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兩人回到唐家的時候,天色漸漸都暗沉了,遠遠的,兩人便看到在唐家院子的門口站著一個人,斜倚在門邊的柵欄上,似是在等人。


    越是向著那人的方向走去,蘇晴越是覺得眼皮子開始突突的直跳。


    那人似是也已經注意到她們兩人,微微側頭看著她,目光深沉幽暗,下巴上露出青色胡茬,指尖燃著一根隻剩一半的香煙,與平日裏的形象是大相徑庭。


    蘇晴遠遠地看著視線中的那個人,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身旁的唐可欣也看到了那個站在自家門外的人,然後將目光慢慢投向了身側的蘇晴。


    她輕聲對著蘇晴說道,“你們談談吧,我先進去了。”


    她把蘇晴的箱子接了過去,然後拉著向著大門的方向走了過去,在經過顧少東身側的時候,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繞過他,走了進去。


    站在門邊,唐可欣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推門走了進去,把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把煙蒂撚滅,丟進了垃圾桶裏,顧少東向著蘇晴的方向走了過去,視線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沒有一絲的變化。


    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記憶中的他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他還是當年那個站在學校大禮堂上光彩奪目的少年,被萬千少女所崇拜著,隻是,現在的他,是那樣的不修邊幅,讓她一時間竟然有些發怔。


    他走到她的麵前,慢慢停了下來,目光平和溫潤,和以前看似沒什麽不同,但從他那眼眸中透露出的色彩,又讓蘇晴隱隱約約覺得是有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好久不見了。”蘇晴率先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寂靜。


    氛圍有些尷尬,讓她感到局促不安。


    瞧著她嘴角邊的微笑,他覺得有些刺痛,“什麽時候,咱們的關係變得這麽疏離了。”


    他清清淡淡的聲音從前麵傳了過來,讓蘇晴的身子驀地一僵,有些歉意的瞧著他,她對他的傷害到底還是太深了。


    她低垂下視線,咬了咬唇瓣,囁嚅的開了口,“對不起。”


    他猛地上前一步,靠近了她,“不要跟我道歉,也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這樣更會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失敗者。”


    顧少東的語氣有些急促,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落寞,看著麵前的他,讓蘇晴覺得自己就是十惡不赦的一個罪人,如果沒有她,他依然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顧家大少爺。


    她輕輕咬著下嘴唇,沒有吭聲,心裏的愧疚感一點一點兒的擴大。


    “自從那天離開醫院以後,我就試圖讓自己放下你,我嚐試了各種辦法,甚至出國躲了半個月,可是這段時間,你的身影沒有一刻從我的腦袋裏,我的心裏離開一絲一毫。”


    “我甚至是開始瘋狂的想念你,想著這些年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點滴,想著兩個小家夥兒抱著我叫我少東爸爸,你們早就已經融入到我的生活裏,融化在我的骨血中了。”


    “蘇晴,讓我放棄你,對我太殘忍了。”


    他的話,讓蘇晴的心頓時慌亂了起來,有些倉皇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被他眼眸中的痛楚驚得是心裏顫動不停,立即是別開了眼不敢去看他。


    “對不起,少東……”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他微微苦笑了一下,開口道,“蘇晴,我最不想從你口中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蘇晴一時間怔忪,張了張嘴巴,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覺得胸口處酸澀的難受,他們終究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麽?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僵硬的氣氛。


    良久,對麵的他終於動了動,抬起眸子瞧她,那溫潤的眼眸已經收斂了剛才的其他情緒。


    “你們、在一起了麽?”他開口向她詢問著,說出去的話平淡的像是在討論天氣,隻是從他那緊繃的身體來看,他很在意這個結果。


    蘇晴因為他的問題而愣住了,本來低垂著的視線閃過一絲的黯淡。


    他們應該還不算是在一起吧?


    雖然,他向她表明了心意,但他並沒有說,讓她跟他在一起的事。


    眸色中的暗淡內斂,讓蘇晴的心裏一陣陣的緊縮,她低垂著頭輕輕搖了搖,“沒有。”


    聽到她的答案,顧少東似是鬆了一口氣一般,他上前一步,驀地拉住蘇晴的手,口中小心翼翼的詢問著,“這麽說,我還是有機會的。”


    他溫熱的手掌握著她的,讓蘇晴心裏一緊,當下便想從他的手中掙開,隻是在看到他眼睛中的希冀時,她的動作僵住了。


    “少東,我們還是當朋友吧!”蘇晴有些為難的看著他,感覺到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他的手用力的縮緊了一下。


    “別急著拒絕我,能不能先陪我去一個地方?”顧少東拉住蘇晴的手,急切的開口。


    蘇晴有些為難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想要拒絕他。


    即便她以後不能和蕭景顥在一起,她也不能和顧少東在一起的,與其不斷的給他希望,不如現在就殘忍一點兒的斬斷他所有的念想。


    “對不起,我有點兒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蘇晴說完這句話,連看都不敢去看他,她怕自己會再心軟。


    蘇晴抬起腳來,從他的身邊繞過,一步一步向著唐家的院子裏走去,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後背上,隻是,卻沒有勇氣回頭去看。


    對不起,少東,也許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吧!


    心裏一片唏噓,她推開了院子的柵欄,在身子即將走進去的時候,身後傳來顧少東的聲音,帶著幾分決絕的堅持,“我會在這裏等你,等到你同意了為止。”


    蘇晴的心裏驀地一緊,握在柵欄上的手頓了下,強壓下心底裏的酸澀,她鬆開了柵欄門的手,在他的注視中,一步一步的向著唐家大門走去。


    直到那扇門在她的身後關上,遮擋住了他那道不斷射來的視線,才讓她有些疲軟的靠在大門上。


    歎了一口氣,心頭的感覺複雜的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顧少東的情深錯許,讓她覺得變成了一種負擔。


    他現在也許會不舒服,但是,她相信,隻要過了這段時間,一切都會回歸到最初。


    “還沒走?”突然,唐可欣的聲音在蘇晴的身邊響起,驚得她一身的冷汗,在看到來人時,這才放鬆了下來。


    搖了搖頭,蘇晴走到鞋櫃旁邊換了鞋子,唐可欣挑起一邊的窗簾,從縫隙間向外看去,口中是嘖嘖有聲,“還真是沒有想到,學長竟然這麽長情。”


    “可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殘忍了?”站在鞋櫃旁,蘇晴看著櫃子裏的拖鞋,幽幽的開口。


    聽到蘇晴低落的情緒,唐可欣知道這個小妮子一定是又要鑽牛角尖了。


    她搖了搖頭,走到了蘇晴的身邊,把手搭在了蘇晴的肩膀上,微微蹙著眉頭,口中輕輕哼了一聲,“我問你,如果說,沒有蕭景顥,你會和學長在一起麽?”


    蘇晴的視線落在唐可欣的臉上,看到她挑眉看著自己。


    唐可欣輕輕點了點頭,對她道,“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回答。”


    蘇晴的神色有些發怔,不過心情卻因為唐可欣的這個問題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年少時,她對顧少東確實是有好感的,她當時以為自己應該是喜歡他的,可是,直到遇到了蕭景顥,她才知道,她對顧少東的並不是喜歡,隻是欣賞而已。


    如果沒有蕭景顥,也許,她還會繼續欣賞著顧少東,但僅此而已,並不牽扯其他的感情。


    “不會。”蘇晴搖了搖頭,肯定的回答。


    “那不就得了,你對學長也許有著感激,有著親人間的關心,但絕對不是愛情。”唐可欣拍了拍蘇晴的肩膀說道,“不要在乎別人怎麽看,做你心裏認為對的事吧,別讓自己後悔。”


    說完以後,唐可欣便轉身離開了。


    蘇晴久久沒有回神兒,她微微轉過頭來,看著窗簾外麵那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一直到夜幕初垂,那道身影都仍舊是站在那裏,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唐可欣從窗簾的縫隙間看到顧少東仍舊還站在那裏,路燈將他的身影拉的頎長,顯得格外的落寞。


    微微歎了口氣,唐可欣看著正在擺放碗筷的蘇晴,幽幽的開口道,“學長還在外麵。”


    蘇晴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也順著唐可欣說話的方向看了過去,路燈下,他仍舊是注目而視瞧著唐家的窗子方向。


    這麽久了,他還堅持的站在那裏,蘇晴將最後一雙筷子擺放好,心裏不由得一陣不安。


    “可欣。”蘇晴遲疑的開了口,有些求救的瞧著唐可欣。


    唐可欣立即聳聳肩,明白了蘇晴的意思,蘇晴這個人最大的有點是善良,但也同樣是她的缺點,太過心軟。


    唐可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道,“行了,我去問一下吧!”


    蘇晴點了點頭,轉身將廚房裏的飯菜全都一一端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視線卻是不由得向著外麵的兩人投去。


    過了一會兒,她看到唐可欣一個人走了回來,她微微嘟著嘴巴對著蘇晴搖了搖頭,“看來這次你不答應他,學長真的是打算在我家門口長待下去了。不願意離開,也不願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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