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這夏氏亦是個不同的,起碼,她夠聰穎。


    可以在得知有人盯上自己後從容不迫地遇到機會並且牢牢攥住,乃至還得到了證據。


    獨孤容姿抬起明眸,對婉貞道:“去水木苑請夏醫傅來。”


    婉貞疾步而去,隨即夏真軒馬上就趕來了,他早便得知了這事,夏氏與他相熟,更為非常早便把藥渣送去給他瞧過了。


    夏真軒還未來得及換衣裳,一身的灰衣黏著些許汙泥。


    他拿過了紙包,聞了片刻,又把那張紙黏了點水,用火折子烤了好長時間。


    那邊上跪著的老媽子涼汗出了一身,幾近要叫喊出來。


    夏真軒馬上就確認了這紙包裏殘留的藥末,他放下了那紙包,對獨孤容姿點頭,“恰是那藥,用久就會日漸衰竭,尤其是對孩子。”


    “有勞夏醫傅了。”獨孤容姿點點頭,扭過身望向了那個老媽子,涼涼道、“你還有何話說?究居然是何人指使?倘若彼時不說清了,那還是即刻送去太尉府過一過堂的好!”


    那老媽子愣愣地,垂首跪在原處,不願講話,僅是不時地癟著院門。


    獨孤容姿見她如此即是一陣諷笑,卻又沒透露分毫情緒。


    “既然還存著蒙蔽我的心思,那就不要怪罪我不客氣了,來人!先杖打三十!給我狠狠打!”


    那老媽子立刻就縮了縮頸子,大喊起來。


    “奴才不想這樣!奴才是被逼的,奴才是被人相威逼啊……容姿小姐明鑒!”


    她眸子一轉,立刻嚎啕起來。比夏氏跟駿哥兒的聲響更響。


    獨孤容姿不悅地挑起了眉,“被逼?”


    夏氏用絲帕掩著嘴,忍著抽噎瞠著那個老媽子,“你分明是要逼我們母子去死啊!我不管你身後是啥人,這事我跟你沒完!”


    “容姿小姐,我來遲了。”門邊倏然顯現的洛氏雖然行色倉促,可卻瞧不出驚惶。


    獨孤容姿正色問道,“姨娘此話怎麽講?”


    洛氏站穩了,又朝前走了幾步,她立刻就望見了被摁在地的那個老媽子,說:“賤妾聽聞阿東媳婦在青蓮閣犯完事?”


    洛氏盯著阿東媳婦道:“這老媽子曾在我的接秀書院呆過,僅是……我向來不喜,這老媽子的心性也不小。”


    阿東媳婦一時掙紮起來,可卻不敢開口,隻不住地磕頭道:“容姿小姐饒命!容姿小姐……奴才知錯了!”


    她不住地磕頭聲砸在眾人的耳際,馬上,額頭就顯現了血痕。


    洛氏歎息了一聲,懊惱不已道:“我向來憐她家中還有仨女兒,唯一的兒子也快要出息了,沒料到今日竟然出了如此的事!這令我怎麽對得住相爺?倘若傷到了夏妹妹抑或駿哥兒……我豈非難辭其咎?”


    獨孤容姿審視著洛氏,卻瞧她目光緊盯著阿東媳婦,眸中透著警告之意。


    “來人,把阿東媳婦關入柴房!”獨孤容姿立在洛氏的臉前,徑直地對上了她的眸子,“原是姨娘訓教不力才出了這事?倒是讓容姿嚇了好一跳,怨不得這掌家一事不可以交與姨娘,否則這些許沒事愛放藥投毒的老媽子丫頭可就不曉得有多少了。”


    獨孤容姿笑吟吟地擋住了洛氏的前路,“今日還要多謝姨娘趕來認錯,否則容姿也不可以明白這究居然是怎麽一回事。”


    洛氏被她擋住了路,又打斷了原定的計劃,霎時就火冒不已,“這阿東媳婦秉性不端,我方才沒有用她,她眼下出完事便要推到我身上?夏妹妹,你有了兒子便可以如此作踐我了?”


    洛氏的話冷的徹骨,還攜著一道狂妄,一雙細眉襯著她的忿怒,更顯突出。


    夏氏壓著怒氣站到了洛氏的臉前,“今日險些就著了道的人是我!洛姨娘您此話是啥意思?我利用兒子的姓名來害您?這事還未提到您洛姨娘分毫,您這麽急著澄清是要幹嘛?”


    從生產之日起憋悶了如此長時間的日子,夏氏終究對著洛氏宣泄起來。


    “洛姨娘,人在做,天在看!您如此行事,就不怕遭報應麽?”


    夏氏死死抱著懷中的駿哥兒,分毫不願鬆手,駿哥兒也苦惱煩了,反而是安心睡起覺來。


    洛氏重重地一哼,“夏氏,你不過一個後進家門如此多年的姬妾,要在我的臉前擺譜?”她說完後略恢複了少許的沉定,方才轉向了獨孤容姿。


    微微抿唇,洛氏端莊的姿態未減分毫,仍舊是儀態大方,“慢著,容姿小姐,人為何急著帶走?當眾審一審豈非更好?也堵了某些人的嘴。”


    獨孤容姿微蹙了蹙眉心,輕輕道:“這事我會同父親如實說,容姿年幼,究竟有不周到的位置,還是要交與父親處罰。”


    洛氏一哼,心中黯道這獨孤容姿的虛偽,年幼?自己一年前還可以被她的表象給騙了,可眼下,自己再也不相信這個城府頗深的獨孤容姿了……


    “容姿小姐,您此是讓夏氏跟小少爺更為不安,倒不如當麵審個清晰,否則……如何服眾?”


    獨孤容姿盯著她麵上的驕冷之色,料到她是有備而來,麵色也有些不善了。


    邊上押著那阿東媳婦的倆老媽子也甚是為難,又怕阿東媳婦亂喊叫,又用那髒絲帕堵住了她的嘴。


    可阿東媳婦卻奮力掙紮起來,洛氏狠狠嗬斥道:“不管你是何人指使,今日我鐵定要問出個究竟來!”


    說完,她一屁股坐在邊上的椅子上,盯著獨孤容姿,“容姿小姐,您不是怕了罷?”


    夏氏有些摸不準情形,把掌中睡熟了的小少爺交與了邊上等著的乳母親,“抱去邊上歇著,別吵醒啦他。”


    不知為何,夏氏總覺得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著,令這氣氛愈發的冒著寒氣。


    “容姿小姐……”夏氏有些發怵了,沉沉地喚了聲獨孤容姿。


    彼時的獨孤容姿坐在上首的竹椅上,掌中的雨過天晴色青花瓷杯透著黯鴉的光彩,她掀開瓷蓋,一點點地癟著茶沫,仿若與這事無關緊要一樣。


    那邊上的阿東媳婦也嚇得不敢動撣了,僅是唔唔地叫著。


    “洛姨娘想要旁觀?”獨孤容姿抿了口茶,立起身子盯著洛氏,“看起來洛姨娘倒是近來閑非常。”


    洛氏心中黯喜,眉心一挑,“賤妾僅是想要討個公道罷了。”


    “噢?姨娘倒是心直口快……”


    獨孤容姿的目光流連在她的麵上,捕捉到她眼低的不屑,卻未有響動。


    “好,那便如姨娘所願,來人,把阿東媳婦押過來!”


    獨孤容姿目光任然不移開,仿倘若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既然想瞧,姨娘可要張大了眸子。”


    倆老媽子押著阿東媳婦到了獨孤容姿的臉前。


    “藥包是從何而來?既是被逼,又是何人所逼?”


    那阿東媳婦被邊上的老媽子踹著跪在地,額頭的血痕還未幹,不堪萬狀,哆哆嗦嗦地囁嚅著唇。


    “阿東媳婦,你今日可別像蒙蔽容姿小姐!”洛氏的目光掃了過去。


    阿東媳婦緊緊咬唇,最終閉著眸子道:“容姿小姐!放過奴才的家人罷!”


    說完,她便要撞向邊上的柱子。


    “擋住她!”


    杏貞跟婉貞眼疾手快地衝過去,杏貞跑得急,自己撞在那柱子上,一把推開了阿東媳婦。


    夏氏也嚇傻了,依照講好的行事可不是如此。


    洛氏更為正色起來,“你說啥?是容姿小姐令你做得?!”


    夏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亂了思緒,心中一時也沒了章局,驚惶中忙說:“不可能!”


    洛氏斜睨了她一眼,“夏妹妹怎可以如此確認?莫非曉得是啥人做得?妹妹跟小少爺可是相爺心尖尖兒上的,怎可以如此疏忽?”


    說完,她望向了獨孤容姿,卻瞧她仍是悠然地立在邊上,眸中仿如同看戲一樣的神情,即是此種洛氏奈何不了的神態,讓洛氏深惡疼絕!


    夏氏不敢講話,隻可以是低首,此時多說多錯,還不如靜觀其變,不管如何,自己僅是個受害者,所有的懷疑也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獨孤容姿終究開口了,她盯著被人摁住的阿東媳婦,目光一轉望向了洛氏,“姨娘仿似非常滿意。”


    洛氏端莊的神情彷若高高在上,可卻總隱著一道藏不住的戾色,“賤妾豈敢,僅是賤妾雖然身份低卑,可畢竟在之前亦是掌管過府中事宜的,對於獨孤府出的事,賤妾亦是憂慮的。”


    她眸子一轉,高高地抬起了下頜,“阿東媳婦,你此話是啥意思?跟容姿小姐有何關係?你倘若說不清……那就不要怪容姿小姐不放過你了!”


    阿東媳婦被摁著地,想到了自個的家人,隻可以是哆哆嗦嗦地開口說:“那藥是容姿小姐給奴才的,容姿小姐說是要斬草除根……”


    “胡說!”洛氏狠狠地衝她嗬斥,“容姿小姐可是幫著夏姨娘生下了小少爺,倘若對小少爺有惡意,當初怎會這麽做?!你是想誣陷容姿小姐麽?”


    洛氏的話讓獨孤容姿攜著諷意勾起了唇邊,洛氏此話可是分析地透徹,卻又給阿東媳婦引了條把扯罪證扯向自個的路子。


    果真,那阿東媳婦懂了洛氏的意思,高喊道:“奴才沒有說謊,容姿小姐當時那般做隻僅是情勢所迫,況且這模樣才可以洗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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