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止褣律師的證據格外的齊全,而且都是來自權威醫院的就診報告,還有權威醫生出具的證明,這些證據,法院肯定會采納。


    這就意味著我會無罪釋放。


    加上是公開審理,下麵的人對我議論紛紛。


    有些人憤恨不已,覺得怎麽可以因為是一個精神病人就可以無所謂的殺人,要是這樣的話,隻要有錢,都可以弄出一個精神病的證明。


    有些是全程觀看了八卦,覺得我可憐,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逼出來的精神病,何況,豪門的事情,不在豪門裏的人,又怎麽會知道。


    而這些聲討聲都已經被我屏蔽了。


    我很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我看來,這就是鬧劇。


    忽然,我低低的笑了,我的身份在法庭上笑就顯得輕浮的多,法官嚴肅的看向了我。


    我很淡的說著:“我不是精神病人,我並沒任何問題。我殺鄧幀是出自我的主觀想法,我有很多殺鄧幀的動機。我不想為我自己的行為辯駁。”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一概否認了律師替我的爭辯。


    這下,全法庭嘩然。


    大概沒人想到,會有人這樣的想不開,明明可以無罪開脫,但是卻仍然要把自己送進監獄。


    這樣惡劣的殺人事件,就算不是死刑,也肯定是無期徒刑。


    而我這個年紀,正直最好的年華,怎麽會傻到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卻很清楚,我在想什麽。


    法官也震驚了,擰眉看著我:“被告人,你說的是真實的?”


    律師也驚愕了,不斷的衝著我使顏色,而薄止褣的眸光越來越沉,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然而,我卻無視了所有的人。


    我很淡定的,一字一句的重複著:“我的情況,並沒任何問題。查看精神科的醫生,是因為我選擇性的失憶了半年。”


    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的清清楚楚。


    我主動推翻了律師的證據,這也無疑判了我的死罪。


    可想而知,最後的結果如何。我的行為惡劣,但是卻主動坦誠了錯誤,加上我是自首的,所以,我的刑罰並不是死刑額,而是無期徒刑。


    我沒反抗也沒辯駁,接受了這個最終審判的結果。


    我被警察帶走,正式的關入了海城的女子監獄。


    看著周圍的銅牆鐵壁,還有那密密麻麻的電網,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從這裏離開,這裏關押的都是重刑犯。


    結果,出乎我的預料,我在這裏竟然還有一個單間。


    雖然環境惡劣,但起碼也算的上幹淨,不需要和別的犯人在一個房間裏,也不需要飽受監獄裏的欺淩。


    畢竟,這個地方,什麽事情都能發生。


    我低著頭,沒說話,我知道,這是薄止褣周旋的結果。


    薄止褣沒想到我在法庭上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薄止褣卻仍然沒放棄我,我也清楚,薄止褣仍然在周旋不同的人。


    我雖然在監獄裏,但是他還是有的是辦法把我弄出去,比如生病,比如別的原因。


    嗬嗬——


    薄止褣的舉動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但是我也清楚,這是薄止褣對我的愧疚,最深的愧疚,又或者,可能就如同薄止褣說的,他愛我。


    在發生了這麽多,我們的周圍都付出了這麽多條人命的代價後,發現了這個既可憐,又悲涼的事實。


    再愛又如何?


    再愛我們也不可能回到原點了。


    我們的夢魘裏,都有無數的人,帶著血,看著我們,有愛的人,也有恨的人,我不相信,薄止褣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會絲毫沒任何的動容。


    我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在監獄裏坐著,看著腳踝上的腳銬,眸光低斂,一言不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監獄警公式化的和我說著:“黎夏,去會麵室,你的家人來看你了。”


    我的家人?


    嗬嗬——


    在海城,我已經沒了家人。


    我的母親早就在我年幼的時候已經去死了,我的孩子也已經死了,我周圍在意的人,都從我的生命裏消失了。


    我自然之道,現在能來找我的人,除了薄止褣,不會有別人。


    “我不想見。”我的聲音很淡,透著鐵窗傳了出去。


    監獄警聽見我的話有些驚訝,因為在這個監獄裏,關押的基本是重刑犯,這些犯人加上是女犯,關押進來的時候,並不是完全的滅絕人性的,隻是是外麵的人,都已經徹底的忘記這些人了。


    偶爾有些人會有家人來看,她們都是歡欣雀躍的,像我這樣冷漠的一言不發的人,大概是從來不曾見過。


    監獄警看見我這樣,說了句:“來看你的男人,很體麵,是你丈夫嗎?”


    “不好意思,我沒結婚。”我禮貌的應聲。


    監獄警微微一怔,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就從我的麵前離開了,我知道他去回絕薄止褣的見麵要求了。


    我不知道薄止褣聽見我的話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但是,已經和我沒任何關係了。


    我也不認為,薄止褣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麵前。


    結果,我想錯了,薄止褣竟然每一天每一天的來,在固定的時間出現,監獄警也會在固定的時間通知我。


    隻是每一次我都拒絕了。


    最終,監獄警忍不住開口:“他每一天都來,你拒絕見麵後,他仍然會在原地,待足了見麵的時間,而後才離開的。”


    我沒說話。


    “其實我在這裏很久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能來這裏看這些女犯的人,其實並不是來看的,而是再這裏迫不及待的和這些女犯脫離關係,畢竟這裏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對他們而言,這些人,都是敗壞名聲的。”


    監獄警在解釋這裏的情況:“所以,這樣的情況,我真的第一次遇見。黎夏,你確定你不出去見見他嗎?不管有什麽事,有什麽話,說清楚了也好。”


    我知道監獄警的意思,我仍然堅定的搖頭。


    監獄警見狀,點點頭,轉身離開。


    就在她離開的瞬間,我很安靜的忽然開口:“下一次,他要再來的話,就請不要再通知我了。”


    監獄警一怔,沒說話,匆匆離開,我仍然安安靜靜的在原位坐著。


    一直到別的監獄警把我帶出去,讓我參與監獄的勞動。


    很快,我發現,我並不需要做任何粗重的活,我的活就隻是簡單的清掃,偶爾還可以在資料室整理一些資料。


    完全不需要曬到太陽,也不需要被任何體力勞動支配。


    自然這也是薄止褣的安排。


    我就算不見薄止褣,我也知道,薄止褣為了周旋了多少事情,我不知道這人為什麽現在卻願意在我的身上花費這麽大的力氣。


    都別說早一年,隻要早半年的時間,這人願意這麽做的事情,我的性格大概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再從薄止褣的身邊離開。


    我的底限,我自己都探不到。


    我覺得,我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是的,這麽多年的生活環境早就讓我沒了脾氣,又或者說,我把自己的爪子隱藏的極好。


    但是,這樣的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和薄止褣斷絕任何關係,可這人卻在無孔不入的侵入我的生活。


    許久,我很長的吐了一口氣。


    ……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我結束了簡單的工作後,監獄警再一次的出現在我麵前,生硬的通告:“你的家人來看你了。”


    我雖然交代過,但這是監獄警的工作,監獄警每天會例行的和我說。


    但現在監獄警不會再等我多說,就很快的從我麵前離開。


    結果這一次,我叫住了監獄警:“我要見他。”


    監獄警微微一愣,倒是答應了:“你跟我來,你們見麵的時間,隻有20分鍾。”


    “好。”我應聲。


    20分鍾對我而言,太長了。


    我見薄止褣,不是被薄止褣這段時間的行為給感動了,而是我想把話和薄止褣說清楚。


    然後,一起就真的該結束了。


    從我和薄止褣認識到現在,起碼也已經快2年的時間了,2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很多了。


    物是人非。


    ……


    我安靜而機械的跟著監獄警朝著會客室走去,這裏有一片巨大的防彈玻璃,上麵有一個說話的話筒,監獄警就站在我的後麵。


    這是我被關押進來後,第一次看見薄止褣。


    薄止褣仍然是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絲毫沒被任何事情影響,而我——我低頭看著自己一身女囚的衣服,很淡很淡的笑了。


    那是自嘲。


    很深的自嘲。


    “夏夏——”薄止褣看見我的時候,叫著我的名字。


    我緩緩的抬頭,把這人的容顏印在了眼中,並沒主動說話,很安靜的站著。


    相較於我的平靜,薄止褣倒是顯得激動的多:“你終於出來見我了。”


    “嗬嗬——”我很淡的笑著,就這樣看著他。


    我的麵容平靜,全世界都以為我進了監獄後,不再計較很多事,但是我唯獨我自己知道,並不是不計較了,而是心裏的夙願已經完成了。


    該死的人,一個沒活下,唯一讓我覺得缺憾的,大概就是薄止褣仍然安然無恙的在這個世界上。


    “夏夏。”薄止褣的聲音急促的傳來,“你就隻是無期,再忍忍,很快就能出來了。這些事情,我都會讓人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


    我很安靜。


    “你恨我,是嗎?”薄止褣也跟著自嘲的笑了,“我知道你恨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可挽回。不管是對於,還是對於你的孩子。鄧幀和榮兒,大家都是不可挽回了,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沒後悔藥。”


    “……”


    “我終其一生在意的無非就是薄氏的經營權,我這輩子,在你之前,唯一愛過的人是鄧幀。但最終,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這大概就是報應。薄氏在我爺爺手裏的股權,因為沒了繼承人,所以這個股權也戛然而止,以後的事情沒人知道。”


    薄止褣隻是在平靜的講述一個事實:“但是,我不在意了。真的不在意了。”


    “……”


    “這一段時間,是我人生這麽長時間來,最跌宕起伏的。甚至就連最初錯過了重要的客戶,都沒現在的彷徨和驚恐,仿佛一睜眼,所有的人都會從我的世界裏離開了。我最終被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界上。”


    “……”


    “夏夏,其實我很害怕。”薄止褣低斂下眉眼,再抬頭看著我的時候,卻是再堅定不過,“我對於你,我反應的太慢了,太自信了,總覺得我可以拿捏你的一切。其實我錯了,我拿捏不了任何人,特別是你。”


    ……


    薄止褣的聲音很好聽,在我的耳邊不斷的說著這些懺悔的我。


    我發現我自己平靜的完全沒了任何的反應,但是我卻沒回避薄止褣的眸光,就這麽看著他,安安靜靜的聽著,也不發表任何的評論。


    仿佛,薄止褣說的都是和我沒關係的事情。


    “夏夏,你恨我是不是?”薄止褣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反問我。


    這一次,我終於有了反應:“恨嗎?大概是真的恨吧。”


    我也隻說了這麽一句,沒任何的長篇大論,所有的長篇大論,在這長達大半年的時光裏,早就已經歇斯底裏的發泄完了。


    現在的我,不過就是一個沒有思想,徒有生命的人。


    自然的,這些話,我也是不痛不癢的我,完全沒任何反應。


    “夏夏。”薄止褣很無奈的看著我,那厚厚的一層防彈玻璃,仿佛就已經把我們之間隔出了無數個海城的距離。


    遙遠的,卻怎麽都觸摸不到。


    “等我。”薄止褣的聲音卻變得堅定的多。


    我很久才應聲:“薄止褣,你愛過我嗎?”


    “愛。”薄止褣的答案毫不猶豫,“隻是發現的太晚了。”


    “你愛我,是因為我和鄧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嗎?其實這不是愛,就隻是移情別戀。”我很淡的說著。


    “不是的。”薄止褣難得辯解了一件事,“你和鄧幀不一樣。”


    我微微一怔。


    我以為,我在薄止褣的眼中,和鄧幀是一樣的,起碼隻要容顏一樣就可以。


    “鄧幀的性格比你陰沉的多,雖然不怎麽涉及商界,但是她卻比你在人心這一點上玩的更好。而你,在你母親的嗬護下長大,而後離開你母親,早期的裴家也確確實實給了你嗬護,所以,你的思維其實很簡單。”


    薄止褣分析的透徹:“鄧幀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你為了自己的目的,隻是在迂回,如果達不到的話,你會選擇沉默。你的底線沒人摸得到,而鄧幀總是會把自己的底線告訴別人,不要讓人輕易的觸及。”


    ……


    薄止褣說著我和鄧幀的區別。


    我這是第一次知道,我在薄止褣的眼中其實和鄧幀並不是一類型的人。


    嗬嗬——


    在這樣的時候,我卻聽著這話,覺得那種感覺,怎麽都不是滋味。


    我沉默了很久,才看著薄止褣:“什麽時候發現愛上我的?”


    “鄧幀再一步步和我提出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的時候。”薄止褣很淡的說著,“那時候腦子裏總會想到你,很安靜,也很溫柔,被我欺負的時候,隻會躲,完全不反抗。”


    說著,他低低的笑了起來:“我想,如果人有壓力的時候,回家看見你,會是很好的選擇,因為,會覺得暖心。”


    而後,他看著我:“忽然我明白了,裴釗怎麽都舍不得對你放手的原因了。換我是裴釗,我也不會願意。那時候不願意救裴釗,也是因為,我不想我的競爭對手再多一個人,何況,我沒有幫助情敵的習慣。”


    我嗬嗬的笑了笑,沒太大的反應。


    所有的情緒,都隱瞞的極好。


    “鄧幀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忽然問到。


    仿佛,鄧幀回到海城,是沒人知道的事情,就像薄止褣對我冷漠,也讓我猝不及防。


    包括裴釗帶著我去找鄧幀的時候,就好似鄧幀回來很久的時間了。


    而薄止褣真的認真的思考了起來,而後,他回答我:“鄧幀是你懷孕後回來的。在這之前,其實我並不是完全沒聯係過她,隻是她拒絕了回來,我想,她在等我求著她,可我並不是這樣的人。”


    我恍然大悟。


    確實,薄止褣並不是一個會主動求人的人,鄧幀錯過薄止褣,就不要指望薄止褣能求著你回去。


    所以,在我懷孕後,原本一直矜持和薄止褣拉鋸戰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生怕被我捷足先登,何況,我想那時候,他兒子的情況,也已經不能再等了。


    陰差陽錯,所有的事情就堆積在同一個時空發生的。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誰都玩不過老天爺。


    每個人的命運,從出生就已經注定了。


    “我殺了鄧幀,後悔嗎?”我又問薄止褣。


    薄止褣這次,雙手抄袋,就這麽安靜的站著,很久很久沒說話。


    “嗬嗬,這個問題挺難回答的,是不是?”我笑,“不管怎麽樣,鄧幀是你真心愛過的人,曾經想結婚的人,還給你生了孩子的人,不管在不在一起,我覺得,你也不會接受一個能殺了你曾經愛的人的女人。”


    我分析的很透徹。


    薄止褣說的對,我常年的環境可能相對單純,但是這樣的單純,並沒造就我單純的思想,反而我比任何人在那樣的環境裏,更能洞察人心。


    就好比薄止褣。


    我真的殺了鄧幀的那一瞬間,薄止褣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他難道不害怕,有一天,我的槍就這麽指著自己的腦袋嗎?在死麵前,沒到絕望的人,永遠都是害怕的。


    就算是絕望的人,麵臨死亡,或許都是害怕的。


    而我見薄止褣久久沒說話,很安靜的繼續說著:“薄止褣,別否認,你也擔心,我有一天就拿槍對著你的腦袋。”


    “不是的。”薄止褣這一次否認的很快,“如果你殺了我,能解恨,我不會反抗。”


    “薄止褣。”我卻答非所問,“我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但是你比任何人都警惕,我沒辦法下手,或者我內心真的愛過你,飛蛾撲火的愛。所以我一直沒下手。”


    “夏夏——”


    “所以,薄止褣,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我很淡也很安靜的說著,“這輩子,我們不會再見了。”


    “黎夏。”


    “如果有來世,我也不希望再遇見你,我要把你徹徹底底的從我的生命裏剝離,永遠不見。”


    最後的四個字,我說的異常的清晰。


    而後,我站起身,拒絕和薄止褣再見麵,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薄止褣叫著我的名字,我也全然都當沒聽見。


    不,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沒聽見。


    我安安靜靜的走著,手銬傳來碰撞的聲音,身後的警察跟著我,也沒說話。


    一直到我重新回到我的房間。


    ……


    ——


    夜幕降臨。


    不僅僅是這裏的犯人已經入睡了,就連白天顯得警惕的獄警也跟著放鬆了下來,除了偶爾走動的聲音,不會再像白天那樣盯著你。


    我安安靜靜的看著我居住了幾天的房間。


    這裏一切都是生冷的,給了你生的絕望,但是卻不會給你任何死的機會,就讓你在這樣的環境裏,不斷的反省再反省。


    所以,就算有朝一日,可以從這裏離開的人。


    基本也上也是混沌的不能再混沌,想重新融入這個機會,已經截然不可能了。所以,不要天真的相信,改邪歸正的人,可以再一次的重生。


    嗬嗬——


    沒有這回事的。


    對於再一次離開監獄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會再回到這裏,社會的不接納,最終的結果,就是走上歸途。


    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基本再出去後沒多久,就已經死亡了。


    所以,最終的路,無非就是死亡。


    我低頭,看著我周圍的環境,我知道,這是我想了很久的一件事,我沒任何的惶恐,也沒任何的害怕,就這麽平靜的坐著。


    我的掌心,有鋒利的貼片。


    那是我中午在洗衣房工作的事情,私下藏下來的。


    這一刻,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我坐著,甚至我沒躺下,我看著我手腕上大動脈的位置,甚至我可以感覺的到脈搏的跳動。


    但是,我的心,卻都莫名的多了一絲的興奮。


    手裏的鐵片,就這樣一下下的劃過我的肌膚,我感覺不到疼痛,我的肌膚漸漸的從白皙變成了鮮血淋淋。


    一道道的加深,我的嘴角,漸漸的綻開了再嬌媚不過的花。


    那鮮血,順著我的手腕,一滴滴的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最終綻放成了絢爛的櫻花,而人的生命,就如同鮮花,絢爛後,就會消散。


    永遠不會再來。


    我坐著,一直到再也坐不住了,就這麽靠在了單人床的鐵架上。


    甚至,我感覺可以聽得見那鮮血從我的血管流出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就如同水流的聲音。


    我感覺的到,我的生命裏一點點的從我的軀體裏被抽走了。


    結束了……


    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什麽都不會再來騷擾我了,也不會再讓我為難了。


    我要見到我的母親,我要看見裴釗了,我要看見那些曾經離開我的人,甚至我可能去下麵,還要和鄧幀麵對麵的在閻王的麵前手撕一次。


    那又如何。


    人間,我已經不再眷戀。


    ……


    ——


    時間隨著我的鮮血,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夜巡的獄警發現我不對勁的時候,我已經命若遊絲了。


    一時間,監獄裏熱鬧了起來,救護車,叫喊聲持續不斷,而我卻什麽也聽不見了,我知道,我對自己下了狠手,這些人,無論怎麽樣,都不可能再把我帶回到這個世界上了。


    我要再活著,我想,下一次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了。


    原來,死亡是真的很可怕的一件事。


    原來,死亡真的是可以把人一點點的消磨的毫無意誌力。


    ……


    我的耳邊,傳來醫生搶救的聲音。


    最終,我什麽都沒感覺了,也再沒任何的聲音了,我閉上的眼睛不會再睜開,我的心跳也不會再跳動,我的大腦在僵持著,但也隻是最後的光景。


    一切都結束了。


    白布蓋在了我的臉上,我被推了出去,送入了冰冷的停屍房。


    一生,不過如此。


    但我死後,我沒想到的是,通知來處理我身後事的人,竟然是薄止褣,薄止褣把我安葬到了薄家的墓園裏,而他站的位置,卻是我丈夫的位置。


    薄止褣辭去了薄氏集團總裁的位置。


    麵對記者的時候,他隻是很淡定的說:“我一輩子都在為權利金錢而活著,我失去了太多,剩下的後半生,我希望能陪著她一起走過,這是她的願望。我要為我的前半生贖罪。”


    贖罪。


    多好的字眼。


    人的一生,可不就是為了各種各樣的壓力和目的活著。


    或許,贖罪也是一種字眼。


    而薄止褣陪著我的墳,很久很久,帶著我的遺物,仿佛就帶著我一樣,在一個個的城市,留下了足跡。


    多年後,一個孤單的老人,停靠在馬特洪峰的山腳下,看著不遠處的冰川天堂,安安靜靜的。


    他說:“如果有來世,願不負此生。”


    可這世界上,沒後悔藥,也沒來世。


    願所有的人,一生一世,都能安安穩穩的度過,幸福安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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