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代遠從大寫字台的櫃裏取出兩個紙盒,外包裝上印著平板電腦。


    “這是兩個平板電腦,一台請你幫我捎給明明,另一台就送給你了。”甘代遠說著,把兩個紙盒推到孫婧麵前。


    孫婧急忙擺手,想把其中的一個平板退給甘代遠。不料,甘代遠做了一個拒絕的手勢,隨後按下了桌上的紅色按鈕。


    “我留著沒用,你們年輕人,接受新事物快。”甘代遠說。


    孫婧見甘代遠主意已定,不好再推辭,連忙點頭稱謝。


    李主任敲門進來,甘代遠吩咐他負責孫婧的往返機票,並根據她的時間,做好接送服務。


    第二天上午,孫婧搭乘航班飛往北京。兩個小時以後,飛機到達北京機場。她本來是到省城爭取資金的,如今不僅不能馬上回去,還要飛到北京,回去對於發和不好交代。她在飛機起飛前給於發和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資金的事已經落實,走完程序自然就會放款,她現在要告個假,飛一趟北京。


    孫婧出了航站樓,不禁猶豫起來。如果按往常的習慣,她都會乘坐專線車,到王府井或者前門,找個地方住下來。可是這次不行了,她必須住在清華大學附近,那樣接觸甘明明才比較方便。


    孫婧決定坐出租車到清華,然後在附近往下,這樣效率會比較高,而且今天就能看到甘明明。她在出租車停車點等了一會兒,出租車不是要價太高,就是對她搖頭,表示她人太少,走一趟不合算。


    她攔住一輛出租車,問也沒問,就坐了進去,結果硬是讓司機給趕了下來,還告訴她,再往前,那裏有中巴,可以去清華北大那邊。


    孫婧步行幾十米,坐進了一輛開往清華大學的專線中巴,車上坐著一群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她在中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高靠背坐椅、織錦的窗簾,車裏的環境還不錯。


    她坐進車裏,就開始犯愁了,甘代遠交給她的任務難度太大,甘明明是一個大活人啊,家庭優越又這麽優越,肯定是習慣了指手劃腳,怎麽可能聽她的呢。


    如果甘明明就是認為那個搞藝術設計的外國男人好,她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勸她改變想法,怎麽辦呢?她望著窗外陷入了苦思。


    門口上來一位高個的外籍青年,金發碧眼,高鼻梁,白皮膚,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與兩個女生打著招呼,吹著口哨,頭也不抬地坐在了孫婧左側,隻是中間隔著一條通道。


    坐在他前排的兩個女學生側過身來,用英語與他說著什麽,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中巴很快啟動了,這個外國青年把一雙戶外鞋脫掉,露出一雙穿著白襪子的腳,背靠著窗口,伸直了腿。


    孫婧以為那雙穿著白襪子的腳可能會有異味,但出乎她意料,這雙腳不僅沒有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隱約聽前麵的女生管這個外國男子叫“金”,一直在用英語與他對話。


    “金”似乎也越聊越開心,後來他幹脆換到邊坐上,與那個女生隔著椅背聊了起來,還不時動手動腳的。


    “金”無視孫婧的存在,把腳搭在了她旁邊的座位上。孫婧忍無可忍,用並不流暢的英語請他把腳拿開。


    “對不起!”“金”的嘴裏冒出了比較地道的漢語,迅速把腳收了回去。


    “你漢語說得很好。”孫婧說,“用中國話講,這樣是很不禮貌的!”


    “我太大意了,沒發現這裏還坐著一個姑娘。”“金”對孫婧說。


    聽見對方稱自己為姑娘,孫婧捂住嘴笑了,她心裏的火頓時消了。


    “先生,您叫什麽名字,是哪個國家的?”孫婧問。


    “我叫丹尼爾?瓊斯,同學說瓊斯就是窮得要死,說我的名字裏缺錢,我就給自己起了個中文名字,叫唐李金,叫我金吧,同學們都這麽叫。我來自澳洲,在清華大學留學。”金說。


    孫婧這才明白,眼前這個看不出年紀和國籍的人,原來是清華大學的留學生,怪不得他會坐上這輛車呢。唐裏金靜靜地審視著孫婧,然後把身子轉到她這邊,無所顧忌地看著她,看得她很不好意思。


    “你剛才為什麽笑?難道你不是姑娘?”唐裏金問。


    “你把我說得太年輕了,她們才是姑娘。”孫婧指著前排的女生。


    這回輪到唐裏金笑了,邊笑邊搖頭:“她們希望別人這麽叫,其實她們已經是女人了。”金說。


    這下唐裏金可惹禍了,從前麵立刻躥過來幾個女學生,其中就有他前排的兩名女生。


    她們堵在金的座位旁邊,你掐一下,我拍一下,你揪一下耳朵,我捏一下鼻子,唐裏金連忙用手捂住頭,誇張地喊著:“對不起,對不起,救命,救命!”


    孫婧坐在座位上,幸災樂禍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些女學生還沒等唐裏金抬頭起來,就紛紛跑回自己的座位,在車上笑成一片。


    唐裏金從座位上爬起來,對孫婧做了個鬼臉。


    “這就叫禍從口出。”孫婧說。


    “現在,姑娘和女人到底應該怎麽區別呢?”唐裏金一本正經地說,“我的女友是一個女人,可看上去仍然是一個姑娘。”


    “這其實就是一種感覺,你認為是什麽,就是什麽。”孫婧說。


    “我喜歡姑娘,更喜歡女人。成熟的女人讓人銷魂,姑娘則……。”唐裏金看了看前麵,放低聲音說,“讓人乏味。”


    孫婧發現,眼前這個操著一口漢語的外籍青年,實在不像學生。


    “你很了解女人嗎?”孫婧說。


    “我經常去三裏屯、後海的酒吧,那裏的很多女性,表麵看是姑娘,實際是上女人。”唐裏金說著,兩個手掌叉在一起,嘎嘎地笑了起來。


    在孫婧的眼裏,這個黃頭發的留學生,倒很像一個遊走於風月場的公子哥兒。


    唐裏金見孫婧和顏悅色地看著他,便毫不見外地離開座位,坐到了孫婧這邊,健壯的胳膊緊靠著她的胳膊。其實,他們之間,本來可以留一點距離。


    孫婧的胳膊沒有動,她在想,自己的胳膊是挪開呢,還是這樣保持不動?如果不動,就等默認了他的騷擾,如果挪開呢,外國人會認為她這個中國女人假正經。


    假正經就假正經吧,孫婧想到這裏,抬起胳膊,向裏挪了一下。


    誰知道唐李金又往她這邊挪了挪,胳膊又貼了上來。孫婧沒辦法了,當著一群女學生的麵,她不好發作,隻好再次抬起胳膊,躲開了唐李金。


    “你看著像姑娘,風格也像姑娘。”唐李金嗬嗬笑著。


    “我都是姑娘她媽了。”孫婧大聲說。她的話在車裏引起一陣大笑,許多學生都轉過頭來看她。


    唐李金連連搖頭,表示不可思議:“你長得像公主,王室的,你肯定是姑娘。”


    “中國女人長得年輕,我兒子都有你這麽大了。”孫婧板著臉說,車裏又傳來一陣哄笑。


    唐李金並沒有任何不快:“在我們澳洲,女人都把男人當兒子養。你叫什麽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我叫豬來問。”孫婧笑得特別溫柔。


    “朱萊溫,好名字,我喜歡。”唐李金抓住孫婧的手,“一會下了車,我請你喝一杯吧?”


    孫婧感到太好笑了,今天怎麽遇到了這麽個不知羞恥的家夥,要不是車裏坐著這些大學生,她真想拉下臉來,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家夥。


    “你想喝什麽?”孫婧用力把手掙脫出來。


    “隨便喝什麽,你做主,我買單。”唐李金又把手放在了她的腿上,顯然已經隨便慣了。


    孫婧已經沒有退路了,裏麵就是車窗,她總不能從車窗跳下去吧。她捏住唐李金胳膊上的一小撮汗毛,猛地往回一拉,一綹金色的汗毛就被揪下來了。


    唐李金咧了咧嘴,嗬嗬笑了起來:“好爽,好爽。”


    孫婧這回真沒轍了,這個唐李金皮糙肉厚,又不知好歹,不好對付啊。看他這架勢,她要是再不有所行動,他都有把她吞下去的心。


    她打量著唐李金的身體,想繼續揪他的胸毛,那個位置應該更疼,萬一唐李金受不了,對她發狠怎麽辦?那她可就太被動了。她想了想,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孫婧猶豫片刻,從包裏掏出了手機,準備嚇唬嚇唬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她胡亂按了幾個按鍵,把手機舉到耳邊:“學生處嗎?你向你們反映一個情況。”


    車上的人都聽到了孫婧的聲音,車廂裏立刻靜了下來。


    “有一個澳洲的留學生,中文名叫唐李金,他在機場專線車上……”孫婧的話隻說了一半,唐李金的手就從她的腿上移開,騰地站起來,連連擺著雙手,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來啊!”孫婧向唐李金招手,“來吧,你不是要請我喝點什麽嗎?”


    唐李金連連搖頭:“你認識學生處的,中國有句古話,好漢不吃眼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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