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容姿搖搖頭,“非也,五爺這麽想可是錯了,五爺治好的是當今陛下。”


    華五爺一笑,“罷了,在你臉前我便認輸了,老實說我也考量過留在長安,可我母親早便厭倦了此種日子,我父親一生癡醉於發揚華家的醫術,沒料到最終落得身死異鄉……”


    他沒有再講下去,獨孤容姿也垂下了眼簾,原來華家還有如此的事,她遺憾道:“無妨,五爺醫術高超,在何處都可以。”


    華五爺見她難得的軟儂下來,心中亦是一動。


    “這長安盯著繁華,實際上空洞非常。”獨孤容姿輕歎道,“能離開亦是好事。”


    華五爺試探道:“既然不好,為何不離家?”


    獨孤容姿捂口一笑,隨即卻正色道:“我要謀取皆在長安,我在意的也皆在長安。”


    是為他?華五爺沒有再講,僅是笑著望向了亭外的湖麵,結冰的位置也落上了沉雪,就如同湖麵上落滿了雪。


    片刻的緘默後華五爺把甄美人一事悉數講了。


    獨孤容姿一愣,“你救了她?”


    華五爺點點頭,“不過她是不可能相信我的,她問過我,身後是不是四王爺。”


    獨孤容姿蹙起了眉,“五爺如何回答?”


    “我說……”華五爺走近了一步,輕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此人是你。”


    獨孤容姿張大了眸子,下意念地倒退了半步,又保持了幾步開外的距離,她促聲道:“你豈能拿此種事開玩笑?”


    察覺到了她的逃離,華五爺滿不在乎地扭過了身,撫著欄杆笑道:“並非開玩笑,容姿,這算是我的謝禮,你救過我,這份回禮夠分量了罷?”


    獨孤容姿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把一個皇帝邊上寵妃的信任送給自個。


    “可……”


    不等獨孤容姿開口,華五爺回身緩緩道:“這麽做也隻可以說是順水人情,容姿不必在意,況且倘若容姿沒有本領,這甄美人也不會跟容姿合作不是?這麽講的話,我也隻可以算是看戲的。”


    華五爺浮起了往常般的笑紋,不羈中透著一絲邪氣,“這些日子我還會留在長安,這事我也非常想瞧瞧,容姿能走至哪一步?”


    說著他扭身便道辭了,步伐輕鬆,步態也非常灑脫不羈。


    獨孤容姿立在亭中倒是愈來愈覺得瞧不透這個華五爺了,華五爺走得馬上,拐過九曲遊廊就瞧不到白色的背形了,獨孤容姿斂起了其它思緒。


    倘若如此的話,還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這位甄美人自個也應該見一見才是。


    想到她興許會是姬無贏的人,獨孤容姿更為心中添了警戒,倘若真的是姬無贏安下的棋子,那般自己冒再大的風險也要除掉她!


    獨孤容姿望了眼沉雪的湖麵,緩緩平息了心境……


    “小姐……”婉貞撐著傘走至了亭子外邊。


    獨孤容姿方才收回了目光,她含笑,“走罷。”


    “那位即是獨孤二小姐。”甄嬈邊上的宮娥小聲提點著,“小主,這獨孤二小姐不僅是容顏過人,沒多長時間想必便要嫁給鎮遠侯了。


    甄嬈彼時立在靠近門的位置,目光落在獨孤容姿的身上,如此的女人,不管立在哪兒皆是萬眾矚目,她隻慶幸獨孤容姿如此的絕色佳人沒有進宮來,否則哪兒會有自己站腳的位置?


    想到了華五爺的話,甄嬈目光又複雜起來,不管從哪兒看,這獨孤二小姐都不應該插手自個的事才對。


    不過她畢竟要做侯夫人了,莫非是為未來自個的地位因此才盯上了自己?


    甄嬈不管怎樣都解釋不通,她低首掩去了眸中的急切,再一回抬眸即是恰到益處的笑紋。


    “這位即是獨孤二小姐罷?”甄嬈含笑迎上,“我聽婕妤娘娘說起過容姿小姐。”


    獨孤容姿端詳了她幾眼,果真發覺她的眉目跟廢太子姬無淩有一些兒相像,那必定是跟前皇後容顏相仿了。


    婉貞趕忙壓低了聲響在獨孤容姿的耳際說:“小姐,此是甄美人,在宮中極受寵。”


    實際上獨孤容姿不必看也猜到了,今日由於宮中形勢劇變,大多數人都急著去討好衛婕妤了,在這漪瀾殿還可以這麽坦然自若來跟自個講話的,必定是這位甄美人了。


    “喊我容姿即是,佳人客氣了。”獨孤容姿微揚唇角,笑顏亦是不遠不近,攜著試探。


    甄嬈瞧她神情輕輕有些急了,笑道:“那我便喊你容姿了,聽聞容姿懂得丹青技藝,我這兒有一副春梨圖,不知可不可以得了容姿的指點?”


    獨孤容姿笑紋不變,點頭,“僅是略懂罷了,但願可以瞧的懂一二。”


    甄嬈伸手讓了讓,“就去那兒的茶廳罷。”


    獨孤容姿點點頭,隨即對婉貞道:“在這兒等著,倘若長公主出來尋我便道我同甄美人賞畫去了。”


    婉貞望了眼那明顯攜著急切的甄美人,還是點頭。


    馬上倆人就到了邊上僻靜的茶廳。


    甄嬈倒也真取出了一副春梨圖,她笑道:“這圖還是陛下賜的,僅是我不懂這些。”


    獨孤容姿湊向前瞧了瞧,“這幅春梨圖雖沒落款,但看畫風跟落筆習慣,倒如同王派,但王派向來是不喜畫梅,這櫻林上落著的孤雁手筆也非常罕見……”


    遊離在規矩邊緣又突破地非常完全,乃至畫的是雪中孤雁如此的意境,遠瞧這畫的磅礴氣勢更為獨一無二的。


    獨孤容姿詫異,這不可能是陛下的真跡罷?她神情沉重道:“這畫……該不可能是……”


    瞧見獨孤容姿如此的神情,甄嬈知道她猜出來了,“容姿猜的不錯,這恰是陛下賜的真跡。”


    獨孤容姿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了,索性含笑盯著她,“佳人著實是聖寵在身。”


    甄嬈卻倏然屈膝福了一福,獨孤容姿忙擋住她,“佳人此是幹嘛?”


    甄嬈垂首道:“若不是獨孤二小姐相救,甄嬈隻怕彼時已然然成為孤魂野鬼了,哪有機會留在宮中,還可以得到這陛下的恩寵?”


    獨孤容姿微蹙起了眉心,她彼時是不會忘記的,這甄嬈跟姬無贏可能還有不淺的關係。


    她撫起了甄嬈,“佳人客氣了,容姿並未幹嘛大事,那樣的事僅是舉手之勞,佳人深得聖心,可謂是風頭一時無二。”


    甄嬈咬緊唇,“甄嬈僅是一介舍人出身,在這宮中亦是有幸得了婕妤娘娘的看好,方才得以侍奉在陛下邊上,婕妤娘娘雖然看好甄嬈,可……”


    她望了眼獨孤容姿,“婕妤娘娘亦不會向獨孤二小姐這樣出手相救。”


    獨孤容姿微微斂起了那幅畫,遞給了甄嬈,“佳人是不是覺得我鐵定有所圖謀故而出手相助?”


    甄嬈一愣,此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但心中當然是無數次地想過,她乃至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能幫她什麽?


    獨孤容姿瞧她神情錯愕,微微一笑道:“佳人也不必擔憂,容姿是左相府嫡女,又是要嫁給淳於家的,跟這宮中的紛紛擾擾並無徑直的利害關係。”


    甄嬈攥緊了那幅畫,“獨孤二小姐,不如直言。”


    “佳人在宮中待了多長時間了?”獨孤容姿氣定神閑地立在她臉前。


    甄嬈垂下了眼簾,“三年半。”


    “依照佳人的出身,可以在宮中熬過三年半已然極不錯的了……”獨孤容姿睹了她一眼,“想必佳人亦是明白的罷,宮中形勢不必三年前。”


    甄嬈身子一滯,她愈發地覺得自己卑賤了,立在這樣一女人臉前,她隻覺得自己不敢抬眸,此種氣勢令她連呼吸都謹小慎微起來。


    “我……我僅是個宮娥,什麽也不懂。”甄嬈驚惶地把頭低得更下。


    獨孤容姿瞧她這樣子,試探之心也更甚了,“佳人在宮中差一點扔了性命,身後元凶是何人,佳人清晰與否?”


    “是……是史昭儀。”甄嬈下意念地抬眸,她總覺得獨孤容姿要講到極重要的位置了。


    獨孤容姿微微頷首,“倘若你有分毫的位置擋住了史昭儀抑或三王爺的路,你隻會一回次陷入此種危機,畢竟伴君如伴虎,佳人可是明白?”


    甄嬈咬緊唇,抬起了明眸,眸中恨意一閃而過,“獨孤二小姐,我知道你要講什麽,我在宮中著實是寸步難行,可,可我又豈能跟史昭儀相提並論?”


    獨孤容姿見她眸中著實是有股恨意,更為詫異,莫非這不是一場戲?莫非姬無贏已然舍棄了她?因此才會那般不留餘地得要害她?


    “那三王爺呢?”獨孤容姿步步緊逼,迫著她抬起頭,“那關係於三王爺呢?”


    盯著獨孤容姿清冷的明眸,甄嬈當真是覺得退無可退,乃至如同自個的一切秘密都攤開在這女人的臉前,任她宰割!


    “別……”甄嬈倒退到了椅子上,刹那間癱坐下,她神情還是有些驚惶,偷偷瞄了眼獨孤容姿,卻瞧她仍然會死神情淡然地盯著自己,如同看穿一切。


    “佳人,你我相見相談的機會也甚少,也不必談何信任與否,即便是合作,如何?”


    獨孤容姿也隨即緩緩坐在她邊上的椅子上,“沒有佳人相助,容姿也僅是少了些襄助,可倘若可以助得佳人在這宮中站穩,想必對佳人的益處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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