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促聲道:“還等什麽?洛姨娘拿著刀在接秀書院鬧呢!片刻再鬧大了隻怕是要驚動相爺了!”


    裏邊嘩啦啦一聲水流聲,紫鵑立刻放下了水桶,她蹙了蹙眉,“我去侍奉小姐更衣。”說著她就推門進了房間。


    獨孤世琴披著一件寢衣,神情陰冷,西老媽子那兒已然出事了,她能脫身已然不易,沒料到此時姨娘那兒又出事了。


    倏然她想到了那些去砸門的人,莫非那些藥真的有問題?


    她搖搖頭,不可能啊,姨娘本都要小產的症狀了,恰是廚房的吳老媽子透露城外這個神婆能治百病,她試了一回方才深信不疑,可……


    “小姐,穿衣罷。”紫鵑取了一套半舊的襖裙來。


    獨孤世琴隻好暫且斂起思緒。


    “哎唷……”一個要去奪刀的姑姑被洛氏狠狠地撞到在地,洛氏跨坐在她身上,舉著刀便要劈下去。


    “我殺了你!”


    “姨娘!”踱進門的獨孤世琴嚇得險些軟倒在地,邊上的紫鵑亦是一臉驚駭,這洛氏真的癲狂了!


    那被洛氏摁在地的老媽子用盡力氣攥住了洛氏的掌腕,邊上幾個老媽子才紛紛向前摁住了洛氏。


    “這畢竟是怎麽一回事?”獨孤容姿的聲響從門外傳來。


    洛氏一聽見獨孤容姿的聲響即是倏地一滯,隨即她奮力掙脫開了那幾個老媽子的桎梏,拿著刀往房中跑。


    “還不快擋住她?!”獨孤容姿身後還攜了幾個侍從,可彼時都麵麵相覷。


    獨孤容姿回身冷道:“還要我親身去出手?”


    一群老媽子跟侍從方才趕忙往那房中攆去。


    “別進來!”洛氏把刀對準了自己,她滿麵的驚懼神情刹那間變為了大笑。


    “獨孤容姿,你想要我生下這孩子再奪走麽?你休想!”洛氏把菜刀從頸子的方向指向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你休想!”


    獨孤世琴嚇得爬都爬不起來,“快擋住她!擋住她!”


    獨孤容姿也蹙緊了一雙秀眉,看起來洛氏是真的癲狂了,她望了眼邊上那幾個姑姑,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姑姑立刻站到了洛氏不注意的邊角。


    獨孤容姿向前諷笑道:“洛氏,你此是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要謀害你不成?”


    洛氏大喊道:“你不要過來!否則我死也要化作厲鬼,****夜夜糾纏著你!”


    獨孤容姿神情更冷,她冷冷一哼,“不放過我麽?當初你對我母親下手時可曾想過,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洛氏渾身一震,戰栗起來,“我是堂堂洛家是嫡長女,她揆氏僅是一個商賈之女,憑何,憑何!憑何她坐著主母之位,我隻可以做一個妾!我不要!我不要死在這兒!”


    她的刀又貼近了自己一分,笑得也淒楚起來,“我不可以令我的孩子落到你掌中……”


    獨孤容姿看那幾個老媽子已然繞到洛氏的身後,方才放下了心,“摁住她!”


    那幾個老媽子聽見獨孤容姿的命令後立刻出手,洛氏掌中的菜刀也被人奪了。


    獨孤世琴彼時也被紫鵑撫著站了起,她仍然驚魂未定。


    夏真軒彼時也背著草藥盒趕來了,獨孤容姿側身一讓,“夏醫傅,麻煩了。”


    夏真軒盯著場麵就知道事嚴重,他搖搖頭,“此是夏某的職責所在。”


    獨孤世琴本是要向前阻攔的,可還未開口便被獨孤容姿涼涼地掃了一眼,“琴妹妹也懂醫?”


    獨孤世琴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隻可以是揪著心盯緊了裏邊。


    “放開我!放開我!賤貨!你這個賤種!我當初就該下藥把你一塊毒死!”洛氏所講的話聲響非常大,一院落的傭人都垂首不敢去看。


    獨孤容姿明眸清冷地盯著裏邊,輕輕道:“把她的嘴堵上。”


    彼時已然天色偏黯了,這院落人人都在翹首以待著房中的情況,連盞燈也無人去點,一片寂靜。


    房間內,夏真軒把過了脈象後蹙緊了眉,他又探了探洛氏的腹部,隨即眸中一緊。


    他起身走至了門邊,拱手道:“容姿小姐,洛姨娘腹中已然死胎,倘若還不處理隻怕是一屍兩命,況且……他壓低了聲響,洛姨娘的體內仿似也有那藥……”


    獨孤世琴聽見夏真軒說是死胎,又瞧見夏真軒在獨孤容姿的耳邊耳語,她心中一沉。


    獨孤容姿這賤貨鐵定是要趁這機會除掉姨娘腹中的孩子了!她不可以讓獨孤容姿把自己最終一條後路堵死!


    “胡說!你們想害我姨娘麽?!我不信!”獨孤世琴推開了要攔著自個的紫鵑。


    她向前一把扯住了獨孤容姿的衣襟,大吼道:“獨孤容姿,你蛇蠍心腸陰毒至此,你不怕遭報應麽?!”


    獨孤容姿攥住了她的掌腕隨即涼涼推開了她,婉貞立刻為自家小姐理好啦衣衫。


    “這樣即是陰毒蛇蠍了?”獨孤容姿步步緊逼,眸中的冰寒讓獨孤世琴心中一窒,連連倒退。


    獨孤容姿唇畔一縷諷笑,在獨孤世琴的耳際道:“獨孤世琴,你不會以為這世道即是容得下你去謀你去奪卻容不得旁人對你這樣罷?在你眸中,旁人的性命跟一切皆是可以利用的墊腳石,倘若你這麽想,就不要在自己被人碾在泥中時覺得冤枉,這世間……公平非常!”


    獨孤世琴咬緊了唇,片刻後她大喊道:“你想幹什麽!你畢竟想幹什麽!”


    獨孤容姿望了眼邊上的倆老媽子,那倆老媽子立刻向前製住了獨孤世琴。


    “夏醫傅,開藥罷。”獨孤容姿理了理衣衫,站穩在遊廊下。


    “不行!你不可以這麽做!父親不會放過你的!獨孤容姿!”


    夏真軒蹙了蹙眉,開口說:“要保住性命隻可以用紅花了……”


    紅花,既是落胎藥的主要藥材。


    獨孤世琴也非常明白,她掙紮起來,“獨孤容姿!你不要胡來!父親不在,你休想亂來!”


    獨孤容姿目光透著寒意,掃了她一眼,“待到父親回來,隻怕是一屍兩命了,倘若你擔得起,我樂見其成。”


    氣氛又冷凝下來,獨孤世琴張大了眸子,唯有房中洛氏的抽噎聲在回蕩,甚是淒楚。


    “去抓藥。”


    獨孤世琴惡狠狠地瞠著獨孤容姿,“我不信,我不信!”


    “休得胡鬧!”


    眾人皆是一凜,誰想到彼時獨孤居正竟是回來了!盯著一身官袍,大抵是方才從衙門回來。


    製住獨孤世琴的倆老媽子亦是嚇得鬆了掌,獨孤世琴霎時就衝過去跪在獨孤居正的臉前,她神情驚惶地拽住了獨孤居正的衣擺,“求求父親了,世琴求求父親……救救姨娘的孩子!他沒有死!”


    獨孤居正望向了獨孤容姿,神情微凝,“容姿,這究居然是怎麽一回事?洛氏又如何了?”他雖然知道她這個女兒恨洛氏入骨,可她怎會如此糊塗來鬧事?


    獨孤容姿僅是屈膝福了一福,“父親,容姿聽聞洛姨娘在接秀書院拿著刀鬧事,方才攜了夏醫傅過來,誰知一進院門就瞧見姨娘要殺傭人,方才令人摁住了姨娘,誰知夏醫傅把了脈才得知,洛姨娘腹中已然死胎,這段時候夏醫傅都不曾來給洛姨娘瞧過身子,也不知誰何人診治,容姿正要追究!”


    獨孤世琴渾身皆是一滯,追究……追究下去不就查到了自己身上?那些藥可皆是自個親身買來的!


    盯著獨孤世琴不敢開口了,獨孤容姿繼續說:“父親還是瞧瞧姨娘現在這樣子罷,既然父親回來,容姿也就不拿主意了。”


    如此的態度讓獨孤居正也對獨孤容姿沒了疑心,他掙開獨孤世琴的掌,闊步踱進了那房間。


    摁住洛氏的的那幾個老媽子紛紛鬆手對獨孤居正參了禮,“見過相爺!”


    感覺到了鉗製自個的力量沒了,洛氏刹那間躍了起,她緊緊地盯著獨孤居正,眸神狠厲,“是你!你害了我!皆是你!”


    獨孤居正麵色一沉,“洛氏,你可知自己在說啥?!”


    洛氏笑得陰冷,“在你眸中我現在不即是一個把死之人?我嫡女之身嫁你這多年,最終得到了啥?我從來就不想要坐著個貴妾!貴……我隻覺得低賤!我要的是主母的位置啊!”


    洛氏的聲響透著歇斯底裏,獨孤容姿神情輕輕地立在遊廊下,她曉得洛氏已然再無翻身之路了,隻怕洛氏也曉得,她的一生已然毀了。


    獨孤世琴還跪坐在地,她的雙掌都在戰栗,口中念著:“完了……”


    獨孤容姿望了眼夏真軒,“有勞夏醫傅了……”


    誰知話還未說完裏邊即是重重的撞擊聲,獨孤容姿神情一變,她疾步踱進屋卻瞧見洛氏一頭是血地癱坐在床腳旁,唇邊還是諷笑,不過看起來撞得雖不輕可也不致死。


    “來人!”


    獨孤居正滿麵怒容,他甩袖道:“洛氏已然癲狂了。”


    獨孤容姿垂眸,“若要保命,這死胎須得落下。”


    “容姿,你瞧著辦罷。”獨孤居正說完甩袖而去。


    獨孤世琴連伸手都不敢了,她聽得出來,父親現在是視她如草芥了,姨娘也在沒有一點地位,往後是生是死都捏在獨孤容姿的掌掌心了。


    她低首,好一會子未修的指甲死死嵌進了大腿,可是還不夠!她隻覺得所有的羞辱都沉澱在她心底,她不可以低首,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啥都不做便被獨孤容姿碾在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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