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如同被禁錮了一般,黑暗中有個男人的喘息不停充斥在我耳邊。


    “思梵……”他每用力一次,便叫一聲我的名字。


    而我,卻隻能在他翻來覆去的折騰之中一次次的默默忍受。


    我拚命的想掙開他的束縛,卻反而被他抓的的更緊。


    他一遍遍的在我耳邊問著我:“你愛我嗎?”


    我搖頭,哭著喊著求他不要,可他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似得,繼續我行我素。


    最後,他趴在我的身上,精疲力盡的對我說:“思梵,不要跟他走。”


    我猛地睜開雙眼,大口的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臉上濕濕的,我抬手摸了摸,是眼淚。


    我愣住,為什麽我會哭?


    夢中的人究竟是誰,還有,不要跟誰走?


    他說的,是司空嗎?


    怔然間,有人敲響我的房門。


    我轉頭,見得我媽開門走進來,滿臉含笑:“思梵,該起床了,小司都等了你半天了。”


    我不由微訝,看了看窗外,天色大亮,時間指向十一點。


    我猛地從床上掙紮起來:“媽,他什麽時候來的?”


    我媽笑著說:“小司一早就來,一直等你呢,誒,你慢點兒……”


    我跑下樓,看見司空和我爸談笑甚歡。


    爸爸看見我,板著臉說:“怎麽跟個豬似的,睡到這時候才起來。”


    司空回頭看了我一眼,對我爸說:“伯父,無礙。”


    又看著我,滿臉溫柔的笑意:“思梵,我們該走了。”


    “司空,我……”我想著夢中男人的話,卻有些猶豫起來。


    “怎麽了?”司空的眼眸深邃起來。


    我心中一顫,忙低垂這頭:“沒什麽,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說完,司空才又重新笑了起來。


    我愣了愣,慌忙跑回房間,我剛剛是怎麽了,居然會因為一個夢而懷疑司空。


    司空救了我,救了我媽,救了我一家,我怎麽能夠懷疑他帶走我是別有用心?


    “楚思梵。”身後猛地想起司空的聲音,我驚慌失措的轉身:“你,你什麽時候在我身後的。”


    他麵色平淡,答非所問:“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勉強笑了笑。


    “你剛剛,不想跟我走。”他平白直述的說出這話,我不由瞪大眼看著他:“你……”


    “我怎麽會知道?”他淡笑,笑卻不達眼底。


    我有些狼狽的躲閃著他的注視,有時候,司空的確是很可怕,就連人內心的想法都能清楚的知道。


    “怎麽不說話?”他問我,讓我越加不知所措。


    “司空……”半響,我抬頭看著他,硬著頭皮道:“我不是不想跟你走,我隻是,隻是有些猶豫而已……”


    “你在猶豫什麽?”他一字一句的逼問:“你是在猶豫,我說的真假,還是在猶豫,你不能盡快的害死你爸媽?”


    “司空!”我瞪大眼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直接說出了這種話。


    “不要讓眼前的平安無事蒙蔽了你的雙眼,想想在你家的那些鬼影,想想你媽住院的原因,楚思梵,你的決定,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他說完這番話,倏然抬手。


    我嚇了一跳,慌忙退後一步閉上眼睛。


    卻遲遲沒有痛楚傳來,直到……


    我睜開眼,眼睜睜的看著他手中抓著一隻恐怖的惡鬼在死死掙紮,我連連色變。


    “看,你多待一天,你家裏就會多一些這個東西,遲早有一天,它們會將你身邊所有人,都吞吃幹淨。”


    他定定的看著我,神色平靜,眼眸無波;“你當真要如此?”


    他的話冷淡平靜,吐出生死,仿佛就隻是在說著今天天氣壞與好的差別,無絲毫波動。


    我心內止不住的顫抖,半響之後,才愣愣的搖頭:“我不要……”


    “司空,我們走吧。”我捏緊了行李箱。


    “很好。”他仿若勾了勾唇,可我看去,卻隻看見他臉上的冰霜漸重。


    在下樓時,與我爸媽說話,他仿若又變了一個人。


    在我爸媽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我和司空踏上了離開的征途。


    我沒想到司空居然還會開車,看著他專注的模樣,我一時失了神。


    “再看,小心我將你眼珠挖出來。”直到他冰冷的話語傳來,我才回過神來。


    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我心中還是有些顫抖。


    我將車窗打開一點點,任風吹進來,吹開我的發,清涼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還真實的活著。


    這種感覺真好,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問他:“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去……湘西。”他像是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回我。


    “湘西?”我微微一愣,詫異道:“去哪裏做什麽?”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


    我有些尷尬,抿抿唇,坐好摸了摸鼻子。


    猛地想到,司空還沒有給我說究竟該怎麽去掉我的鬼王印記,我便再次問了他。


    他道:“鬼王印記,由鬼王冥離所掌控,它由世間最渾濁最陰暗的血氣所凝結,要想去除它,隻要集齊人間的七情六欲淚,隻要集齊,鬼王印記自會解除。”


    “七情六欲?”我一愣:“喜、怒、哀、懼、愛、惡、欲?”


    “還有喜、怒、憂、思、悲、恐、驚六欲。”他淡淡的補充道。


    我不由疑惑:“這些,該怎麽收集?”


    司空:“人在最傷心難過時,從心裏流出的血淚,便是。”


    “心上流出的血淚?”我一驚:“這個怎麽收集的到?”


    難不成,還刨開人的胸膛不成?


    他淡淡的掃我一眼:“這些,你自是不用擔心,想要收集這些,從現在開始,你便需要跟著我學習術法,等到時候收集血淚,自有辦法。”


    學習術法,我不由呆滯了一會兒。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


    且一走,便是不歸。


    “這些,你且先看看,將裏麵的內容大致記下來,等我們到了湘西,我再教你從最簡單的術法學起。”


    我還未回神,司空便扔給我幾本厚厚的書,我不由大驚:“這麽多,全都要看完?”


    他給了我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我微微一滯,隨即怏下來,隻得認命。


    既然都已經走出了這一步,不管前路再難,我都要咬牙挺過去。


    看著書的日子,好似過得飛快,我不知道我看了多久,又在路上過了幾日。


    車子停下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看著司空,我迷糊的問:“已經到了?”


    他搖頭,看著身後的旅館,道:“今日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我“哦”的應了一聲,打開車門,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司空去開房,我等著。


    前台是個小帥哥,看了我和司空一眼,問:“幾間?”


    司空冷冷的:“雙人房。”


    前台有些鄙夷似得看了看他,沒說什麽,開了房,房卡給司空。


    “走了。”司空招呼我。


    房間在三樓,三號房,我看見,不由皺了皺眉,我曆來不怎麽喜歡單數。


    司空打開房間門,讓我先進,我一邊走一邊說:“其實,可以開單間的。”


    他沒理,好一會兒,突然道:“今夜,不要亂跑。”


    我有些疑惑:“怎麽了?”


    他沒在多說,隻道:“乖乖跟在我身邊就好。”


    我應了一聲,不在多問,他做事,總有他的理由。


    我坐在床上,他去洗漱,完了出來,他突然問我:“看到哪兒了?”


    我驚了一下,抬起看完的示意:“沒多少。”


    從出發到現在,我才看完一本書的四分之一,還有我手掌的五個厚沒看。


    他像是撇了嘴:“慢死了。”


    我以為聽錯了,問他什麽?


    他淡淡的道:“去洗,睡覺。”


    和他在一起,好像什麽都是他在發號施令。


    而我,隻能默默承受。


    睡在床上,我卻怎麽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隔著一人寬的縫隙,我看見另一張床上司空靜謐的臉龐。


    他睡覺姿勢極好,不翻身,不打鼾,不囈語。


    靜靜的躺在那裏,如同一具雕刻的塑像一般完美無缺。


    “睡不著,便起來看書。”猛地,他開口說話。


    我驚得一縮,而後用被子包住頭,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你……還沒有睡嗎。”


    “被你看醒了。”


    “……”我無語,也是神了,第一次聽說,能被人看醒的。


    不過不知怎麽的,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好玩兒,不由勾了唇角。


    “司空,你說,我能找得到七情六欲的血淚嗎?”


    我很不確定,這些東西太玄乎,離我好像很遠,可司空在我麵前,又提醒著我,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有我在,你擔心什麽。”他側了個身,麵對我躺著,還是閉著眼。


    可我,能看見他的睫毛輕輕顫抖,那張好看的臉頰,讓人心悸。


    “司空,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呢。”對於他的來曆,一隻讓我好奇。


    “你想知道?”他睜開眼看著我,可慢慢的,我卻覺得他好似眼神放空。


    神情,似有悲傷,似有懷念。


    他突然笑了笑,有些不屑:“別知道太多,楚思梵,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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