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嬪,這事讓兒臣好生考量考量。”


    史昭儀抬起了明眸,“久則生變,盡快找到蒙烽。”


    “兒臣已然順著他離開長安的各種行跡在搜尋了。”


    姬無贏離開皇宮時步伐也快了,他走至宮門邊時回身望了眼華燈初上的宮城,尤其是最高的建築,那是宣室殿的觀望台,立在那兒能把大半個長安盡收眸底。


    江山繡麗,他舍棄了如此多即是為能名正言順地立在那個位置,盯著屬於他自個的萬裏江山……


    景陽軒,獨孤容姿抬眸望了眼又黯了一分的天色,邊上的婉貞亦是急得不行。


    “小姐,要否則還是先回去罷,今日著實是晚了。”


    獨孤容姿搖搖頭,“再等等。”


    步伐聲響起,獨孤容姿再一回抬眸,卻看是阿短。


    “容姿小姐,四王爺讓小的來請您。”


    獨孤容姿急忙立起身,“走。”


    姬無贏眼下暫時住在景陽軒後宅極隱匿的一處院落落,景陽軒是淳於朗多年經營的位置了,安全跟隱匿皆是極佳。


    獨孤容姿望了眼這燈光下略有些昏黯的院落,沒有分毫躊躇踱步而入。


    院中倒是亮了非常多,一身影正立在石桌旁。


    “容姿見過四王爺。”獨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


    姬無衡回身抬了抬手,倘若不是淳於朗跟獨孤容姿,他這條命不鐵定能保到現在,此人情他是欠下了。


    “容姿不必多禮,我雖是身份如此,可畢竟亦是你的姐夫。”


    獨孤容姿沒有半分的逾愈,她這一場巨賭裏即是要保四王爺的皇位,這方寸必是要拿捏地精準,她眼簾微垂,“容姿多謝殿下,僅是今日造次求見,叨擾了。”


    姬無衡端詳著燈光下悠忽可見的獨孤容姿,她同容煙非常不同,她仿佛即是從幽黯裏步出來的,連那雙眸子都沉靜的太過了。


    “容姿,你來這兒見我,是有何事?”


    獨孤容姿抿了抿唇,她來求見長沙王著實講的上是犯險而為。


    “不知殿下有無懷疑過蒙烽?”獨孤容姿蹙起了一雙秀眉,她凝神正色的樣子總是令人無法忽視她周身的氣勢,即即是隱在昏黯中的光線裏亦是那樣光彩照人,此種神采跟容顏無關,也並非由於她那張傾城絕豔的臉。


    “我一直在找蒙烽,可他的行跡著實是難以捉摸。”說著,姬無衡眸底亦是一緊,他想了想,認為是淳於朗所言,“淳於朗跟你有過聯係?”淳於朗已然兩日沒來消息了。


    獨孤容姿沒有搖頭,她曉得長沙王不會無故相信自己,她索性不置可否地說:“既然四王爺也在找蒙烽,想必亦是有要找到他的必要,因而找到他才是重中之重。”


    姬無衡頓了一下,“容姿,你曉得蒙烽的消息?”


    “四王爺可是在懷疑容姿?”獨孤容姿抬起明眸分毫沒有膽怯跟惶張。


    姬無衡再多的懷疑也消散而去了,他也不想再去懷疑淳於朗這麽做得緣由,畢竟淳於朗也不知身在何處。


    “我信你。”


    獨孤容姿心中略安下心,“殿下的人手,離吳州近來的都在何處?”


    姬無衡大抵是懂了,他語調一轉,“你是說蒙烽人在吳州?”


    “蒙烽跟吳州刺史周賀交情匪淺。”獨孤容姿緩緩道:“眼下長安的風聲緊,而吳州傳來的消息算起來僅是三日前,殿下是否敢信容姿一回,蒙烽必定還在吳州。”


    姬無衡盯著她長時間沒有回答,半晌後如同思量地開口說:“我的人手都布在陵城……”


    “兵部被蒙烽攪得稀爛,彼時在尋蒙烽的人絕非殿下一人,這消息也瞞不了多長時間,殿下三思。”獨孤容姿向前走了一步,整個身子都步出了幽黯,尤其是那雙明眸,清亮如星子。


    姬無衡陷入了沉思,他現在的處境是如臨深淵,一旦一個不留神,最有可能即是性命不保,此時任何一個決意皆是在下賭注。


    獨孤容姿沒有再急於開口,僅是靜靜地等著,她曉得四王爺會這麽選擇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獨孤容姿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忍住了周身的涼意,唇邊始終掛著一縷極淡極淡的笑紋,仿似一切盡在掌控。


    “你想令我先揪出蒙烽,不知是由於兵部罷?”姬無衡知道獨孤容姿知道的事不會少。


    獨孤容姿緩緩道:“自然,倘若我說蒙烽還可能同陛下的病情有關呢?”


    姬無衡大驚失色,“容姿,你曉得你在說啥麽?!”


    “殿下心中就沒有懷疑過?禦醫院無人能治的重病究居然是啥?倘若這並非天災……而是人禍呢?殿下您敢說自己沒有懷疑過麽?”獨孤容姿壓根沒有半分怯意。


    姬無衡都被她問住了,他垂眸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胡言。”


    “倘若容姿有證據呢?”獨孤容姿的背脊挺得筆直,略顯較小的身形都氣勢卓絕起來,仿佛風輕雲淡地立在那兒就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你是說……”姬無衡麵色一變,“這事究居然是真是假?!容姿,你要知道這事的嚴重程度,倘若出了岔子,你嫡姐跟我也護不住你。”


    獨孤容姿點頭,她走過太多以命相搏的路口了,她這條命出了去拚去搏還可以如何做來證明她這一世的重活並非意義全無?


    她輕輕道:“殿下,容姿願以命起誓。”


    “好……”姬無衡凝神道:“這事我信你。”


    “可……我彼時還不宜顯現。”姬無衡蹙起了眉心,“我不可以進宮。”


    獨孤容姿緩緩道:“陛下曾經下過一道旨意,要讓殿下遍尋良藥,良藥不易,良醫更為千金難求,倘若此良醫能治陛下之疾,此事塵埃落定。”


    姬無衡不敢相信地盯著獨孤容姿,這些手段乃至比淳於朗的更為精細,柔膩的程度連他都自歎不如。


    “容姿,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姬無衡嚴謹地盯著她。


    獨孤容姿點點頭,“倘若殿下留心就知道蒙家康氏之疾了,康氏恰是由此人醫治。”


    “康氏……蒙家的少夫人?她不是已然重病纏身、臥床不起了?”


    “康氏的病可治,拖了如此長時間,僅是容姿覺得關係重大,容姿鬥膽講一句,陛下的病情倘若再拉下去就會成為第二個康氏,乃至更嚴重。”


    獨孤容姿屈膝,恭順道:“容姿僅是閨閣女人,能做得著實是太少,還請殿下早下決意。”


    姬無衡緘默了好長時間,他臉前這個即便是福身的女人都這麽孤傲不可觸碰,仿佛彼時不如同身處人間。


    “我隻問最終一句。”姬無衡審視的目光端詳著她,“這些話究居然是淳於朗的意思還是另有他人?”


    獨孤容姿斂了其它的神情,輕輕道:“殿下,不管是啥人的意思,隻須立在殿下的身後即可,況且,容姿所講的每件事皆是迫在眉睫,殿下……”


    再拉下去一切都付諸流水才最是教人扼腕疼惜。


    “好……”姬無衡心中也並非沒有其它的較量,不得不說,獨孤容姿今日所講的七八分都跟自個的想法不謀而合,僅是有些自己不敢輕易做出決斷罷了。


    “容姿道辭。”獨孤容姿再一回福了一福。


    “慢著,淳於朗究竟在何處?”姬無衡再一回追問了一遍。


    獨孤容姿輕輕地起身,隨即扭身,“他馬上就會回來……”


    夏真軒跟華五爺趕到長安時獨孤容姿已然在長春館把自己鎖在房中仨時辰了。


    繚亂的案桌上鋪著寫滿了雋秀字跡的紙箋,獨孤容姿披散著長發,明眸裏隱隱有血絲。


    她纖弱的掌中那枚毛筆正在不住寫著一個個的人名。


    憑著記憶把兵部的關係梳理了哥大約,她一個個地掃了過去,蒙烽的安排絕不是一個“亂”字便可以概括,他留下的皆是可以跟各個勢力製衡的人物。


    可所有這一切都跟周賀關係極淺,這周賀究竟有何重要的可以令蒙烽放下一切亂局攆去吳州見他?


    蒙烽的身上,無非即是兵部跟那禁藥兩件事了,摒除卻兵部,那就隻餘下藥了,莫非這藥跟周賀有關係?


    “小姐!小姐!”婉貞見到一身風塵仆仆的夏真軒趕忙敲起了門。


    獨孤容姿一滯。


    “小姐!夏醫傅回來了!”婉貞也非常著急,可她也隻可以守在門外。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開了,獨孤容姿用一枚木簪恣意綰起的發斜斜地滑落肩際,雖然麵露疲態,但還是眉目若水般典雅,“如何?”


    “華五爺已然去了沈府的私宅落腳,他隨時可以見容姿小姐。”


    “你歇著即是,餘下的交與我即可。”獨孤容姿也顧不得要換衣裳了,她扭身道:“婉貞,去拿鬥風來。”


    婉貞一怔,“小姐,這就去?”


    “來不及多說啥了,事不宜遲。”


    琉璃小屋,華五爺盯著裏邊仍然是鬱鬱青青的一房間花草,笑紋也淺淺浮起了,這兒的格局也未被打亂,一切都跟原先別無二致。


    他聽見了身後開門的聲響,笑紋浮上眉梢,可即是不敢輕易地回首。


    “多謝,把鑰匙送到你手上著實沒有錯,這些花草我本以為都會緩緩死在這兒。”這房間的鑰匙早在他離開前就命人送去了左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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