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擎繼續說道:“我給那把梳子也拍了照,季衍認出了那把梳子,是他小姑姑的物品。在梳子上的花紋中,還藏有他小姑姑的名字,季長卿。”


    薑寰清愣住了,她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薄司擎的聲音再度響起:“有證人表明,季衍的小姑姑當年為了救一個女孩子,主動接近了人販子,後來就失蹤了。而您,的確是從小被拐賣的,我們通過審訊薑勇的叔叔得知,您小時候,並不是被他們拐去的,而是主動偷跑進去的。”


    薑寰清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薄司擎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有了懷疑,所以就拿走了您的牙刷,還有您的頭發,去做了dna鑒定。很抱歉阿姨,我們擅作主張了。”


    薑寰清抬頭,看著薄司擎,“結果呢?鑒定結果。”


    “您和季衍的爺爺季老,確定是父女關係。”


    ……


    一桌子的菜都涼了。


    雲畫、薄司擎和季衍三人坐在餐桌前,全都沉默著。


    季衍不斷地看向主臥門,一臉的擔心:“姑姑已經進去好長時間了,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雲畫咬了咬唇:“我想她需要靜一靜。”


    薄司擎點頭:“讓阿姨靜一靜吧,這麽突然,誰都接受不了的。”


    三人枯坐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雲畫站起來,準備收拾餐桌呢,主臥的門忽然打開了。


    三人都連忙看了過去。


    薑寰清手裏握著梳子,從屋子裏麵出來。


    雲畫趕忙迎了上去,抱住薑寰清的胳膊:“媽。”


    薑寰清深吸口氣,抬頭看向同樣快步走過來的薑寰清和季衍,眼圈泛紅,聲音卻很平靜:“dna鑒定,再做一次,抽血做。”


    媽媽的反應,不在雲畫的計劃之內。


    甚至都沒哭,隻是眼圈有些紅。


    太冷靜了。


    季衍卻連忙一笑,目光清亮:“好。”


    “我跟你周阿姨說好了,下午陪她去進貨。”薑寰清說。


    雲畫一愣,有些遲疑。


    薄司擎卻說:“那您快去吧,一會兒周阿姨該等著急了。”


    “嗯,你們……有事再打我電話。”


    “好。”


    看著薑寰清出門,薄司擎立刻打電話吩咐人跟上。


    雲畫這才放心了一點。


    “阿姨看起來平靜,實際上比誰都亂,她需要安靜地想一想。”薄司擎看著雲畫說,“畢竟她才是當事人。”


    雲畫點頭,感激地看了薄司擎一眼。


    季衍深吸口氣:“我覺得姑姑骨子裏一點兒也沒變,特別有韌性。我二爺爺那麽喜歡她,經常帶她出去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玩,就足以說明姑姑是個什麽性格的人了。”


    “是。”薄司擎跟著點頭,“若非是那麽堅韌的性格,她也不會為了別人,就敢去追蹤人販子。太膽大了。”


    “也有一點冒失。”雲畫忍不住說。


    季衍卻笑了一下:“你不懂。在姑姑小時候那個年紀,跟我們現在不一樣。他們那個時候的人,思想覺悟都是很高的,都很勇敢,也特別的……無畏。大概是心中有信仰吧,什麽苦都能吃。”


    季衍一點兒也不避諱這些:“我們現在的人,看老一輩的,或許會覺得他們那種奉獻、果敢的行為很愚蠢,但不得不說,很純粹。姑姑當年幹的事情,或許的確有些傻,她逞了英雄……可是,她的初衷沒錯,她的善良和勇敢,不應該被責怪,這世界上的每一份善良和勇敢,都不該被責怪。”


    季衍看著雲畫,“我很驕傲有這樣一個姑姑。”


    雲畫咬著唇,有些羞愧。


    薄司擎拍了拍她的後背:“別難受,不是針對你。你不過是站在你的立場上。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寧願阿姨當時膽小懦弱一點,不要逞強,這樣她就不會承受那麽多的痛苦,她可以作為真正的公主,快樂地長大,幸福地生活。”


    薄司擎低聲說:“誰都沒錯的,你隻是太心疼阿姨了。”


    雲畫點點頭,“不用安慰我,我沒覺得難受,季衍說的也沒錯,媽媽很勇敢。而且……無論如何,從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季衍長長地舒了口氣,“我真的好慶幸,慶幸現在找到你們,還不算晚,從前的遺憾不可彌補,但以後,日子還長著,姑姑也還年輕,一切都在越來越好,不是嗎?”


    下午五點鍾,薄司擎的小叔薄西園到了。


    三十出頭的薄西園,戴著一副眼鏡,穿著煙灰色的襯衫,修身長褲,皮鞋,整個人看起來儒雅英俊,的確很有大學教授的範兒。


    “這是畫畫。”薄西園看到雲畫,笑了一下。


    雲畫很是忐忑,連忙點頭:“您好。”


    薄司擎知道她緊張,捏了捏她的手:“叫小叔。”


    雲畫的臉瞬間漲紅了。


    有這樣的嗎!


    薄西園笑了,“緊張什麽?”


    “小叔。”雲畫的聲音很低。


    薄西園點點頭:“想也知道小二不敢欺負你,我就不多交代了。你隨意點就好,都是自家人。”


    “嗯。”雲畫連忙點頭,還是緊張。


    季衍趕緊說道:“哎哎,小叔您不帶這樣的啊,這還不是你們家人呢,是我們家人!薄二要是敢欺負我妹,嗬。”


    薄西園笑:“我不管,反正追的上追不上是小二的事。”


    薄司擎無奈極了,隻好去看雲畫。


    雲畫也看了她一眼,目光極認真。


    薄司擎立刻就笑了。


    隻是一眼,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她那目光分明是在讓他安心。


    薄司擎也真是無奈了,心口暖得發燙。


    這丫頭,傻不傻。


    ……


    回去的路上,事情經過大致都跟薄西園說了。


    薄西園點點頭:“的確有必要再做一次dna鑒定,雖然第一次的結果已經基本準確。”


    這話誰都明白是什麽意思,總要穩妥的。


    實際上,不隻是再做一次鑒定,而是再做很多次。


    “小叔,你過來這裏,還有別的事情吧?”薄司擎問。


    薄西園點頭:“長卿姐的事是其一,我算是提前一點過來了。這次的拐賣村牽涉到的人口販賣鏈條非常深,還有整個犯罪模式,我們學校需要做一個深入的調查報告。”


    原來如此。


    “你和畫畫在這個案子上的參與度都很深,可以跟我講講情況。”薄西園說道。


    雲畫輕輕地嗯了一聲,“您想知道什麽,我知無不言。”


    “稍後再說。”薄西園笑了笑,“說實話,我對你也很感興趣。”


    雲畫一愣,看著薄西園的笑容,她很快就明白了。


    玫瑰死神歐陽牧,左檸的姐姐夏沁言的案子,還有葉傾夢韓方舟的案子,包括這次的兒童拐賣傷害案……


    恐怕知情者都會對她好奇的!


    “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跟我詳細討論一下你的那種感覺。”薄西園說。


    雲畫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好。”


    “其實你也不用恐慌,不用覺得奇怪,人是很奇妙的。”薄西園說,“到了某個位置後,你會見到更多不一樣的人。什麽都不足為怪。”


    雲畫大約明白薄西園在說什麽,可又不是特別明白。


    “好了小叔。”薄司擎有些無奈,“那些負麵情緒容易影響到她,我並不想讓她主動去參與。”


    雲畫也點頭:“我不會主動參與。”


    薄西園笑了笑,“好。”


    薑寰清一直到7點鍾才回來。


    看起來沒什麽奇怪的。


    “阿姨,這是我小叔,薄西園。”薄司擎主動介紹。


    薑寰清看向了薄西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笑了笑:“你好。”


    薄西園卻愣在原地。


    溫文儒雅的薄教授,這會兒竟然有些緊張:“長卿姐。”


    薑寰清愣了一下,笑道:“別這麽叫我,有點兒不太習慣。我比你年長?那就叫我清姐吧。”


    “噗。”季衍瞬間笑了,“咳,小叔,我也要占你便宜了。”


    薄西園壓根兒沒理季衍,目光一直盯著薑寰清,從善如流地叫道:“清姐。”


    “嗯。”薑寰清點點頭,有些遲疑,“你,認識以前的我?”


    薄西園無奈地苦笑,“我認識8歲之前的你。”


    “哦。”薑寰清恍然,“我那時候,跟現在像嗎?”


    薄西園點頭,“像,眼睛很像。”


    說著,薄西園竟然打開了錢夾,拿出了一張照片,輕咳一聲:“這是我們小時候的照片。”


    薄西園一邊說著,一邊朝薑寰清走近幾步,把照片遞給她。


    薑寰清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照片。


    隻是,在低頭看到照片的時候,薑寰清的表情不是太好。


    雲畫好奇死了,她掙開薄司擎攥著她的手,飛快地跑過去,“媽,我看一些嘛!”


    薑寰清沒來得及藏,雲畫已經看到了照片。


    “額……”雲畫也有些瞠目結舌。


    季衍也伸頭湊過去看,好吧,這真是小姑姑瘦下來之前的照片,他以前也在爺爺那邊見過。


    季衍忍不住看了薄西園一眼,薄小叔真不愧是搞治安搞犯罪心理的,照片上的女孩子,有眼睛嗎?有嗎?


    他怎麽能昧著良心說倆人的眼睛像!!


    雲畫也忍不住輕咳一聲:“這照片……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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