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喧鬧的節日裏,兩人並肩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然而無論多麽周圍有多麽吵鬧,他們不緊不慢的行走著,仿佛任何喧嘩都不能影響到他們。


    嬌俏美麗的少女,英俊筆挺的少年,兩人走在一起,就是一道美好靚麗的風景。


    寶貝女兒走丟了,謝邕著急的四下尋找,正沒有頭緒,忽然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是蕭玄那混球嗎?算他走運,今兒個他沒空去教訓他,謝邕準備轉身繼續尋找女兒去,目光一瞥,便看見了蕭玄旁邊,那個嬌小的女孩,不正是他的女兒嗎?


    隻見寶貝女兒懷中抱著一盞花燈,那花燈足有她半個高。


    謝邕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了,這小子,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啊?他就這樣兩手空空的走路,萬一他的寶貝女兒磕著絆著了,該怎麽辦是好?


    還沒等謝邕上前教訓蕭玄,蕭玄就已經從謝韞清手中接過美人花燈,他單手環抱著花燈,與謝韞清手牽著手。兩人視周圍所有紛鬧為無物,似乎隻看得見彼此。


    謝邕心裏麵一陣鬱悶,女兒大了,被人拐跑了。


    一個分神,已不見了蕭玄與謝韞清的身影。


    謝邕與家人會和。


    “這人來人往的,阿清會去了哪裏?我聽說,人販子最喜歡在元宵節出來……”顧雲霜越想越不放心。


    “阿清跟蕭玄那混蛋在一塊兒,如果那小混蛋敢弄丟了我的女兒,看我不剝了他的皮。”謝邕臭著一張臉說道,說完便將手背在身後,抬腳就走。


    留下眾人麵麵相覷,過了片刻才哄笑起來。


    “這才剛訂了親,父親就這樣生氣,等婚期近了,那還得了?你們記得提點那位可憐的小王爺幾句,讓他當心點父親。”裴氏笑道。


    謝韞清在謝家一向都是掌上明珠一樣的存在,蕭玄想要娶謝韞清,也得掂量掂量膽子夠不夠肥吧。


    謝淙道:“父親的反應完全是對的,咱們家千嬌百寵養出來的姑娘,豈能就這樣便宜了他。”


    一向穩重的謝潤也點頭說道:“就算他過了父親那一關又如何,還有我們這三位兄長呢。”


    裴氏心裏麵為蕭玄掬了一把淚,看來這小王爺想要娶媳婦,路還長著呢。


    “我剛剛似乎看見了我阿爹,你看到了嗎?”謝韞清疑惑的說道。


    蕭玄捧著花燈,隻是笑沒有說話。


    謝韞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這人是不是傻了?


    兩人誰都沒有繼續說話,享受著這片難得的安寧。


    蕭玄牽著她,走上了一架彎月似的橋上。


    四周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男孩們都是一副拘謹的樣子,各個麵紅耳赤,女孩們都是一個比一個活潑可愛,處處都是女孩們甜美的笑聲。


    “這美人花燈,是我送給你的,以後每一年元宵節,我都會陪著你放花燈。”


    燈火搖曳,薄霧氤氳下,蕭玄一直在看著謝韞清的臉。


    眼前的少女實在是可愛的很,就連皺眉,都是那樣的美好。


    但是蕭玄知道,謝韞清並非一般的女孩,她永遠不會當個柔弱的菟絲子,去依附別人。也正因為這點,蕭玄才會被謝韞清吸引,然後……漸漸沉淪,再也掙脫不出來。他背負了那麽重的擔子,原不該輕易動情,但是蕭玄知道,自打她闖入他的世界的那一刻,他就不會再放她走了。


    兩人一塊兒將美人花燈放了,抬著頭看著花燈越飛越遠,到最後隻能看見一個芝麻大的小點。


    謝韞清轉身的一刹那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好。”


    蕭玄摸不清頭腦,這聲‘好’是什麽意思?


    直到謝韞清已經走出了幾步,蕭玄終於明白過來謝韞清這個字意味著什麽。


    蕭玄連忙追上去,笑得連嘴巴都要裂了。


    “那咱們可就說好了。”往後每年這個時候,他不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他心愛的姑娘。


    蕭玄將謝韞清送到謝家人身邊的時候,果不其然,受到謝家上下的刁難了。


    蕭玄知道謝韞清在家中有多麽受寵,受她家裏人的一些刁難又有何妨。


    原本,將他們手心裏的明珠搶走的人,就是他。


    公子哥兒坐在涼亭裏,聽著來寶的話,早春的天氣,就像是有一盆冰水當頭灌下,他被凍得瑟瑟發抖。


    原來,那人是最近風頭無兩的豫王,而他身邊的女子,就是他未來的王妃,當朝靖國公的幺女。


    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調戲這位謝姑娘?他是不是還奚落了豫王?


    完了完了,得罪了豫王,還有他活著的餘地嗎?


    蕭玄與謝韞清早已經將剛剛碰到的那個公子哥兒拋在了腦後,兩人道別以後,謝韞清隨著家人回了謝府。


    轎子裏麵,季氏與裴氏都是含笑瞅著謝韞清,謝韞清有些不自在,仍然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飲著茶。


    榕姐兒拍著手道:“剛剛那人就是我未來的姑父嗎?”


    謝韞清被嗆了一下,輕輕咳嗽了起來。


    “榕姐兒,女孩子在外麵要斯文一些,你看你將你姑姑嚇的。”裴氏輕聲嗬斥了榕姐兒一聲,不過卻沒有反駁榕姐兒的話。


    榕姐兒顯然抓住了重點,貼著謝韞清道:“姑姑,您是不是真的給我找了一個姑父了?”榕姐兒睜著一雙清澈烏黑的眼睛看著謝韞清,她年紀小,但是已然十分聰慧了。


    “這些話你都打哪裏聽來的?”謝韞清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你娘說得對,女孩子就應該斯文一些,這些話不要再讓我聽到。”謝韞清故意板起了臉。


    榕姐兒不依不饒,“姑姑,您就說給我聽聽嘛,萬一以後姑父欺負你,我就幫你教訓他。”


    謝韞清手撐著額頭,閉上眼睛,“姑姑乏了,你安靜些,讓姑姑休息片刻。”


    榕姐兒撅著嘴,坐在一邊,打算等待會兒下轎子一定要捉住謝韞清追問幾句。然而馬車上顛顛簸簸,榕姐兒也玩了一整日,也困倦了,不一會兒就歪在謝韞清身上睡著了。直到被乳母抱回房間,榕姐兒小肉手揉著睡眼,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謝韞清沐浴以後,倚著欄杆,看著庭院中搖曳生姿的竹影。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她想用一生去銘記。


    眨眼便是春闈,來自四方的士子們奔赴京城趕考,京中頓時熱鬧了不少。


    今日也是謝漳回京的日子,一大早的,謝淙和謝韞清便去渡口接謝漳。


    遠遠的,一葉小船翩然而來,船頭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謝韞清翹首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往前走了兩步,抬起手朝著那人揮手。


    謝漳看到自家小妹,忽然就覺得離岸邊的距離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些。


    “三哥。”謝韞清歡喜的叫了一聲,兄妹幾人站在一處,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坐上轎子。


    不遠處,也停著一輛馬車。


    “姑娘,您要不要過去打招呼啊?”小丫鬟捂著唇笑道。


    溫柔可親的少女臉上微紅,輕聲嗔道:“胡說什麽,我隻是過來看看風景。”


    “是是是,咱們姑娘從京裏麵出來,到十幾裏的地方來,就是為了看看風景。不想,卻偶遇了未來的姑爺。”小丫鬟嘻嘻哈哈笑道。


    少女正是梁婧,她與謝漳的親事早已經定了下來,隻是那之後謝漳回了書院讀書,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麵了。


    梁家得了謝邕回京的消息,梁婧這才找了個出來散心的借口,為的就是能見上謝漳一麵。不過梁婧也不需要讓謝漳知道自己巴巴的趕過來,隻要能默默的瞧上他一眼,就一樣足夠了。


    謝家一行人不知道梁婧今兒個也來了,兄妹三人坐在轎子裏麵敘話。


    “我就說你和蕭玄之間的好事將近了,沒想到他下手那麽快。”謝漳早就從家書中得知了指婚的事情,便調笑道。


    謝淙奇道:“原來你早已經知道了?”謝淙性格肖似謝漳,同樣的大大咧咧,豪放粗獷,竟然從來沒有發現自家小妹早就被人惦記上了。謝淙後悔的捶胸頓足,“小妹啊,你還這麽小,怎麽就被人叼走了呢?”


    謝韞清垂頭飲茶,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謝漳回家沒有幾日,春闈便開始了。


    一大早,謝家人便已經起身,聚在主院,對著謝漳說了許多祝賀的話。


    今兒個梁家人也來了,來的是梁婧的兄長,他拍了拍謝漳的肩膀,對於這個未來的妹婿,他顯然是無比滿意的。


    目送著謝漳出府,顧雲霜的視線久久沒有移動。


    “祖母放心,三叔這樣聰明,一定能考個狀元回來的。到時候就像戲折子裏說的那樣,娶個公……嗚嗚……”榕姐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捂住了嘴巴。


    “戲折子裏都是假的,說過多少回了,讓你少看些戲折子,你就是不肯聽。”謝韞清拎著榕姐兒的衣領,將她拖了過來,“等會兒跟著我去書房,給我臨摹外祖父的字帖。”


    經榕姐兒這麽一大段,眾人心裏麵的擔憂也散去不少。


    裴氏頗為無奈的看著自家女兒,這樣調皮,長大了可怎麽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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