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一身雍容、氣態萬千的洛氏,獨孤容煙霎時便起了無名火,冷著臉便要開口頂回去。


    倏然她卻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見是獨孤容姿,由於是去廟中祈福,她今日便隻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顏上五官絕豔,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時卻黏了層冰霜一樣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鳳尾羅裙,腰際用一條集萃山白色蘇州絲微微挽住,裙角繡上了幾朵蘭花花瓣,雲紋銀的長綢帶環繞在臂間。


    她今日妝容淺淡,鬢髻也僅是用白玉嵌珠翠銀釵微微綰起,一頭烏黑的發絲翩垂芊細腰際。


    拉住了獨孤容煙,獨孤容姿向前一步,朗聲道:“容姿倒不懂,父親向來是秉公處置家事的,莫非要為一個犯了事的家奴亂了章局?父親身為當朝左相就該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讓父親擔上治家不周的罪過?”


    洛氏被她此話噎住了,麵色也一變。


    本來即便是自個討不了好也要這獨孤容煙擔上胡攪蠻纏、理家無方的罪名,誰知獨孤容姿這時站出來!


    她咬緊唇,掃了眼邊上跪著的幾人……


    洛氏側過頭,對著邊上不知該如何的奴仆道:“你們聽不見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銀!”


    獨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著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著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賤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啟程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還是不要誤了時辰。”


    獨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獨孤容煙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無礙,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淺笑道:“琴妹妹可是等著了?”


    洛氏也邁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著了。”


    倆人在丫頭老媽子的簇擁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見獨孤世琴立在邊上了,她一身的雪線白紋曇花雨絲錦裙,鬢髻間寶釵耀眼,麵上妝容妍麗。


    她瞧見了獨孤容姿那種清清涼涼的笑紋便側過了頭,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車前攜著極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從外苑趕來的。


    瞧見紅綾神情堅定地點點頭,洛氏方才攜著若有若無的笑紋上了車馬。


    甘露寺地處城郊的駝峰中,甘露寺地勢較高,在山腳就隻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陽春三月裏四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由於今日的日子不錯,已然陸陸續續有車馬在前邊了。


    在綠樹成蔭地密林之中,獨孤容姿透過車簾蹙著眉緊盯著半山腰高聳的佛塔,心中卻是一緊……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無淩歿於甘露寺,經太尉府查清,實為意圖謀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墜崖自殺……


    前一生這轟轟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個長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勢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動……直到重活一場,自己才明白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設計的一出大戲!


    想到這兒,獨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會兒還得甩開洛氏和獨孤世琴才可以辦成自個的事。


    不過……洛氏既然費了這麽大的心思安排了這場好戲,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戲,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車馬顛簸之間,獨孤容姿合上了雙眸,微微倚在青緞靠背引枕上,彼時的安詳卻令她分毫不敢鬆懈……


    而彼時的甘露寺後山一片寂靜,時而的鳥鳴聲都顯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邊,雖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風華無限,可那張俊麵上卻滿是草灰之色……


    “嗬……三月初七了……母後,您亦是選了這個日子去的,兒臣明白,兒臣也懂您的恨意!兒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齊開國之喜,宮中的宮宴極盡繁華,可亦是前朝隕落之際,更為自個的母後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鬆手之際一疊紙錢迎風而去,紛紛揚揚間往山崖裏墜去。


    姬無淩苦笑了幾聲。


    “兒臣即是這世間最無用之人,給兒臣衣食地位的……是兒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兒臣之人!他娶了您僅是為名正言順地做上皇位罷了!”


    說著他忍住了眸中的淚意,笑得愈發大聲,“可笑,可笑啊……大齊朝的當朝太子……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釘肉中刺!兒臣喚他父皇……兒臣還要喚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紙錢,僅是再不言語了。


    眸中的決絕和寂寥交疊。


    身後不遠處,站了一個守著的侍從,那侍從聽見了步伐聲,趕忙扭頭,卻看是鎮遠侯淳於朗。  今日淳於朗著了一身黑色騎裝,把英挺的身形襯得愈發風華絕代,腰際的和田玉腰佩華美卓絕,如他的麵容,雕鑿一樣俊逸無兩。


    僅是以烏木簪半束了青絲,劍眉下的黑色明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那氣勢卻隻增不減,淩厲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這位大齊朝的鎮遠侯,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侯爺,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戰功堆疊而出!


    那隨從胡亂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見過鎮遠侯!”


    淳於朗微微頷首,望向了不遠處的男人,“太子在崖邊待了多長時間?”


    那隨從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淳於朗默而不語,察覺到周邊並無特殊的氣息後,蹙眉問道:“今日太子不曾帶密探來?”


    那隨從點點頭,“殿下講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於朗暗歎口氣,“何苦……”


    他滯了滯,明澈的聲響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著,殿下邊上不要離了人,小心為上。”


    說完他望了眼姬無淩,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時的甘露寺中,洛氏拉著獨孤容姿已是走至了裏邊,她笑道:“容姿小姐,當初夫人曾為您點過一個萬年燈的,左相府每年送來的香油錢也在供著,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圓了夫人的心願。”


    獨孤容姿盯著眸中滿是算計的洛氏,笑著點點頭,扭身對杏貞道:“香油錢可帶了?”


    杏貞點點頭。


    獨孤容姿不動聲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點一盞萬年燈。”


    洛氏眼神一晃,對著身後的大殿道:“賤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簽。”


    說著洛氏便喚了個小道士來,“勞煩這位小師傅帶我們府上容姿小姐去萬神殿內供著的萬年燈處。”


    獨孤容姿盈盈一笑,跟著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見她走了,方才冷下臉來。


    自己早便該知道,那賤貨又怎會生出那般好對付的人?!


    獨孤容姿這小賤貨果真往常都是跟自個虛與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對邊上的丫頭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響道:“紅綾,可都安排好啦?”


    那邊上立著的雋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撫著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罷!婢女都安排好啦,連那從彩書掌中拿來的和田玉芙蓉耳鐺也交給那人了,定是不會出岔子的。”


    洛氏唇邊一揚,“倒是你有主見,那和田玉芙蓉耳鐺可是長安城少見的珍寶,除了咱們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還難再尋出第二件來,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處!”


    紅綾聞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謝姨娘。”


    彼時萬神殿的門前,獨孤容姿雙掌合十謝過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對邊上的婉貞低吟道:“萃雯那兒可都交代好啦?”


    婉貞點點頭,“小姐安心,萃雯倒是個極聰穎的,不會誤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調去了前苑。”


    獨孤容姿點點頭,伸手取出了一塊玉玦,那上邊的鏤工極精美,一隻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絕倫,連神情都極肅穆大氣。


    她悄聲道:“派個眼生的老媽子拿這玉玦去見獨孤世琴,她不會不理睬的,然後想法子把她帶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爺的意思。”


    婉貞蹙了蹙眉心,“小姐,這玉玦行麽?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獨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罷,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畢竟亦是熟稔姬無贏邊上的物品的,這玉玦還是當初在青州時,她為與他戴一樣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質地和模樣幾近是別無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沒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貞盯著獨孤容姿眼中的篤定,扭身混進了人群中。


    邊上的杏貞去添了香油錢,回到了獨孤容姿的邊上,“小姐,咱們去拜一拜神佛罷,求神佛讓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獨孤容姿回身一笑,“你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兒可是下不為例的,倘若吃了虧可如何是好……”


    杏貞麵色一紅,辯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書院的奴才在你臉前作威作福!我鐵定要護著小姐的!”


    獨孤容姿失笑,無奈地搖搖頭,“你啊,還是去佛前好生為你這張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貞扯著唇邊笑道:“跟著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獨孤容姿點點她的額頭,同她進了大殿。


    那鏤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條長長的烏木條案,上邊擺滿了白玉蓮座為底的萬年燈,每個萬年燈前都有一塊小小的名牌,刻著名諱。


    “小姐,這兒是你的名諱!”


    那一塊小小的名牌上,刻著方方正正的小篆——獨孤氏容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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