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事?”邊上的姑姑還是驚魂未定,誰想得到這事就如此翻篇了?


    “走罷,陛下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晰。”


    “陛下!”史昭儀邁出了殿門就瞧見了景帝極溫儒地攬著一個宮妃,不必想也曉得是那位不戰而勝的甄美人了。


    景帝沒有回首,倒是甄嬈回身福了一福,“甄嬈見過昭儀娘娘。”


    史昭儀在瞧見甄嬈那張臉時就懵住了,她倒退了半步,掩著嘴驚叫道:“是你……”


    景帝拉過了甄嬈,沉音道:“朕乏了,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昭儀還是早日回去為好。”


    盯著景帝跟甄美人遠遠而去的身形,史昭儀在宮燈下站了好一會子,直至薑姑姑再一回推了推她,“娘娘,陛下沒有怪罪,還是先回去罷……”


    史昭儀愣愣地回過了頭,“我這一世就注定贏不了她了麽?”


    薑姑姑一時語塞,“娘娘,那僅是個一時得寵的宮娥,娘娘萬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史昭儀還在微微顫著肩,方才那宮娥抬眸的霎時她仿佛瞧見了那張臉,那張曾經淩駕她之上數年的前朝公主鳳氏!


    “原來如此……”史昭儀輕蔑一笑,“原來如此!”


    “娘娘!還是先回去罷!”薑姑姑嚇了一大跳,生怕史昭儀氣暈了。


    史昭儀收回了目光,目光中更為狠厲,“也罷,我從未有怕過。”


    趁著清查合歡殿的機會,景帝連一批守衛都換去了,乃至在審訊中也黯黯調走了史昭儀的一批親信。


    回到了合歡殿,史昭儀隻餘下恨,濃到令她幾近要崩潰的恨意,在這個男人邊上這多年,自己分明是有母儀天下的資格,可是最終還是被這個男人質疑跟算計,他一點點拔去了自個的羽翼!


    “娘娘,婢女服侍您更衣。”薑姑姑凡事皆是謹小慎微,生怕惹到了非常不妙的史昭儀。


    史昭儀一把掃掉了梳妝台上的瓶瓶壺壺,她盯著一地的碎片又想到了宣室殿那一地的茶茗,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被景帝遠遠地看戲,待到自己以給自個一切要達成時再把自己貶去最低卑的位置!


    “娘娘恕罪!”薑姑姑顧不得地的殘渣刹那間跪下,膝蓋上如針紮一樣的痛疼。


    史昭儀靜靜地盯著銀鏡中的自己,那張仍舊姣麗柔媚的臉盤,可她這一生一世已然堵在這座密不透風的宮城中。


    她指間戰栗地撫上自個的側顏,這張臉曾經是自個最驕傲的資本,她以為令這個縱橫江山的男人隻給自個柔情繾綣僅是回眸一笑的霎時,可最終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去取鳳印來。”史昭儀沒有抬眸,僅是緩緩地下令。


    薑姑姑嚇得不敢起身,“娘娘,陛下還未命人來取。”


    “我說令你去取!”史昭儀盯著銀鏡中禁不住要歇斯底裏的人,隻覺得驚惶。


    薑姑姑趕忙忍著膝蓋的痛疼去取來鳳印。


    鳳印放在一處鑲金墜珠的沉香漆箱子中,史昭儀打開了匣子,盯著精美不已的鳳印,她抬起的掌最終還是沒有放上去。


    “送去宣室殿。”史昭儀冰涼地移開了目光。


    既然得不到,自己就施舍出去,她想要的東西乃至不是鳳印可以給予。


    薑姑姑哆哆嗦嗦地接過了鳳印,瞧見這個模樣的史昭儀她哪兒還敢再勸說啥呢?


    馬上這鳳印就呈到了景帝的案頭,他僅是睹了一眼,“送去漪瀾殿,今後後宮一應事務由衛婕妤掌管。”


    傅舍人心中大喜,他屈身道:“是。”


    邊上的甄嬈沒有步向前,端著托盤立在立扇旁。


    景帝起身攥住了她的掌,把托盤遞給了邊上的宮娥,“喝過薑湯了?”


    甄嬈點點頭,“臣妾不冷。”


    “那般傻幹嘛?朕跟你說過,要護你周全。”景帝伸手撫上了她仍舊腫著的眸子,“不準再哭了,朕想瞧你笑。”


    甄嬈扯出一個笑紋,“臣妾謝恩。”


    景帝攬住了她的腰,滿眼皆是倦意,“陪朕歇片刻,朕累了。”


    侍奉景帝躺下後馬上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甄嬈用絲帕捂住了雙眸,她從這兒出去後就沒料到過可以再回來。


    想到了出手相助的華五爺,她咬緊唇起身步出了內殿,傅舍人恰好宣旨回來,瞧見她要出去忙擋住了,“小主!您這又是要到哪裏去?今日這事奴才已然被陛下訓過了,往後啊,您便好生地。”


    甄嬈低首道:“傅舍人,我想見沈醫傅。”


    傅舍人蹙了蹙眉,畢竟沈醫傅亦是四王爺的人,他點點頭,“奴才去喊……”


    “別,我該親身去謝他。”


    翌日清晨,華五爺所住的宣室殿較偏的南苑小屋中,他正瑉唇盯著小巧的爐子上親身熬著的幾味藥。


    “沈醫傅,甄美人想見一見您。”傅舍人笑著走了進入。


    “噢?”華五爺放下了掌中的東西,他對邊上的小太監道:“一炷香後便把桌上的黃岑放進取。”說完他便步出了房間。


    甄美人微微垂首,彼時她正立在遊廊下。


    為避嫌傅舍人立在不遠處的樹叢旁,即便有人瞧見也不會說甄美人幽會外男。


    甄嬈屈膝福了一福,“多謝沈大人相救,甄嬈感激不盡。”她對華五爺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無依無靠的宮廷中有人樂意拉一把即把墮入深淵的自己,如此的恩情仿若再造之恩。


    華五爺微微搖搖頭,“佳人不必放在心上,而且,華某僅是一介草民,當不得這聲大人。”


    “沈公子治好啦陛下,加官進爵是遲早的事。”甄嬈目光略踟躕了一瞬,她睹了眼邊上恭順立著的傅舍人,隨即壓低了聲響問道:“沈公子會救我,是由於四王爺的緣故麽?”


    華五爺也望了眼邊上立著的傅舍人,他要救這個女人不單單是估摸過這個女人的價值,更為由於從陛下的舉動中猜到了結局,這個女人絕不會死,倘若借這個機會令她欠下一人情,那即是最值得的事。


    倘若把這個人情賣給了四王爺,無疑對他華家的日後的助益是無窮的,可他倏然又想到了獨孤容姿。


    她從不像一樣女人一樣甘心居於後宅,即便是嫁給了淳於家那又如何?她不是個偏安一隅的人,雖然自己瞧不清這個女人究竟有怎樣的目的,可自己卻知道這個機會對她而言意義匪淺。


    這個女人,倔強的厲害,華五爺想到獨孤容姿那張本該姣麗卻十分清冷的麵容,心中輕輕喟歎。


    “這事並非是四王爺的囑咐……”華五爺微微一笑,“華某入宮是獨孤家容姿小姐的意思。”


    這句話既是事實又耐人尋味,一句話便把甄嬈的注意轉到了這個少有聽聞的獨孤二小姐身上。


    這個獨孤二小姐她不是沒聽過,長安城裏容顏數一數二的女人乃至好一會子皆是宮中的談資,她在宮中所作的畫連廬陵王都讚歎不絕,華陽公主那樣孤傲孤傲的人都樂意跟她深交……


    可這一切仍不失她最有名氣的,最令人記憶深刻的則是她拒絕了鎮遠侯的姻約又再一回被鎮遠侯隆重地定下親,這一切都令人感慨不已。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這個驚才絕豔的女人有關係!


    “沈公子?你此是……什麽意思?”甄嬈忍著腦海中的繚亂,抬起了疑惑的明眸。


    華五爺則是笑出了聲,“佳人,即便九分靠天命,這一分的人情亦是重中之重,華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要講到謝不謝的,還得要講到獨孤二小姐了。”說著他瞧見傅舍人的目光往這兒掃來。


    “佳人,這藥是陛下片刻要用的,是草民送過去還是?”


    華五爺得體的笑紋讓傅舍人沒了顧慮,他想著這甄美人亦是心底良善非要來道個謝罷了。


    甄嬈明白他不會再講下去了,她僅是黯黯記住了獨孤二小姐,隨即笑道:“我在這兒等等罷,陛下也方才睡下。”


    華五爺扭身進了房間,麵容上的淺笑卻是極軟儂,可以為那個女人鋪下一條路,也算是自個的謝禮了。


    謝過她令自個體會到這求而不得的感覺,人生在世求之不得棄之不舍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自己總以為一切唾手可得,實際上是自個太過愚妄。


    藥香緩緩漫延到了門外,傅舍人低吟問道:“小主,要不要先回去歇著?”


    甄嬈搖搖頭,“我在這兒等著,片刻陛下的藥該好啦。”


    傅舍人狹著眸子笑道:“小主對陛下可謂是一些兒都尋不出錯,也怨不得陛下待小主這麽好。”


    甄嬈心中一凜,她咬緊唇,“我僅是盡自個的本分,公公謬讚了。”


    聞著絲絲的藥香,甄嬈的心中緩緩沉靜下來,自己開罪了史昭儀也即是開罪了廬陵王,怎樣才可以完全脫離出他的控製?


    獨孤二小姐……想到這個真正豔冠長安的佳人,她明眸幽邃起來,此是不是自個的一條路?


    她垂首,心中也下了決意。


    城門外,姬無衡攜著皇子儀仗浩浩蕩蕩地朝著城門而去,宮中的消息他連夜就曉得了詳細,如此的大事令他再也禁不住了,這從陵城趕來的人馬跟他在城外一百裏處碰了麵,方才聲勢浩大的往長安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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