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朗輕攥住了她的掌腕,“你回去也不準再管何事了,一切都有我在,好生養身子……”


    獨孤容姿方要放下手卻又見他眉梢微揚,笑紋直達眸底,說:“繡給我的衣裳鐵定要親身做。”


    這即是初見時一臉清寒水火刀槍不入的淳於朗?獨孤容姿真是哭笑不得。


    聽淳於朗講了獨孤容姿要回去後,沒料到反響最大的是淳於清,“哥,如此快!你讓嫂子這麽早便回去了?你也太心急了罷?這離出嫁最少還半年呢!”


    史若蕪聽得臉都紅了,“你胡叫啥,容姿在不在這兒住我倒也不說啥了,你老賴在這兒又是為什麽?”


    “我哥時而要去應付事兒,我此是給嫂子解悶。”淳於清心中總覺得不悅,一把抓過灶台上的一盤花生米,一個接一個地往口中丟。


    史若蕪瞠了他一眼,“你也就去陪容姿說過一會話,還是由於那盤梨香酥你不服氣才讓容姿評理。”


    “哎,你這女人也太不講情麵了罷,我這些日子送了你多少好吃的,你好賴也令我清閑幾日行不行?”


    淳於朗輕輕睹了眼淳於清,他怎會瞧不出淳於清這些日子真非常開心呢?


    可他畢竟不可以跟史家姑娘廝混在一塊,雖然史家姑娘不說啥,可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誰人不知呢,倘若被史家拿住了小辮子又是煩事一樁。


    史若蕪看了眼淳於朗恢複清冷的神情,還是決意閉了口,“實際上我這兒也不方便,容姿還是回去的好,否則人家還以為我拐走了淳於家未來的主母呢。”


    淳於清不解地盯著自個的大哥,總覺得大哥如同在顧慮什麽一樣。


    “二弟,府中有一箱新奇玩意兒,你去挑些母親喜愛的,明日你往甘露寺走一趟。”


    淳於清聽見了母親方才隻好同意,“行罷,我這就去辦,省得你又說我不誤正事。”


    方要扭身,淳於清對史若蕪道:“那桃花茶不是光放桃花就行的,你等我下回來教你。”


    史若蕪瞠了他一眼,“你快去罷,還這麽囉嗦。”


    淳於清扭身就走了。


    史若蕪見淳於朗還屹立在窗邊,蹙了蹙眉問道:“侯爺是不是還有話要跟我說?”


    淳於朗點點頭,沉音道:“你為容姿做得事,我銘記在心,往後但有相求,決不相拒。”


    史若蕪連連搖頭,“侯爺,您千萬別這麽想,我知道我姓史,一開始您定是不相信我的,可這事你從未有忌諱過我,您能相信我,我非常開心,我也為容姿的終身大事開心,但相求一說,還是不必了。”


    淳於朗扭身,“此話已出就不會收回。”他行事即是如此。


    史若蕪盯著他的背形,點頭,撇了撇嘴,“都說是個挺陰冷的,我瞧比好些人好多了,起碼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一刻鍾後淳於朗便已然穩坐在一家毫不顯眼的酒肆中了,喧囂的酒肆裏,邊角是最隱匿的位置,連跑堂都顧不得往那兒瞧去。


    洛聞舟走進這家酒肆後就對向前來攬客的跑堂搖搖頭,他步態穩重地往更深處步去,果真馬上就在邊角瞧見了一身石青色家常玉袍的淳於朗。


    “爺,我來遲了。”洛聞舟沒有落座,而是立在淳於朗的對邊。


    “坐罷。”淳於朗抬了抬手。


    洛聞舟方才入座,“爺是有何事命令了?”


    淳於朗睹了他一眼,“今日你去史家別院了?是為蒙家的事?”


    洛聞舟聽出了他語調裏的不悅,他下意念地眉心微蹙,麵對淳於朗如此的人隻怕少有還可以鎮定自若的,洛聞舟掩匿地理了理衣衫,方才緩緩說:“爺,蒙家的事是容姿小姐一直插手的,短時內我也無法抽身而出。”


    “蒙烽彼時人在吳州。”淳於朗眸子都沒抬一下,他僅是略碰了碰掌中的酒杯,連舉起的興致都沒有,他絕少喝酒。


    洛聞舟渾身皆是一滯,他詫異地抬起頭,“爺……”


    “我知道你在為她辦這事,我不想令她失望,但她如今是在不適宜在操心這些,明日你便攆去吳州,這事要留神穩妥,身後放線的不止一個。”淳於朗說完便立起身。


    “爺!您不怪罪我瞞著您?”洛聞舟目光極複雜,他盡職的話就不該瞞著淳於朗任何事。


    “不必多問,你要做得事也不少。”淳於朗步伐未停,馬上就消失在門邊的幽黯中,洛聞舟靜靜望了好一會子。


    “是由於容姿小姐,因此連他也可以忍下這多不可以容忍的事?”洛聞舟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酒,原是梨花醉。


    他隨即目光一凜,起身掩進了人潮中。


    翌日獨孤容姿便被淳於朗攜著人護衛回了左相府,一路上並未刻意掩匿,倒也招來不少露骨的目光。


    鎮遠侯如此的人竟然可以為一女人做到這程度上,隻怕一時長安城內的貴女毓秀皆是悔恨晚矣。


    “小姐,史小姐講了回府用過午膳就來左相府瞧你。”婉貞笑著試了試暖鼎的溫度。


    獨孤容姿回以一笑,“她在府中也甚是無聊,大約這飯亦是吃不好的,你回去後給她留一些愛吃的菜溫在那兒,別涼了。”


    婉貞連連點頭,“知道小姐對史小姐好呢。”


    獨孤容姿微微一笑,“她對我也非常好。”


    “我瞧史小姐跟淳於五爺鬧得真是凶,上回去廚房溫藥,他們吵得極凶,若不是那廚房的老媽子在攔著,我盯著都害怕。”


    獨孤容姿想到他們倆人也留了心,雖言吵吵鬧鬧是常事兒,可淳於清跟史若蕪一見了麵就這樣得理不饒人反而瞧著有些異樣。


    史若蕪時而掛在口中的也不過即是那些吃食,要麽即是淳於清如何如何又欺了她,倘若真是惱了早便鬧掰了,這模樣一直打打鬧鬧的……莫非……


    獨孤容姿還未收回思緒這車馬已然停了。


    “小姐,到了,我撫你下車,杏貞那丫頭早便預備著了,片刻下車準可以瞧見她。”


    果不其然,杏貞攜了幾個孔武有力的老媽子正立在那兒,邊上還擺了個軟轎,乃至還瞧的出那軟轎用新的布條紮了個結實。


    “小姐!”杏貞好一會子瞧不到獨孤容姿了,怕她心性淺誤完事婉貞也未告訴她實情,直說小姐舊病複發住幾日調理身子。


    杏貞又問了獨孤容姿的病情,得到好的答複才笑開了,“我便知道小姐的身子是不會有事的,往後我們院落要多吃藥膳,我明兒就去水木苑拔些藥材來!”


    獨孤容姿哭笑不得,拉著她笑道:“你這丫頭可安定些,那些藥材這個季節最難存活,再那般一折騰可要留神夏醫傅尋你的麻煩。”


    “夏醫傅對小姐可好啦,倘若說小姐要用,我保管他連樹也樂意砍了來給小姐煲湯!”杏貞說著說著就瞧見淳於朗走了進來,嚇得捂住嘴就不敢再講了。


    淳於朗淺笑著對獨孤容姿道:“我拜會你父親,你快些回去歇著,片刻得了空我便去瞧瞧你。”


    獨孤容姿看他的笑紋就知道他是鐵定得空的,也不與他多說,“我父親此時必定是在喝茶。”


    說完婉貞便撫著獨孤容姿上了軟轎,“小姐還是坐軟轎為好,今日的風也不小,日頭也陰蒙蒙的。”


    獨孤容姿任由杏貞給自個披了厚實的褥子,幾個老媽子方才抬起她。


    瞧了瞧天色,獨孤容姿蹙著眉心想著,前幾日便要下雪的,沒料到這場雪一直拖延到了今日還未預兆,今年的冬季非常反常,前一生仿似沒有如此的異象。


    “小姐,近來府中沉靜非常,夏姨娘還送了些繡品來,我前些時日瞧見小少爺了,粉嘟嘟非常可愛,夏姨娘教孩子倒是非常有一套,我瞧小少爺就一些兒也不驕縱,乖巧非常。”


    獨孤容姿心中黯道這夏姨娘最是聰穎,懂得避人鋒芒,她生了兒子本就令人非常不悅了,再出格個一絲半分的還可以在這深宅大院裏活下去?她生產那日所受的罪過僅是個開端罷了。


    婉貞道:“你這丫頭在府中倒是自在非常。”


    杏貞一笑,“我還拾掇了長春館,小姐的房間全是我一人拾掇得。”


    獨孤容姿笑道:“我那房間有何好拾掇的?左僅是幾件東西搬一搬移一移的。”


    杏貞笑得更歡了,“是相爺跟娘娘來命令了,小姐的房間得福氣一些,還有幾件聘禮單子裏相爺指出來的東西,都擺在房中了。”


    獨孤容姿麵色一紅,“回去再講。”


    長春館被清掃地幾近不染纖塵,下了軟轎,獨孤容姿被撫著進了屋,房中還真是令她一愣。


    說是清掃,可這家具布置都換了新的,她下意念地懂了,怨不得嫡姐不想著喊自己回來,這家具物事全換了,也該房間透一透風,而自個吹不了風。


    杏貞笑道:“夏醫傅還送了好些花草來,說是對房中這些味道好,果真放了才兩天都清淡了非常多,還有暹羅香,小姐可是聞到了?”


    獨孤容姿閉上了明眸,馬上就嗅到了薄荷味兒,典雅恬淡,“是薄荷暹羅香。”


    “是娘娘特地取來的,說是安神助眠,小姐今夜可以好生睡一覺了。”


    杏貞說著又蹦躂著要出門,“還有一樣東西!”


    婉貞笑道:“她倒是樂壞了,怨不得不想著來找小姐,這兒就夠她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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