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雪停了,我坐在河邊的椅子上回憶著薄諶說的那句,“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他的喜歡,太過輕薄。


    因為宋靜霆前天說過,阿玖是他的執念,現在在找到阿玖的情況下他還對我說讓我誤解的話。


    我笑了笑問:“薄先生是在可憐我?”


    他搖搖頭,目光如炬道:“我沒有。”


    “可惜,我不再喜歡薄先生。”


    ……


    那天阮冶找到了鎮上,我和薄諶終歸是分道揚鑣,我等車維修好了自己才開著車回江城。


    從那一天後我投入了無比忙碌的日子,每天都跟著蘇教授雕刻石像,也開始嚐試畫背影。


    期間我見過戚薇的老公,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但對戚薇的溫柔和照顧,連我都能感受到。


    我問過戚薇,“他知道孩子的事嗎?”


    戚薇點點頭,手心輕輕的撫著肚子,一副母愛泛濫的模樣說:“知道,都說清楚的。”


    “那洛楚辭知道嗎?”我問。


    戚薇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知道,但以為孩子是平安的,而且他知道我結婚的時候神色很冷靜,沒有一絲的憤怒,還給我轉了禮金說著恭喜的話。”


    我笑著比喻,“他的做法令人萬箭穿心。”


    戚薇一愣,隨後不在意道:“既然我選擇了平安,無論洛楚辭再做什麽令我傷心的事我都能一笑而過,畢竟陪我過後半生的是平安和我的孩子。”


    我笑說:“那恭喜你解脫。”


    “念念,你怎麽流鼻血了?”


    戚薇趕緊從自己的挎包裏取出紙巾給我,我用紙巾捂住鼻子,笑說:“我好像就小時候流過鼻血。”


    戚薇白我一眼,“流鼻血有什麽好笑的。”


    那天過後我還流過幾次鼻血,但我沒有在意,直到我發現我的月經兩個月沒來的時候我才著急的去了一趟醫院,檢查結果是我懷孕了。


    伴隨著的還有我的身體報告。


    我癌症,早期。


    當看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我全身麻痹,冷的牙齒顫抖,精神狀態在一瞬間就崩潰,我一直詢問醫生怎麽可能,他不耐煩的回答我,“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自己不生病,不過你的狀態算好的,早期,而且得的癌症也不是那種無法治療的,如果做手術有百分之八十的愈合機會。”


    聽見他說的話,我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我很想活著,我好不容易長大走到現在這一步,我真的很想好好的活著,哪怕繼續承受那些孤獨。


    “但有個事我需要告訴你。”


    我提心吊膽,最怕醫生有個轉折。


    我視線死死的盯著他,聽見他冷漠的說:“要做手術的話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


    醫生說的沒錯,如果我要做手術的話孩子肯定保不住,我沒有絲毫的猶豫跑去了婦產科。


    比起孩子,我更想活著。


    婦產科的醫生問我,“你流過一次孩子?”


    “嗯,藥物流產的。”我說。


    “從你流產到懷孕有幾個月時間?”


    我想了想說:“好像也就三四個月。”


    “藥物流產本就造成你身體虧損,而且你又在身體沒有恢複的情況下懷了孕,倘若再打掉的話你以後恐怕會很難再受孕,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我愣愣的問:“醫生什麽意思?”


    她冷漠的說:“以後再也做不了媽媽。”


    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像有個人攥住我的腳往下拉似的,我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清楚。


    隱隱的,我似聽見醫生喊我,“宋念對嗎?你老公呢?你可以和他再商量商量留下這個孩子。”


    我跑掉,又回到之前的醫生那兒。


    我希冀的問他,“能等孩子生了再做手術嗎?”


    “到時候癌細胞擴散,做手術也來不及。”


    我笑著說:“那我選擇留下孩子。”


    醫生冷冷的提醒我,“那你會死。”


    “醫生不該對病人這樣說過。”我道。


    醫生愣了愣,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給宋岐打了電話,她接起詫異的喊著,“念念,你找我?”


    宋靜霆說過,宋家的任何人都不會害我,雖然我不喜歡宋岐,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隻有她了。


    “我喊你一聲小姑姑對嗎?”我頓了頓,默默地流著眼淚問:“那小姑姑能幫念念一個忙嗎?”


    宋岐到醫院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她踩著高跟鞋,穿著華麗的衣服走到我的身邊,伸手上下摸著我的身體,著急的問:“念念你得什麽病了?你別嚇我啊,讓我哥知道,他不得傷心死才怪。”


    看見她著急的模樣,我心裏竟有一絲暖意,雖然她喜歡薄諶是真,拿我當情敵也是真,但更多的她會關心我,從心裏拿我當真正的宋家人。


    我艱難的開口:“你別告訴小叔。”


    薄諶讓阮冶盯著我的,一旦我懷孕就會讓我打掉,而現在我身邊有能力幫我的就隻剩下宋岐。


    她按照我的意思銷毀了我在醫院的檢查記錄,也答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宋靜霆。


    在醫院的走廊裏,宋岐伸手握住我的胳膊,低聲的詢問,“念念,孩子是薄諶的對嗎?”


    “是。”我坦誠,笑說:“我們雖然還沒有離婚,但已經分道揚鑣。小姑姑,我不想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更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病情。”


    比起不想死,我更想要做母親的資格。


    所以我拿自己的一條命換孩子的一條命。


    跟薄諶沒有關係,僅僅是我想做母親。


    宋岐默了默,道:“我答應你。”


    我和宋岐在醫院門口分開,分開以後我打電話問了戚薇,“打了官司我什麽時候能拿到房子?”


    戚薇解釋說:“有程序要走,大概半個月。”


    我猶豫,告訴她,“我懷孕了。”


    “什麽?你也懷孕了?!”


    我苦澀道:“嗯,兩個月大。”


    她緊張的問:“要留著嗎?”


    “留著,做單親媽媽。”


    “沒事,我們一起照顧孩子。”


    掛了戚薇的電話後我給薄諶打了電話,但他的手機關機,不得已,我隻有給阮冶打電話。


    “薄太太找我什麽事?”


    他依舊稱呼我為薄太太。


    我淡淡的說:“我想找薄諶。”


    “薄先生在部隊。”


    我輕聲問:“那我什麽時候能聯係上他?”


    阮冶回答道:“我馬上給薄先生身邊的警衛員留言,等薄先生有時間了,他會聯係薄太太的。”


    我感激道:“嗯,謝謝你阮冶。”


    阮冶喊我,“薄太太。”


    “嗯?”


    他關心的問:“你是遇上什麽事了嗎?”


    我笑著反問:“我能有什麽事?”


    阮冶笑說:“沒什麽,那我去聯係薄先生的警衛員,不出意外的話,薄先生晚上就會聯係你。”


    我掛了電話一直等著,直到淩晨兩點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才響,我接起問:“是薄諶嗎?”


    那邊默了許久,道:“你沒我手機號?”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沒打備注。”


    我以前刪除過薄諶的手機號,而白天給他打電話我都是從短信裏找的,所以一直沒打備注。


    薄諶沒跟我計較,他漠然的問:“阮冶說你找我有事,你現在是後悔了嗎?想做我的薄太太?”


    “你別自戀。”我忍不住的頂了他一句,把手機擱在耳邊笑道:“薄諶,我想要離婚證。”


    等拿了離婚證,我就離開江城。


    聞言,薄諶沉下了嗓音,“著什麽急?”


    “快兩個月了,我要離婚證。”我說。


    薄諶直接掛斷了我的電話,我給他發短信:“薄諶,我不想再和你有牽扯,我要離婚證。”


    薄諶沒有回我,我也不以為然。


    接下來的時間我依舊在學習雕刻,期間我和陳源的官司也打贏了,房子我也拿到手了。


    陳源因為金融犯罪以及拍我裸照侵犯我隱私被判三年的有期徒刑,而且他名下的財產全數歸我。


    除開那套房子,他名下沒有絲毫財產。


    我早就猜到了,畢竟他媽也不是省油的燈。


    判決下來的那天陳源的媽找過我,看見我身上穿的名牌,她諷刺我道:“野雞變鳳凰而已。”


    我笑了笑,硬氣的回她,“那又怎麽樣?畢竟現在一無所有的是陳源,而不是我。街坊鄰居們在小區裏說閑話的時候,也隻會說,你看陳家那媳婦兒,雖然陳家兒子出軌,陳家婆婆顛倒黑白的趕著她離開,也霸占她的房子車子,但事後還不是被她報複了,你瞧現在,陳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陳源的媽臉色一變直接打了我一巴掌,而我臉色泛白的推著她滾下了台階,摔的她全身是血。


    雖然她報了警,但畢竟是她動手在先,警察為了大事化小,僅僅讓我賠了醫藥費。


    我痛快的賠了醫藥費回到自己的房子。


    我在床底下找到自己的東西,都是小時候的一些玩意,包括那張照片,蘇徵諷刺很胖的那張。


    還有一條鉑金項鏈,上麵掛著一枚戒指。


    我爸曾經說過,這是他送給我的禮物,從我出生起就戴著了,不過我覺得不太像是他送的。


    因為這枚戒指看上去價值不菲,我媽絕對不會花錢給我媽這麽貴的戒指,而且是男款。


    我小時候會戴著它的,但宋靜霆曾經說過我戴著不合適,所以我再也沒有戴過這枚男款戒指。


    這枚戒指從小就跟著我,它的內側還有一個b字母,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不過我也不好奇。


    我爸說是他送給我的,那我就信。


    除開這些,我的學位證、畢業證等等之類的竟然還在,我很慶幸,陳源至少沒有趕盡殺絕。


    我帶著我的東西離開回到出租屋,隨後打電話給中介,讓他幫我掛牌,我打算賣掉我的房子。


    陳源跟陳芝慧睡過的我再住著惡心。


    而且我是打算後麵離開江城的。


    因為我不想讓後麵被薄諶知道我懷孕的事,不僅僅是薄諶,除開宋岐和戚薇,我誰都想隱瞞。


    還有陳源名下的那輛車子也要賣。


    我回到出租屋剛把東西剛放下,就被人從後麵摟住了腰,下一個瞬間我就和他麵對了麵。


    我錯愕的望著他,“你怎麽在這兒?”


    薄諶抬手揉了揉我的額角,勾唇笑說:“剛從部隊回到江城,我想你,所以我就來了。”


    我想你,所以我就來了。


    甜言蜜語,勝似毒藥。


    “抱歉,我認為我們沒關係。”


    感受的到我的疏離和排斥,但薄諶卻不以為然,他把我緊緊的摟在懷裏,嗓音微微嘶啞道:“薄太太,我那天說的是真的,我喜歡你。”


    我心裏一慌,覺得煩躁。


    就在我決定放下一切,放下生命離開這兒的時候,他卻坦然的告訴我,“我喜歡你。”


    我冷笑著說:“我沒有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薄太太,我想帶你回薄家。”


    薄家,他這是打算公開承認我的身份。


    以前我稀罕,但現在避之不及。


    我在他懷裏掙紮,說著惡毒的話,“抱歉,但我不會喜歡你,我喜歡的一直都是宋靜霆,我暗戀他十年,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忘記。”


    我誅心,誅自己的。


    更在誅他的心。


    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耳邊,唇瓣輕輕的摩擦著我的肌膚,“薄太太,別故意說讓我難受的話。”


    我的腳踢到箱子裏的東西,我看見我的照片背著落在了地上,我蹲下身撿起來,薄諶順勢蹲在我的身邊,好奇的詢問:“這是什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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