晚上覺得有些累,一直一個人睡慣了,所以想一個人睡,而且我也不方便,怕睡覺的時候亂動弄髒你。”


    “那好好睡覺。”宋淮欽轉身離去,並沒有強求。


    看著他的背影,沈映棠心中更加有些戚戚然了,她找出這麽多的理由,宋淮欽也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有那麽一瞬間,沈映棠非常想告訴宋淮欽自己已經懷孕的事實,想看看他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或許沒準他就會帶自己去產檢,讓她好好養胎呢?可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有梅姨在湯裏放的那兩顆藥,沈映棠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守著一個秘密想要說的時候,心裏充滿了緊張。


    沈映棠今天明明已經很累了,可是看著下完雨的天空又掛出了太陽,卻怎麽也睡不著,這種身體很累意識卻清醒的時候,她經曆過不少,可像現在這麽焦慮還是頭一次。


    剛剛連口水都沒有喝,沈映棠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口幹舌燥,最終還是決定下樓去看看情況,沒準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發現梅姨在湯裏放的是什麽開胃的藥呢,這樣自己的疑心也就大可以消除了,如果她放的不是不好的藥,肯定就會繼續放在原地的。


    沒想到下樓的時候,梅姨竟然還在下麵,她捂住了自己的手機,說的很小聲:“先生,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


    “對不起啊,先生,太太對我很好,我真的不想在這麽提心吊膽下去了,每次我看到她就覺得心裏充滿了愧疚,而且您剛剛交代我的事情,差點就讓太太看到了,您能不能做完這次就放我回老家?”梅姨的聲音很小,在這樣寂靜的黑夜裏卻聽得分明,沈映棠覺得自己四肢都是冰涼的,渾身都在顫抖。


    一字一句,都刻在她的心底,讓她難以醒過神來。


    沈映棠靠著牆壁輕輕的坐了下來,直到看見梅姨手機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聽到她房門關上的聲音才敢走出去。


    客廳裏隻有月光如泄的光度,沈映棠不知道踢到了什麽東西,卻不覺得疼,顫抖著整個身體往廚房裏走,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那藥丸到底是什麽東西,廚房裏的燈也熄滅了,沈映棠摸索著找到了一個瓶子,借著外麵的月光看到上麵標記的藥名——健胃消食片。


    顫抖著手,沈映棠把瓶子捂在胸口也抑製不住心狂熱的跳動,她把藥瓶子放回了原處。


    廚房裏的燈忽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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