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那不是……那不是,不像啊……”阿短立在邊上撫著下頜看了大半天。


    淳於清放下了掌中的酒杯,不耐地投去了目光,“什麽啊,又是又不是的。”他一愣,那不是史若蕪?大冬季地怎還穿著丫頭的衣服滿大街地跑?她還真是膽大妄為!


    “哎!五爺!你去哪裏!”阿短還未判斷出這像又不大像的人畢竟是不是史家大小姐,沒料到頭一睹就瞧見五爺一翻欄杆已然出了茶樓。


    “你在這兒等著消息,我去去就來。”淳於清說完頭也沒回就想著前邊那個匆促的身影攆去。


    察覺到有人隨著,史若蕪拐進了一處小巷的拐彎處,隨即右掌摸到了腰際纏著的長鞭。


    “何人?!”史若蕪的長鞭還未揮出便被人扯住了,隨即史若蕪一怔,沒料到竟是淳於清!


    “你來幹嘛?跟蹤我?”史若蕪看都沒有看他,抬手便要拔出他掌中攥著的鞭尾。


    淳於清沒有鬆手,他見史若蕪一身丫頭的服飾就心中不悅,他沉音道:“你穿成這樣滿大街地閑逛?你們史家的門風還真教我刮目相看。”


    史若蕪心中的爆竹也如同被他這句話點著了,她把鞭子砸在淳於清的身上,冷聲道:“是,我即是你覺得不恥的史家人,那淳於五爺又何必糾纏不清?瞧不慣我可以扭身右拐,莫非我連跟你立在同一處地方皆是我的罪過麽?!淳於清,你不要太過分了!”


    淳於清一愣,他眸中的驚惶一閃而過,瞧的出史若蕪真的是惱火了,連眼圈都紅了。


    一身單薄的棉衣,梳著丫髻,她即便是發脾氣都俏麗生動起來,僅是那雙明眸微紅,泛著微微的水汽卻因為死死咬唇而透著幾分倔強。


    趁著淳於清啞口無言時,史若蕪扭身便要走,連那鞭子都不要了。


    “你不要走啊!史若蕪!”淳於清鬼使神差地攆上去,眸中是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憐惜。


    “你跟過來幹嘛?還要接著取笑我?”史若蕪頭也沒回。


    “幹嘛這麽大的火氣?我啥都還未說你就急成這樣?”淳於清亦是憋足了勁兒可也僅是講了如此一句不疼不癢的話。


    史若蕪涼涼一哼,“我沒有記錯的話上回我們已然路歸路橋歸橋了,淳於五爺何必還要來我臉前,是又沒了玩鬧取樂的對象了?”


    淳於清想到上回的事也非常無奈,他都不曉得自己怎就跟史若蕪吵起來了,他蹙著眉歎道:“行了,我跟你道歉,上回是我不好。”


    史若蕪撇了撇嘴,“我受不起。”


    “我上回真的是有急事,史若蕪,你不要鬧了好不好?”淳於清見她步伐加快,幹脆一把拉住了她。


    史若蕪一個不穩險些撞在牆上,她回身敢要開口卻未料到淳於清沉定臉把她抵在牆上。


    “你幹嘛!放開我!”史若蕪在掙紮之際掙脫了風帽,紛紛落下的雪花下,對峙的倆人身上馬上就墜了一層雪片。


    史若蕪揪緊他的衣衫要他鬆手,而彼時淳於清卻是下意念地伸手替她拂去了額上散發上的落雪,隨即倆人卻皆是一怔,同時放開了掌。


    史若蕪見他還不讓開,紅著臉一把戴上了風帽,“我怕了你了還不成麽?”


    淳於清卻是拉下她的風帽,口中低吟道:“還是如此笨。”他替她把發間的雪都拂去了,方才替她戴上風帽。


    隨即是一陣緘默。


    “我……”


    “我……”


    倆人目光一撞又迅疾移開了。


    “你先說……”


    “你先說……”


    這下子倆人都窘迫起來,趁著淳於清一個不留神,史若蕪推開了他,倒退了好幾步才覺得麵上沒那般滾燙。


    “我還有事,我……我先走了。”史若蕪遮住麵頰便要扭身。


    淳於清一陣悵然若失,“等等!”他見史若蕪停步了卻又不曉得說啥。


    史若蕪跺了跺腳,“再不說我真的走了。”


    “我道歉是真心的,那畫我賠你一副,還有……還有那件事,著實不是存心瞞你,事關重大,跟我淳於家也有不小的牽扯,等水落石出時我一一告訴你。”


    淳於清見她還不講話心中一急,“你真的生我的氣了?”


    史若蕪莫名地覺得心情好轉了不少,她扁了扁嘴,沒有回首,但聲響卻攜著笑紋,“你們淳於家的事同我有何關係?我何必生氣?往後再講啊,我先走了。”


    “何時再講啊?”淳於清見她步伐加快了,促聲問道:“元宵行不行?”


    史若蕪被他此話嚇得險些絆倒自己,有淳於清如此的人麽?又不是約他!


    “行不行啊?!”


    史若蕪遮住嘴倏然笑了出聲,她沒有回首僅是朝後邊擺了擺手,“到時順道還了我的鞭子!”


    淳於清望了眼掌中還死死攥著的鞭子,緩緩揚起了唇角,“那即是行咯?”


    再抬眸那身形已然消失在胡同盡頭,淳於清卻是含笑扭身,踱著極飄逸程度伐緩緩走回了那茶樓。


    阿短都快急壞了,瞧見淳於清就小跑著過去,他見淳於清一頭一身的雪片,還在那傻笑,驚叫道:“五爺,你莫非是撞了邪?”


    淳於清瞠了他一眼,“有進展不曾啊?我哥令你來是幫我的還是混我的茶錢?”


    阿短嗬嗬一笑,“這不就正常多了?”


    他一睹就瞧見了淳於清掌中攥著的鞭子,“誒?這鞭子是哪兒買的?不對啊,質地也太長時間了點罷?這兒還斷了一點,五爺,您花了多少銀兩啊?”


    淳於清低首一瞧,果真這鞭子已然有些舊了,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這丫頭看起來真的是不受寵,在府中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還得硬撐著大小姐的臉,方才脾氣這麽驕縱。


    他摩挲著那一處斷裂的位置,眉心微微蹙起,“這兒你繼續盯著罷,我去一趟兵械行。”


    阿短又是一愣,“別呀,五爺!這兒正事還未做完呢,是不是要去換貨?小的替五爺去罷!”


    淳於清卻是把鞭子往袖中一籠,他清咳了兩聲,“你暫且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阿短摸了摸後腦勺,“什麽情況啊?”


    沒料到淳於清剛出茶樓就退回,阿短更為蒙了,今日五爺極不對勁!


    淳於清卻是對他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響道:“出來了,我過片刻再走。”


    “出來?什麽出來啊?”阿短一拍腦門,自己真是被五爺給嚇傻了,不即是盯了一路的武安侯世子岑濱楓麽?


    彼時對邊的天香酒樓的門邊,一位身著朱衣冕服的清俊公子攜著一個侍從緩緩出了酒樓。


    說是攜著倒不如說是護著,連擠過來的人群他都要親身擋著,乃至他對那侍從卻是無微不至,還用衣衫替他拭了拭唇邊。


    阿短瞧見這一幕真是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他遮住嘴訝異道:“不會罷?武安侯世子還好這一口啊?盯著不大像啊。”


    淳於清的目光緩緩落在岑濱楓邊上那個個子矮小身材纖弱的侍從身上,他目光銳利,恢複了精神。


    隨即淳於清諷笑道:“你倒是瞧瞧清晰,那侍從是男人麽?”


    雖然那侍從束著發,可閃躲的神情也掩蓋不了,她恰是縱火而逃的霍麗雲!


    盯著他倆人上了車馬,淳於清對阿短道:“我們的人跟上了?”


    阿短還沉浸在這一出好戲中,他被淳於清一推趕忙回過神,“五爺安心,人都安排在天香酒樓的附近了。”


    淳於清點點頭,“我去一趟兵械行,隨即就去左相府走一趟,你……”淳於清看了眼桌上還在冒煙的一壺茶,“這倒亦是好茶,你喝完再回景陽軒罷。”


    阿短一愣,“啊?”可他還未來得及說啥就瞧見淳於清的身形消失在茶樓門邊了。


    左相府這兩日亦是來來回回的人格外的多,獨孤居正心知肚明,這些皆是朝中的牆頭草,現在瞧見形勢變了,紛紛轉向來這兒走門路了。


    “相爺,禮部尚書送了年禮來。”安管家也非常無奈,一樣年禮皆是年前送到,可左相府這兩日就破天荒地收年禮收到心軟,還退不了,前苑倘若退了立馬就送到後宅去,後宅再不要這臉上也就過不去了。


    獨孤居正恣意地點頭,“都交由容姿小姐處置即是,回禮也由容姿小姐操持。”


    獨孤容姿也忙得不可開交,清點這些年禮還要置辦回禮,雖言有揆姑姑在邊上幫著,但大主意還得她來拿。


    “小姐,這廬陵王府的年禮回不回?”婉貞盯著一口大箱子,神思恍惚,連廬陵王府都送了年禮來,看起來這左相府刹那間是風生水起了。


    “拿這年禮原先的箱子裝,裝滿了就行。”獨孤容姿倒不怕他姬無贏發怒,他這年禮本就送的不清不楚。


    婉貞一怔,“啊?小姐,這麽做行麽?”


    “堂堂一個皇子會在乎年禮的回禮是啥?”獨孤容姿隨指骨了幾樣東西,“裝進入罷。”


    “那廬陵王府送來的這些年禮呢?”畢竟也皆是一些奇珍異寶,彼時都零零散散地落在庫倉中。


    “庫倉如同放不下,都拿去當鋪當了,死當。”


    邊上的杏貞連連叫好,一想到自家小姐險些被那個廬陵王所害,她點點頭,“丟了才好呢,圖個清靜。”


    彼時一個老媽子又趕來了,杏貞扁了扁嘴,“這回又是哪一家?我都快背熟長安那些許高門貴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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