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的吧?」


    看著化為廢墟的街道,白銀武呆呆地站著不動。


    淡灰色的天空下,刮著帶有沙粒的沙塵。


    武邊用袖子蓋住嘴,邊環顧四周。


    電線杆從中間喀嚓地折斷,並且插在地麵。


    小巷的柏油幹裂,到處都開了大洞。


    破成碎片的混凝土碎片、滿是鐵鏽的鋼筋、烤焦碳化的各種樹木……


    就算眨了好幾次眼,揉了好幾次眼睛,出現在眼前的灰沉景色依舊沒變。


    門板掉了,武回頭看自己的家。


    「真的假的……?連我家也變得破破爛爛。」


    與其稱為家,這應該說是廢墟了,怎樣看也說不上是人能夠居住的住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當武滿肚子疑惑時……離他很近的地方發出了岩石崩裂的聲音。


    武嚇到身體僵住,戰戰兢兢地往後看去。


    然後,他說不出話來了。


    白銀家隔壁,原本應該是純夏家所在的地方,並沒有蓋房子。


    有的隻是被徹底破壞的建築物殘骸。


    然而武說不出話並不是因為純夏的家沒了。


    而是取代純夏家豎立在那裏的,是個奇怪的物體。


    「喔……喔喔喔……」


    像是被吸引一樣,武搖搖晃晃地靠近「那個」。


    「哇————好酷啊!!」


    那是隻能稱作巨大機器人上半身……的物體。


    看起來是用沉重金屬製成的裝甲上傷痕累累,甚至還有點被腐蝕的跡象,到處都有破損,內部構造露了出來,這些更醞釀出真實感。


    「喔,喔~~~~」


    武再次環視機器人的殘骸。


    不知道是被破壞的還是被斬斷的,都沒有發現機器人的下半身。


    「這……真有魄力啊……」


    看不出來這是紙糊的東西,或騙小孩的玩意。


    仔細看的話胸部那邊有個巨大的凹洞。


    ——或許是拆下駕駛艙所留下的痕跡。


    武越來越感興趣,打算更接近巨大機器人。


    那一瞬間,眼前的巨大機器人突然搖晃傾斜,零件的一部分掉落在武的眼前。


    「哇,好險!!」


    武千鈞一發躲過零件碎片,背脊傳來了一股寒意。


    若直接打在頭上的話,應該不是隻會受傷而已。


    武判斷再靠近的話會有危險,所以就放棄了。


    他叉著手,一邊看著機器人的殘骸,一邊發出嗯~~的聲音。


    ——該怎麽解釋這一切才好呢?


    化成廢墟的街道、崩塌的家、被破壞的純夏家,和中心部分巨大的機器人殘骸。能夠說明眼前這些的理由隻有一個。


    「好,我知道了!!」


    大聲說話的武使勁瞪著眼前的光景,然後突然伸直手指。


    「這是夢啦!」


    隻能這樣解釋了。


    所謂的夢,好像是將本人也遺忘的記憶,東拚西湊重新組成的故事。


    據說裏麵也包含了本人的願望,若是這樣的話,這場景就有說服力了。


    變成廢墟的街道是在某個科幻電影裏看過的類似布景,還有這個巨大機器人,武認為若是健全的青少年,誰都繪曾經夢過一、兩次巨大的機器人吧。


    ——可能最近沉迷於valgern—on也是原因之一吧。


    一個人點了好幾次頭表示讚同,完成了自以為是的理解。


    但就算是夢,把純夏家破壞殆盡也有點過頭了。


    莫非這是對於經常被毆打的報複嗎?


    「真是的~~純夏對不起喔~~真難跟那家夥提到這個夢的內容啊~~~~~~~」


    如果說出這些情境的話,馬上會受到純夏必殺拳頭的攻擊吧。


    武想像純夏火冒三丈的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麽就繼續吧,武拍拍膝蓋,重新環顧四周。


    既然是自己的夢,看來這個世界裏會有更有趣的東西。


    在某處或許會有沒被破壞的機器人。


    進去然後啟動,或許還能夠戰鬥,這樣才是夢境呀。


    武穿過化為廢墟的街道,開始往柊町車站的路線走去。


    商店街也完全被毀了。


    半路看到商店那簡直像被發炸過般的慘狀,食物和飲料都沒被留下,地上散落著像是罐頭的物體,不知道是不是內容物腐敗了而高高鼓起。


    特別嚴重的是柊町車站,被破壞到幾乎不留痕跡。


    期待的機器人……雖然發現了幾個殘骸,但沒一個是完整的。


    說不定最先看到的那個機體,是形狀保留最好的。


    ——既然是作夢,我的頭腦如果能再靈巧一點就好了。


    武邊歎氣邊停止前進,並且回到來時的路。


    沒走多久,這次能夠看到通往武就讀的白陵大學附屬柊學園的上坡路。


    坡道雖然沙塵漫天飛舞,但確實有鋪設道路。


    雖然已經完全幹枯,但熟悉的櫻花樹也都還在。


    ——老實說,對綿延不絕的廢墟已經感到厭倦了。


    要是學園有驚人變化的話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武終於抵達學園的正前方。


    「……不一樣。」


    學園的確改變了。


    校門前麵設置了經常在停車場等地看到的閘門。


    學校本身沒有多大的變化,有問題的是校舍。


    「嗬……嗬嗬嗬……咯咯咯……哇哈哈哈哈!!」


    武抬頭看著校舍,忍不住笑了起來。


    「啊~~啊,我真的做了……我真的下手了啊……」


    熟悉的校舍屋頂上架設了幾座碟型天線。


    然後在天線中央,架設了簡直像拍攝怪獸場景時會出現的超級巨大雷達,電影常見的雷達就如同印象中一樣旋轉不停。


    武認為這是個非常粗糙又低成本的場景。


    「不管怎樣,這果然是在搞笑吧。那是啥?是雷達嗎?還邊發出聲音邊轉動嗎?哇,真難看。」


    對自己太老套的想像力,武苦笑了起來。


    這時……武感覺到有人走近,他慌張地抬頭。


    眼前站著兩個外國籍的男人。


    一個是亞洲人,另一個是高個子的黑人。


    「喂,你在這個地方做什麽?」


    亞洲籍的男人出聲招呼。因為畢竟是在夢裏,所以他說的是流利的日語。


    「你……外出辦事嗎?真是個好奇的家夥啊,不管去哪裏都是廢墟吧?」


    黑人也是說著流利的日語,並且露出親切的笑容。


    武仔細觀察了初次在自己夢裏登場的值得紀念人物。


    兩人都穿著藏青色的工作服,戴著一樣顏色的安全帽,不,比起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兩人掛在肩上的突擊步槍。


    簡直就像士兵啊,武心想。


    這麽說來,覺得以前曾在某個動作片裏看過這個黑人的臉。


    是一個總是活蹦亂跳,講話速度又快又聒噪,一天到晚給身為搭檔的主角帶來麻煩的角色……


    「要回隊上對吧?請出示許可證與軍籍牌。」


    武保持沉默看著兩人,亞洲人向武伸出了手。


    「什麽?許可……證?軍籍牌?你在說什麽……」


    這樣嘟旺的武突然想到,有在電影裏看過這一幕。


    在絕佳的時機報上自己的名字的話,連那些傲慢態度的守衛都會喊著『失敬了!』之類的話,


    然後向武敬禮賠罪。


    ——原來如此,是這樣編排的夢嗎。


    武重新打起精神,笑容滿麵的麵向兩人。


    ——okok,這裏是約好要配合的場景之一吧。


    「唉呀,辛苦了辛苦了,我對你們的工作表現威到滿意喔。嗯……」


    武笑著想要從兩人之間穿過去,卻被黑人擋住了去路,他用相當厚實的手心砰地一聲將武推了回去,武的身體大幅晃動。


    到這裏為止都是意料之內的事情,武心想之後應該會有更多的衝突場景吧。


    「你在說什麽?要通過這裏之前,要先出示許可證,別給我開玩笑。」


    亞洲人用懷疑的表情盯著武的臉,黑人的士兵繼續說:


    「雖然是同一個基地的夥伴,但這是規定,是不可省略的……嗯?」


    黑人士兵停止說話,用銳利的視線打量武的全身上下。


    「這個男的……沒有階級章。」


    「什麽?……嗯,的確沒有……」


    士兵們彼此點頭,同時退了一步拉開與武的距離。


    友好的氣氛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最初所看到的笑容早就消失,兩人用嚴厲的表情看著武。


    光是這樣就讓人想退縮,視線仿佛會將人穿透一樣。


    「出示兵役號碼與隸屬部隊,以及外出許可證。」


    這次變成是命令。


    「你在說什麽啊,我是——」


    「別動!」


    黑人士兵將槍口朝向武,武下意識舉起雙手並且後退一步。


    「哇!?幹時突然這樣.」


    心踐像是被揪住一樣。


    武知道托槍準備射擊的士兵,是一動也不動地瞄準著他的心髒。


    要是開玩笑的話,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的扣板機吧,武如此認為。


    「閉嘴。什麽都別說,雙手給我舉高,不要有奇怪的舉動。」


    亞洲人士兵也托起槍,武慌張地輕輕晃動舉到胸口的雙手。


    武全身的神經都在警告有危險。雖然是在夢裏,他也不想被槍打到。


    「快點舉起手!」


    「知,知道了……哇!!」


    舉起手的那一瞬間,不知道他們動了什麽手腳,武被弄倒,臉也被按在地上。


    感受到隱隱約約的痛楚與滿是沙塵味的一瞬間,武被人用力踹了肚子。


    「嗚!!」


    亞洲人士兵搜索武無法呼吸的身體。


    「我應該說過別說話吧!」


    「反抗的話馬上就得死。」


    槍口用力抵在肚子上,也隻能默不作聲了。


    為什麽在夢裏還必須體驗到痛苦呢——完全不合理啊。


    說起來,連他們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沒有持有任何武器、完全沒有經過鍛煉的體格,說不定是誘餌,連絡司令部吧。」


    黑人士兵邊說邊扭著武的左手手臂,看來是打算讓自己站起來吧。


    想要揮動手臂的武忍不住扭動身子。


    「啊,好痛!喂,我說我左手痛啊!!」


    可是武無法用力掙脫如老虎鉗般牢牢用力扭著他的手,士兵仍然用機器般冰冷的聲調告訴武。


    「那就停止無謂的反抗。如果不想增加多餘的傷,就老實一點。」


    武認為沒道理被出現在夢裏的人這樣威嚇。


    武邊叫邊胡亂搖晃身體。


    「給我適可而止!誰來停止啊!結束了,已經結束了!!」


    如果是夢的話,希望能早點醒來。不是夢的話,希望有人來救我。


    若有人現在高舉寫著『上當了』的看牌進來,停止這一切的話,自己不但不會生氣,反而還想感謝那家夥啊。


    武很害怕,胸口漲滿了莫名的恐懼感。


    「你這家夥,給我安靜!」


    黑人士兵一這樣說,就用步槍的槍托粗暴地往武的後腦杓敲下去。


    「啊……!?」


    武的眼前一下子就變暗了。


    我會變成怎樣呢——武想著。


    希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純夏跟冥夜都在……


    武祈求著一定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你的名字?」


    男人跟武說話。


    武的雙手被綁住,被關進四麵都是水泥牆的單調冷清房間裏。


    「名字是?」


    男人又問了一次,武慢慢地抬起頭。


    男人身後的強烈光線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臉。


    不,武沒有看著男人的臉,因為低著頭的話會被揍,所以他隻是把臉抬起來而已,武沒有在看任何東西,因為被猛揍了好幾拳,他的臉腫了起來。


    「聽不見嗎?還是耳膜破了?」


    男人的口氣明顯是蔑視武的,武不想回答這種人的問題。


    「……真吵,我怎麽可能會說呢,笨蛋。」


    武不經大腦就罵了出來。


    武一說完,站在武身後的年輕士兵就一把抓住武的後領將他拉了起來。


    ——又要被揍了嗎?


    要打的話就來吧,武咬緊牙準備挨揍。


    可是要揍人的拳頭遲遲沒有落下。


    「好了,等會吧,要殺的話隨時都可以下手。」


    男人說完話後,年輕士兵就放開了武的領子,武沒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沒有感謝那男人,因為他很生氣,比起被揍,隨時都會被宰掉之類的恐嚇實在令人作惡。


    「沒有口音,看起來是日本人。你是關東人嗎?」


    廢話——武心裏想著。就因為是日本人,然後又住在關東,所以才會在這裏啊。


    男人上下打量武的全身,並繼續說著。


    「我再說一次。給我報上姓名、兵役號碼、階級、出生年月日。不回答這些基本問題的話,人道對待對於沉默寡言的因犯也是有限度的。」


    說話的男人從腰際的槍套裏拿出手槍,並且讓子彈上膛。


    看到那個,武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


    「雖然日內瓦協議裏有禮遇因犯的條例……」


    男人一邊說,一邊像把玩玩具般卸除了手槍的保險裝置。


    喀嚓,小小的金屬聲回蕩在狹小的房間裏。


    「不過,沒有人會遵守那種形式上的規定。而且死了你一個,也隻是多一具身分不明的屍體罷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男人憋住下流的笑容,將槍口抵在武的額頭上。


    「槍決是幸福的喔!雖然沒弄好的話,或許會生不如死,反而更痛苦。」


    在恐嚇我接下來會是刑求嗎?始終都是個下流的大叔啊,武在心底大罵。


    「這樣……我才不會認同……」


    武忍住怒氣地低聲說著,不過男人對武極力的反抗嗤之以鼻。


    「認同?很遺憾的,就算沒有你的認同,我們也不在意。比起那個,你還是認清自己的立場會比較好吧?不回答姓名,你的願望是沉默地白白死去嗎?還是你喜歡射殺以外的拷間方式呢?」


    在夢中死掉的話,會變成怎樣呢。會醒來吧?


    就算如此,武無法忍受眼前這沒意義死法的沉重壓力。


    即使都是死,方法也有很多種。


    譬如是貫徹自己的信念而死,或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什麽而死。


    這樣的話,我一定能夠忍受的,對死應該能有所覺悟。


    可是像這樣誰都不認同我的存在,像野狗般死去是很恐怖的。


    就算這是在夢裏也一樣。


    「……白銀……武…


    …」


    武小聲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很滿意地俯視並且嘲笑著武。


    真想宰了他,武心想。


    審問一結束,武就被推進牢房裏。


    牢房裏附有又硬又窄的床,以及生鏽肮髒的馬桶。


    一天供應一次簡單的夥食。


    武一開始還很猶豫是否要在廁所就在旁邊的房間裏用餐,不過他馬上就了解到現在不是介意這種事的時候。


    類似的審問持續了好幾天。


    被不同審問官盤問,有男的也有大嬸。


    也有被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就像是朋友般的問話。


    但內容完全一樣。姓名、兵役號碼、隸屬部隊、階級……


    不管是威脅也好,哄騙也好,都無法讓武回答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


    武一口氣喝光完全冷掉的湯,並且將塑膠湯匙摔向牆壁。


    當,幹澀的聲音回蕩在單人牢房裏。


    ——我決定了,如果區來的話,我就要將怒氣發泄在純夏身上。


    武依舊相信這個情節是夢。


    不,一旦質疑的那刻起,就會開始認為一輩子都無法從這噩夢中醒來了。武懶散地往後躺,思索著不知要怎樣才能從這夢裏醒來。


    ——純夏那家夥,現在想必是在打呼,睡得香甜吧。


    自己都作這樣的惡夢了,還不快點像往常一樣把我從睡夢中挖起來啊——武突然露出了苦笑。隻要想起純夏的臉,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鐵欄杆的那一邊響起卡嗒卡嗒,強而有力的腳步聲。


    今天的審問已經結束了,所以跟我沒關係,武盯著天花板看。


    腳步聲停在自己的牢房前。


    「你是……白銀武?」


    響起年輕女生的聲音。


    「……我是。」


    武愛理不理地回答,在他轉過身的時候……


    「啊……!」


    武忍不住驚呼。


    「夕……夕呼老師!?」


    千真萬確,那個人是——香月夕呼。


    「啊?」


    被叫出名字的夕呼皺起眉頭。


    武不介意夕呼有這種反應,還笑容滿麵地跟夕呼說話。


    「得、得救了!請快點把我從這裏放出去,別再開惡劣的玩笑了!」


    武緊緊抓住鐵們杆跟夕呼求救。


    武打從心底感到安心,在夢中,這是第一次遇見自己認識的人。


    不,不管這是不是在作夢,封現在的武而言,夕呼就如同女神一棣。


    夕呼把手放在下巴盯著武看。


    「就算是老師,這樣也有點太過火了。因為那些家夥不知道輕重……」


    武在等夕呼說話。


    ——白銀對不起啦,原本隻是想稍微捉弄你罷了。


    夕呼應該會像這樣邊笑邊道歉,並且打開牢房的鎖讓自己出去。


    不這樣做的話就太奇怪了。我希望是這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你認識我?」


    但夕呼用冷漠的語氣這樣說著。


    武的心突然動搖了一下。但還不能放棄。


    「當,當然囉?為什麽像第一次見麵一樣……」


    說話的武認為完蛋了。


    這樣簡直就像在確認是初次見麵一樣。


    不想聽夕呼的回答。聽了就完了,真討厭——


    「是初次見麵喔。」


    夕呼的聲音將武的希望斬成碎片。


    「啊、啊哈哈……你又在開玩笑啊。是在捉弄我吧?真是糟蹋了特地製作、可以媲美好萊塢的豪華布景。」


    「……」


    兩人之間經過了幾秒的沉默,然後夕呼開口了。


    「初次見麵。」


    再一次的粉碎武的希望。


    眼前的夕呼不但不是來救我的,還說是第一次見麵。


    然而她是香月夕呼沒有錯。


    「沒唬我吧……?」


    用平常跟夕呼講話的語氣,武將現在的心境隨著歎氣聲一起吐出。


    聽到那個說法,夕呼感到疑惑。


    「……你現在說的是哪一國話?」


    武什麽也沒回答。不,是無法回答,腦中一片空白的他無法思考。


    夕呼留下沉默不語的武離開了。


    武茫然地坐在硬梆梆的床上。他就這樣倒臥在床上,靜靜地閉上眼睛。


    就算不去想,疑問和不安也持續在武的心中打轉。


    還真不知道獨自一人是那麽寂寞的事情。


    跟純夏和冥夜、千鶴、壬姬、慧以及尊人在一起吵鬧的每一天,感覺上好像是很久以前作的夢。


    能否再見到那個說不認識自己的夕呼嗎……?


    即使對方不認識自己,但是自己認識她。


    隻要這樣,現在的武就覺得好多了。


    「……白銀武。」


    突然被叫到名字,武醒了過來。


    站在鐵欄杆那一邊的夕呼盯著武看。


    「哎呀,心情不好嗎?」


    夕呼用輕浮的話氣說著。不管是身材、聲音、語氣,都是武所認識的那個香月夕呼。


    無法相信眼前的夕呼不認識自己。


    「喂,想從這裏出去嗎?」


    微笑的夕呼跟武說。


    武沒有馬上回答。因為條件反射而對夕呼說出的話擺出防禦姿態的自己,真的是太奇怪了。


    若是武所認識的夕呼,不是輕易就能對付的角色。然而現在眼前的夕呼是……


    「看條件,讓你出來也行喔?」


    夕呼的嘴角帶著像是非常愉快的笑容。武知道那個笑法。


    若是武所認識的夕呼,那就是有什麽企圖時的笑容。


    所以武問了夕呼。


    「……條件是?」


    「你要無條件服從我說的話。二選一。yes還是no。」


    怎樣都稱不上是交易,真是過分的條件。


    不過夕呼有絕對的自信。他隻能這樣回答了。


    「……yes。」


    走在像迷宮一樣非常錯綜複雜的走廊,坐了好幾次的電梯上上下下,最後武被帶進某個房間裏,那是個寬敞明亮,卻又亂七八糟的房間。


    這種零亂的樣子非常眼熟。


    跟武所知道的夕呼地盤——白陵柊物理準備室的零亂方式很像。


    夕呼坐在皮製的椅子上,並翹起織細的腿。


    「白銀武。二○○一年的現在住在柊町,就讀白陵大學附屬柊學園3年b班,雙親健在,沒有兄弟姐妹……」


    夕呼快速翻閱著塑膠製的檔案,自言自語地嘟唉。


    「你是現在才知道這些事情吧?」


    「你那麽難過我也很困擾。」


    夕呼歎了口氣將檔案闔上。


    「算了,你隻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這個語氣是武所認識的夕呼才有的,可是那種冷淡的程度在麵對陌生人時,會多上一層冷寞與嚴苛。眼前的夕呼不知道武的事情,看著他的眼神也想是看著土撥鼠一樣。


    「你有在聽我說嗎?」


    「啊……有在聽。」


    武將姿勢擺正,這不是夢的話,那她會——雖然很不顧去想——如果是醒不來的夢的話那她會依據我的應對,把我丟回那黑暗狹小的牢房也說不定。


    「你叫我老師對吧,為什麽?」


    「那是……因為老師就是老師啊。」


    當然,這個答案封夕呼來說是不夠的。


    雖然已經非常了解她,但武還是想試著這


    樣回答。


    夕呼從下方仰視著武的視線,多了幾分銳利度。


    「因為是跟我有關的事情,所以把你知道的事情,不管是什麽都說來聽聽。」


    「那個……香月夕呼,白陵大學附屬柊學園的物理老師,3年d班的導師。」


    「還有呢?」


    「跟我的班導師﹒神宮寺麻裏茂是就讀白陵大學時就認識的好朋友,也是冤家。」


    「還有呢?」


    「愛車是蘭吉雅的stratos,總之你非常喜歡有趣的事情。」


    沒說出口的是,然後腦袋有點怪怪的。不過當然說不出口。


    「還有……那個,我記得……你在做因果律量子理論的研究……」


    「已經夠了。」


    夕呼打斷武的話,隨即從椅子上起身,開始繞著房間走。


    偶爾會停下來自言自語,似乎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夕呼突然停在武的麵前。


    「你不是在編故事吧,我無法馬上相信你。」


    「有……有什麽不對嗎?」


    「我不是你認識的香月夕呼,然後這個世界跟你所住的世界也是不同的……」


    「什麽?」


    武用越來越蠢的表情盯著夕呼的臉。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要怎麽辦?」


    夕呼得意地笑著。


    「什,什麽啊……這是在嚇唬我?」


    武露出僵硬的笑容抓了抓頭。


    因為好一陣子沒有洗澡了,頭皮屑紛紛灑落。


    「真的是那樣的話……這個,比我想像中的還不好玩。雖然世界觀和編排都不錯啦。」


    武放心地發表他心裏的威想。


    雖然也有痛苦的回憶,可是就此結束的話,感想就是他所說的那些。


    比起那個,現在想早點回到原來的世界……回到平常的生活,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


    夕呼的話粉碎了武的想像。


    「真是遵甘這裏大概就是那個不好玩的世界。」


    「啊……?」


    武這次是呆呆地看著夕呼的臉。


    不僅夕呼在說什麽。


    不,就是因為知道,所以隻能茫然看著她。


    「認同還是不認同……哎呀不可能有那棣的選擇。」


    「認同?」


    夕呼憐憫似地回望著武那張跟著念一遍、充滿疑問的臉。


    「覺得一頭霧水對吧?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什……」


    頭像是被鐵錘敲到一樣,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句話,讓至今看到的廢墟像是電影倒敘般浮現在武的腦海裏。


    「這不是夢,也不是開玩笑。這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棣了……」


    「怎,怎麽這樣——」


    夕呼丟下雙腿無力的武,急忙地走到房間裏麵,她按下了桌上熒幕的按鈕高興地笑了出來。


    「真是的,一臉祥和又無所謂的表情。」


    「你、你在說什麽?」


    夕呼邊笑邊指著熒幕上的畫麵。


    「這是正門出入口監視器的記錄影像。」


    畫麵放映出武到達這裏時的影像。


    畫麵播放著傻笑的武跟兩位士兵講話的樣子。


    夕呼回頭看著武。


    「你現在的表情完全不一樣喔。」


    武愣住了。


    武拚命喚回已經渙散的理智。


    ——覺得一頭霧水吧?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這不是夢,也不是開玩笑。這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子了……


    滿口胡言!武很想這樣大叫。


    「……這樣的……我不認同。」


    忍不住脫口而出。


    怎麽可能認同。我不想認同。


    「反正是夢中的世界,那就更隨心所欲地去做……然而現實的話,是不可能有這種蠢事的。」


    保持沉默的夕呼露出微笑。


    武的心情越來越焦慮,理性似乎已經支離破碎。


    「大、大、大概在夢中也是有現實的,那個……」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總之請在這個世界生活看看。」


    夕呼打斷武的話。


    為了讓他認清事實才窮追猛打,差不多已經到極限了。


    「可以讓你在這裏生活。因為這樣做的話,即使你不情願,也能夠明白一切。」


    武搖了搖頭。什麽都不想認同、什麽都無法接受、一切都不能相信。


    「不需要,我要回家。」


    「家?」


    愣住的夕呼反問武。她覺得似乎逼得太緊了……


    「因為我是從家裏來的,所以我要回家。然後我會一個人多去想想。」


    武的臉上寫著他一秒也不想待在這裏了。即使非常同情,然而夕呼還是不同意。


    「辦不到,不能讓你住在那裏。」


    「為、為什麽?」


    「你不是一路探險過來的嗎?有像樣的房子嗎?有看到人嗎?水呢?食物呢?」


    現實一個個擺在武的麵前。


    「說起來,那裏不是你家,你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喔。」


    「你在說什麽莫名奇妙的話……」


    夕呼不允許武反駁。


    「你說是莫名奇妙的話,可是事實不會改變,沒有你能回去的地方喔。」


    就算如此,武還是不肯罷休。就算你說讓我在這裏生活,還是一點真實威都沒有。


    在這裏隻有孤獨、不安和恐怖的回憶。


    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廢墟還比較有真實威。


    可是夕呼說那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


    「……那麽,我要回去我那個世界的家。」


    「怎麽回去?」


    「從夢中醒來不就好了,一鼓作氣地睜開眼睛就行了。」


    「是喔,那你就試試看呀?」


    武跟夕呼都知道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因為武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才是現實。


    夕呼開心地笑著,並且從下方窺視武的臉。


    「你不必在意我,知道嗎?不管這是你的夢還是什麽,反正你是無法從身處在這裏的事實裏逃脫。」


    武用力咬住嘴唇。好幾次想要醒來,可是都沒成功。被監禁在牢裏的期間,試了幾百次、幾千次,可是都無法w來˙不管怎麽試,不管浪費了多少時間,皮口都隻是能罩在幹燥的空氣裏沒有像以往一樣醒來。


    「現在……還不需要。」


    聽到武這種自暴自棄的發言,夕呼的臉上寫滿了笑意,她很高興似地笑了出來。


    ——笑法跟我認識的夕呼老師一樣。


    武雖然在心裏抱怨,不過眼前夕呼那個熟悉的笑臉卻也讓他有點安心。


    心情很複雜。


    「猩不來的話也沒辦法,對吧?我說過要幫無處可去的你找個住的地方吧?」


    「……你的意思是說,無論如何你都不想讓我離開這裏嗎?」


    夕呼也很明白武的心情。


    隻是這個少年現在不知道自己所在現實的殘酷性。


    誠如武所言,不能讓他離開這裏。


    「不用擺出那麽可怕的表情,試著用觀光的心情生活看看啦。這不是總有一天……會醒來的夢嗎?」


    武依舊沉默盯著夕呼的臉,因為腦中一片混亂,所以什麽都無法思考,隻知道沒有別條路可走了。


    「就算是夢也不一定都是美夢吧?我的建議是成為這裏的訓練兵。這樣的話,不管是睡覺的地方或身分都有了,也不用煩惱吃的。」


    「訓練兵……兵是指,有在打仗或是什麽的嗎?」


    武在夕呼沒預料到的環節上勾了。


    「嗯?啊……是呀。」


    或許弄錯說明的順序了。


    「敵人……是哪個國家?日本占上風嗎?」


    「這……在這裏的世界是不同的喔。」


    夕呼大大地吐了口氣。如果他的世界是他說的那種情況,白銀武這個少年絲毫不緊張又樂天的反應,或許是無可奈何的。


    「那就順便告訴你。我們的敵人是……外星人。」


    「外、外星人!?」


    武說不出話來了。


    好不容易做好接受現實的心理準備,現在卻來了外星人。


    「唉呀?你那瞧不起人的態度是什麽意思?」


    夕呼試著用輕快的語氣問話。


    不能生氣,因為這少年什麽都不知道。


    這件事情搞不好比這個世界存在的事實還要殘酷。


    相對的,武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跟外星人打仗,有沒有搞錯啊。


    他隻當成是馬小孩的玩笑,完全沒有緊張感的氣氛讓他脫力了。


    夕呼繼續說明。


    「現在人類這邊處於劣勢。順帶一提,這一帶也曾經暫時被敵方占領過喔。」


    「啊……」


    武想起柊町化成廢墟的景象,一想到那是因為外星人攻擊才變成那樣的,突然覺得真實感減弱了。不管夕呼在什麽時機點說出『騙你的啦』,他都不會覺得奇怪,武做好心理準備繼續聆聽夕呼的話。


    「雖然因為大東亞聯合軍的奪回作戰成功,而從敵軍手上搶回了領土……可是傷亡十分慘烈。」


    想起作戰當時的情況,夕呼咬了咬牙。


    這不是能用輕快語氣來訴說的事。


    武也感受到夕呼的心情。


    「那,外麵變成瓦礫堆是……」


    「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遺跡,隻是我們沒有餘力去重整到可以住人。」


    如果這不是沒水準的玩笑話,那武有想問的事情。


    「有在戰爭中使用那種機器人嗎?」


    還沉浸在尚未愈合的戰爭創傷裏的夕呼抬起頭。


    「機器人……啊,是指戰術機嗎?你看過殘骸了吧?」


    「戰術機?」


    武反問這個第一次聽到的單字。


    「戰術步行攻擊機……因為太冗長了所以一般稱為戰術機。是對付外星人的兵器,你的世界沒有嗎?」


    被這麽一說,武陷入了沉思中。


    「我的……世界……」


    意思也就是說這個現實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


    隻有弄清楚這件事情,然後除此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夕呼很擔心地窺視武的臉。


    「連這種地方都要一一有反應的話是沒完沒了的喔?」


    武吃素地抬頭。


    「我、我知道了。」


    「想將這一切當成是夢,卻又試著對現實有所了解,你還真忙。」


    「……請不要管我。」


    雖然抱怨,不過武還是威謝夕呼的現實主義,現在這是想也沒用的事情,果然再怎麽想都還是沒有用的。


    「回到戰術機的話題,你的世界裏沒有嗎?」


    「啊,那個……怎麽可能有機器人。」


    又不是卡通或電玩,怎麽可能會有。


    這似乎引起夕呼的興趣了她又再提問。


    「那順便問一下,你們軍隊的主要兵器是什麽?」


    「啊?喔~~那個……像是戰車或是戰鬥機……之類的。」


    「嗯?隻有這樣?」


    「其他也有很多,像是戰艦或導彈,不過就連美軍也沒在用機器人。」


    「那你有服役的經驗嗎?」


    服役……武沒辦法馬上理解那是什麽意思。他拚命在腦中搜索,想到了那是說在軍隊服務的事情。


    武用力搖頭。


    「怎麽可能會有呢。日本又沒有軍隊……啊,是有自衛隊。」


    「自衛隊?」


    「啊,就是類似軍隊的組織。不過是募兵製……」


    夕呼不客氣地上下打量武,然後帶著笑意說:


    「喔怪不得你的身體軟趴趴的。」


    「呃……」


    武沉默地低下頭。跟每天鍛煉的士兵比起來,或許自己有點瘦弱,不過並不是不擅長運動啊……


    「運動的經驗呢?」


    「沒什麽……特別的。」


    「對運動有自信嗎?」


    「普通。」


    其實是相當有自信,不過因為不知道眼前會發生什麽事,還是說的保守一點。麵對的可是夕呼,如果回答有自信的話,不知道她會要自己做什麽。


    聽了武的回答,夕呼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


    「這裏的訓練兵都要駕駛那個來戰鬥的……」


    「咦?」


    ——你現在在說什麽?


    「戰術機的駕駛訓練裏也有用體力來決勝負的部分……好不容易有男丁,卻得被分派為醫護兵啊……」


    武沒在聽夕呼講話。


    夕呼說的「駕駛那個」的「那個」,果然是指機器人吧。


    應該是叫做……戰術機吧。


    「能夠駕駛那個嗎?」


    武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左思右想翻著檔案、陷入沉思中的夕呼嚇了一跳,她回頭看著武。


    「咦?對、對呀?」


    武突然逼近夕呼。


    「那個指的是雙足步行機器人對吧?」


    「對呀。」


    夕呼被武逼得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是拿著武器到處跑嗎?」


    「當然,又不是紙糊的……」


    夕呼雖然對武莫名的魄力感到疑惑,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有導彈或光束槍嗎!還是有配戴軍刀嗎?」


    武的眼睛閃閃發亮。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像些什麽,重型武器是必備裝備呀。」


    因為是武器所以這些配備是理所當然的,夕呼搞不僅武問這些的目的。


    「合體呢!?像上半身跟下半身之類的!不會變形嗎?」


    「合體……是為了什麽?」


    聽到夕呼呆掉的語氣,武明白了戰術機不會進行合體或變形。


    似乎連那些功能也沒有。


    可是。


    ——這不是很厲害嗎?


    人類駕駛機器人來戰鬥,這不是電玩或虛擬的。


    是真正的雙足步行機器人,光想就覺得振奮起來了。


    「待在這裏的話,就能夠駕駛那個吧。」


    「對、對呀……?」


    「好,我有幹勁了!!」


    武擺出了小小的勝利姿勢。


    來到這裏,第一次覺得自己發現了目標或是生存意義之類的東西。


    看到武這個樣子,夕呼歎了一口氣,這個少年到底了不了解打仗的意思啊?不,他一定不了解。盡管如此比起之前連生存希望都沒有的武,現在的他至少稍微能去思考了。


    「是這樣啊……那我來安排。」


    夕呼知道自己所下的這個決定一定會談武痛苦˙


    世界封任何人都一橠殘酤,這個少年還不知道這一點。


    「好!」


    朝著正在高興的武,夕呼補了一些話。


    「……但是,前提是你要遵守條件。」


    「啊!?」


    武吃驚看著夕呼。


    「我看起來像是會做善事的人嗎?」


    「看不出來!」


    武馬上回答。


    「……你這麽堅定的回答,我也是會在意的,可是就如你所說。」


    「條件是指毫無疑問聽老師的話嗎?」


    「是的。」


    倘若這樣的話,武在他認識的那個夕呼身上吃過很多苦頭,既然是跟香月夕呼有關,那不管有沒有條件,都會被她玩弄於手掌心吧。


    夕呼說明了條件的具體內容。


    「協助我的研究。」


    「研究?」


    「你不必知道內容,需要時我會叫你,到時你要馬上趕到。」


    「馬上?」


    「是的。就算你正在訓練、用餐、睡覺,都要馬上到喔。」


    武稍微想了一下,然後回答:


    「嗯……都已經答應了,要我隻做這些是沒問題啦。不是人體實驗吧?」


    「這就不知道了。」


    夕呼輕描淡寫帶過武的疑問,並且伸出了一隻手。


    「那麽之後就麻煩你了,白銀。」


    「是……」


    武握住夕呼的手,就如同多次領教過的一樣,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且能夠駕駛那個機器人——戰術機的話,再辛苦也能忍受。


    在這孤苦無依的世界裏,很高興能得到夕呼這樣的同伴。


    尷尬握完手後,夕呼用嚴肅的表情說:


    「現在有幾點要你注意的。請務必遵守。」


    「注意……?是什麽?」


    「第一,你是來自其他世界的這種話,打死也不能說出去。」


    按照常理來思考的話會被當成開玩笑或是腦袋有間在的人。


    不可能會把植和武器交給這種人的。


    「是,知道了。」


    夕呼繼續說明注意事項。


    「再來,以後就算遇到認識的人,因為對方不認識你,所以請表現出第一次見麵的態度。」


    「知道了。」


    武同意這是合理的。


    「還有,不管誰問起,你都不能透露我現在所說的。」


    「就算對方知道也一樣嗎?」


    秘密事情增多了會很麻煩,因為武也知道自己是個會得意忘形的人。


    獨自一人隱藏秘密的話,似乎一不留神就會泄漏出去了,武的問題暗示著誰都想要有共享秘密的同伴。


    「隻有麻裏茂例外,我已經跟她說明了一些事情。」


    「小麻!?」


    吃驚的武反問,也就是說這個世界裏也有神宮寺麻裏茂這個人。


    「在這裏是神宮司上士。她是訓練兵的教官,真是太好了對吧,你在這裏也是麻裏茂的學生。」


    「上士!?沒唬我吧?好像……很嚴肅的威覺。」


    武認識的那個有著穩重大方氣質的麻裏茂,跟上士這個字一點也搭不起來。


    聽了武的話,夕呼驚訝地搖了搖頭。


    「嗯……。你太過曖昧的回答語氣讓我很困擾,而且那個「沒唬我吧』是你的口頭禪嗎?真有趣。」


    果然軍隊裏連遣詞用字都很嚴謹,那麽說來眼前的夕呼也一棣,或許是心理作用,雖然她的語氣很嚴肅,卻又不覺得強硬。這樣說來,武想起來剛見麵的時候她也是問過中那是哪一國話?l之類的問題。


    「然後最後是——你知道軍隊的秘密是有分級管理的嗎?」


    「呃,像是機密或極機密之類的嗎?」


    武把在漫畫裏看過的知識都挖出來回答。


    「那你也知道能夠去的地方,是依個人的安全權限而被限製的囉?」


    「是的。」


    武理解到這指的是,譬如軍中的重要地方隻有高層的人才能夠去之類的吧。


    「我會給你跟我差不多等級的安全通行卡。」


    「咦?」


    武不懂夕呼的意思,夕呼似乎也覺得說明的不夠而繼續補充。


    「隻要有那個通行卡,大部分的地方都能夠去。這個房間也是,當然廚房跟女廁就另當別論了。」


    武拚命思考夕呼輕描淡寫所說的那些話。


    意思也就是說,武所得到的是自由度相當高的移動權限……這樣的話,那麽輕易就能給予他人這種權限的夕呼……不就是權力相當高的人嗎?


    「不這樣的話,我找你時你也來不了吧?啊,你調閱機密的權限很低,所以不要有所期待喔。」


    誰也不會有這種期待。比起那個,武有更在意的事情。


    「那個……老師你是什麽人?」


    然後……


    「這裏到底是哪裏?」


    武想到一直沒有間到最重要的事情。


    夕呼也想到沒有說明最重要的事情。


    對於武的發問,夕呼好像覺得很麻煩,不過還是仔細跟他說明。


    「這裏恐怕跟你所就讀的白陵大學附屬柊學園是位於同一個地方的——聯合國太平洋地區第十一軍的橫濱基地。」


    「咦?聯……聯合國?」


    夕呼不理會武的話繼續說明。


    「我呢,簡單的說,就是這裏實質上的最高負責人。形式上是設有基地司令,我是擔任副司令。」


    「……什麽?」


    「橫濱基地的全體人員加上陸海軍等其他,大約是一萬四千人。就算在這一萬四千人之中,也隻有一小部分的人才擁有你所拿到的權限。」


    「咦?」


    「也就是說,隻要你跟隨我,你就是非常特別的人。正因為如此,你一定要保密。」


    「………………」


    從剛才就隻能丟人地回答「什麽」或「咦」的武,終於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這裏是軍事基地——而且夕呼是實質上的最高負責人?


    雖然是無庸置疑的,不過他還是說不出話來。


    「了解了嗎?」


    武清楚麵向叮嚀詢問的夕呼回答:


    「是、是的!」


    夕呼用簡直像是在說「順便買個果汁」般的語氣補充。


    「視情況我會抹殺掉你的存在喔?」


    「……你說的那麽輕鬆,讓我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我是故意的。」


    夕呼用同樣的語氣回答著,那個冷漠感反而更顯真實。


    「……我明白了。」


    「沒唬我,是真懂了?」


    「是的。」


    武認識的夕呼就是這樣。


    就算是重大的事情,夕呼也能說的很輕鬆,像是在說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這種行為似乎是相信隨時都能輕易實行一樣。


    「那我們走吧。」


    夕呼說完便開始往門的方向移動。


    「啊?要去哪裏?」


    「那還用說,去你平常生活的地方囉。」


    灑下來的陽光讓眼睛痛了起來。


    對被關在昏暗地下監牢的武來說,這是久違的自由。


    吹過操場的風居然讓人覺得很舒服。


    武似乎覺得刺眼而把眼睛眯起來,而正在他旁邊的夕呼「嗯~~」伸著懶腰。


    「覺得好像好久沒吸到外麵的空氣了……怎麽了?」


    武盯著操場那一端的風景看。


    「沒有,我隻是在想放眼望去的風景完全不同……」


    滿是淡灰色係的廢墟,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海麵。


    武想起了自己看到的街景。


    到處都是瓦礫堆,那不是人類居住的地方。


    「……是嗎?你會習慣的。」


    雖然夕呼若無其


    事地訴說,但那是騙人的。


    被侵略者蹂埔過的土地,不管看幾次都無法習慣。


    「那個話說回來……你說過我是訓練兵還是什麽的……」


    是封自己的將來不安吧。夕呼仔細回答武的發問。


    「正式名稱是聯合國軍橫濱基地衛士訓練學校第207衛士訓練分隊。大多簡稱為207訓練分隊或207隊。」


    「衛士是什麽?」


    對武而言這是陌生的單字。


    「從你所擁有的知識來推測的話,說成飛行員應該是最容易理解的吧?」


    「啊!」


    武一下就懂了。也就是說,駕駛那個戰術機的人就稱為衛士。


    這樣想的話,總覺得衛士這個詞給人很酷的威覺。


    「日本自古以來提到衛士的話,指的是擔任警衛的人。」


    「嗯,感覺上就跟衛兵一樣囉?」


    「封啊。總之,比起行為,我們更重視其中的精髓,才會稱之為衛士。」


    「原來如此……」


    像這棣的對話,讓武想起了夕呼授課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放心不少,就算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不過夕呼還是夕呼。


    這時,有人在遠處大叫


    「危、危險!!」


    「咦——?」


    武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叫聲,飛過來的球就用力地直接命中武的頭。


    「哇!?」


    武憑著氣勢與骨氣讓差點昏過去的自己振作起來。然後……


    「痛痛痛痛痛痛……」


    武按著頭當場蹲下,一瞬間他無法理解發生什麽事情。


    「副司令,您沒受傷吧!?」


    ……耳熟的聲音在頭頂不遠處響起。


    夕呼邊笑邊回答聲音的主人。


    「啊,不要緊不要緊。怎麽?大家在打排球嗎?」


    「是的,因為是午休時間……」


    武慢慢地抬起頭。


    將排球夾抱在腋下的長發女生,用充滿歉意的表情在跟夕呼說話。——啊……啊……


    武就這樣蹲著凝視著那女生的身材、臉蛋還有眼睛。他看著對方……夕呼俯視著武說道:


    「剛好,白銀我幫你介紹。她是207訓練分隊的……」


    不需要說明。


    對——才不需要你來說明。


    武充滿氣勢地站起身,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並且喊出那個名字。


    「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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