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周日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決定去飯店大吃一頓。因為我前一天說想吃餃子,於是媽媽特意預約了一家中國餐館。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那不是普通的坐席,而是一個小房間,裏麵隻容得下一張餐桌。據說這叫包間。我本來以為包間的意思就是一個人獨自占用的房間,但這個房間可以容下好幾個人,正好適合一家人用餐,不免覺得包間這個詞有些奇怪。


    房間裏放著一張圓桌和五把椅子。我家隻有三口人,多了兩把椅子。我平常不會注意到這些。可是我們還沒有開始吃飯,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竟然進來了。


    我驚愕得目瞪口呆,持續了好幾秒鍾。


    爸爸和媽媽從椅子上站起身,朝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鞠了一躬。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也微笑著向爸爸媽媽鞠躬示意。接著,爸爸遞給了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每一個張自己的名片,查爾弗拉小姐也回敬了爸爸一張。伯爵笑著說:“我現在是個無業遊民”,沒有給爸爸名片。


    原來爸爸媽媽為了感謝他們兩人救了我,特意宴請他們。他們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準備點什麽。


    “你最近怎麽樣啊?”伯爵問我。


    “很好。”


    “作業都完成了嗎?”查爾弗拉小姐問道。


    “差不多吧。”我回答道。


    這種問題其實都無關緊要,也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回答一下罷了。看到他們兩個人的笑臉,我非常高興。我想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看到我安然無恙,一定也感到放心了吧。


    剛才爸爸和他們交換名片的時候,聽到了查爾弗拉小姐真正的名字,於是從爸爸那兒要來她的名片看了看。查爾弗拉小姐原來姓茶原,名字叫清香。查爾弗拉是伯爵給她起的綽號,在公司裏大家都這麽稱呼她。爸爸和媽媽忍不住笑了笑,好像知道查爾弗拉有什麽特殊意義似的。我想那一定是神話故事裏經常出現的什麽特別的咒語。


    我們吃了很多美味的菜肴。其中有的菜太辣,我吃不下,還有的菜一點兒也不好吃,可大人們大加讚賞,一個勁地說太好吃了。我想一定是因為價格非常非常貴,所以他們才不停地說好吃,不然就會覺得自己吃虧了。


    吃完飯後,吃茶點的時候,上來一道叫杏仁豆腐甜品。我嚐了嚐,那不是豆腐做的,味道甜甜的,很好吃。


    伯爵站起身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茶水,然後坐到了我身邊。


    “新太,你還記得那個密室的謎題嗎?”


    “嗯,”我點了點頭,“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繩子是用這個卷起來的吧。”


    “對,那叫飛輪。”


    “飛輪?”


    “用這個飛輪轉動重物的話,會一直不停地轉下去。”


    “是靠慣性吧。”


    “你知道的不少啊。”


    “那是常識。”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答案?”


    “剛才剛剛弄明白。”


    “可你好像不怎麽高興嘛。”


    “嗯。”我自己也覺得有點意外,“猜謎沒什麽意思。跟真正的案子相比根本不算什麽。而且覺得很愚蠢。”


    “嗯,或許是這樣的。”伯爵笑了笑說。


    “伯爵,你怎麽發現那個人是凶手的?關鍵線索是什麽?”


    “這不像猜謎或者考試題那樣,不是某一個線索可以決定的,而是各種各樣的線索一點兒,一點兒地積累起來的。”伯爵說。


    “直覺也是其中之一嗎?”


    “我盡量不使用直覺。直覺經常容易犯錯。”


    “但是,那個時候,伯爵不是說可疑來著嗎?”我說的是在停車場看到哈裏爸爸的時候。伯爵確實這麽說過。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哈裏的爸爸會有可能是凶手,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當時不是拄了一個拐杖嗎?”伯爵明白了我的提問,把臉湊進我說,“他用的是哪一隻手?”


    “那個,”我拚命地在腦海中搜索當時的記憶,“是右手。右腳還用繃帶包著。”


    “沒錯。這因為如此我才說他可疑。不過,本來我很早以前就開始追查那個人了,一直在監視著他。”


    “可那有什麽可疑的呢?”


    “右腳受傷的時候,不會用右手拄拐。”


    “啊?為什麽?右腳不好,就不能把體重壓向右腳,所以就用右手拄拐,這不是很平常嗎?”


    “站立不動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但是,走路的時候卻是相反的。一般來說,不會往受傷的那個方向施加體重。這樣一來,就需要用拐杖支撐施加到那個方向的體重。使用拐杖就如同用三隻腳走路一樣。兩側的兩隻腳向前伸出,”伯爵用他的手指比劃著向我說明,“接著,中間的一隻腳再伸到前麵。就這樣重複這個動作向前行走。如果你把不好的那隻腳放到中間,那就不得不用這一隻腳支撐住身體。所以一般會把不好的腳放到外側,而不是中間。相反的一側就是拐杖。也就是說,隻用一根拐杖來輔助受傷的腳時,應該在相反的一側拄拐。如果真的受了傷,就一定會這麽做。但是如果假裝受傷,就哪邊都一樣。”


    “啊。原來是這樣。”我有點明白了,“不過也有可能他搞錯了,覺得那樣用比較好呢?”


    “對。這就是現實中的不確定因素。不像試卷那樣可以得出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所以才必須要綜合多個條件、線索,從中查出最有嫌疑的人。而且,即使逮捕到那個人,也還要做各種調查,來確切地驗證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罪犯。這就是抓到罪犯後接下來要做的工作。”


    “是這樣啊。太不容易了。在電視劇裏,一般那些偵探揭開謎底後,罪犯就會絕望地立刻交代出作案動機的。”


    “實際上,就算罪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也不能斷定那個人就是真正的罪犯。不能單憑人的幾句話就斷定那是事實。”


    “嗯。是啊。那可不是像猜謎的謎底那樣簡簡單單可以說明的事情啊。”


    “我以後再看偵探片,一定會覺得很沒有意思的。”


    “說起來,小新最近確實沒有看偵探片啊。”媽媽說。


    “剛開始我以為那些撲克牌有什麽重大的意義。可後來好好想想,確實不是什麽重要的線索。電視裏的偵探總是樂於執著地調查這種事情。”


    “這樣做是為了轉移大家的視線,以免大家因為那些慘案而感到過度的悲傷。”


    撲克牌的a確實和我們三個孩子的名字有關係。這是最近我剛剛弄明白的。我想伯爵早就知道答案了。


    被殺害的哈裏和小賀,本名是原田隆昌和山賀雅也。這兩個名字用羅馬字母標注讀音的話,就是harada takamasa和yamaga masaya,所有的母音都是a。我叫馬場新太,羅馬字母寫作babaarata。哈裏的名字裏有七個a,小賀的有六個,而我的名字裏有五個a。


    a雖然隻有四張,但是我聽說在撲克牌遊戲福爾豪斯中,四張a加上一張大王,就可以組成最強的一套組合。我名字叫馬場,也許就代表了大王。


    我不知道罪犯是否真的這麽想過。但是他很有可能把這個最強的組合灌輸給自己的兒子,給了他撲克牌。而哈裏也許因此相信了那套牌真有股神奇的力量,所以才想邀我一起加入。


    “就算沒有什麽玄機,真正的案子裏有更多令人驚奇的事情。”我吃完杏仁豆腐後說。


    “我並沒有感到很驚奇。”查爾弗拉小姐說,“也希望這種驚奇最好隻存在於電影和電視劇裏。”


    “世界上到處是圈套和玄機。”伯爵說。


    “比如有什麽樣的呢?”我問。


    “是啊。”伯爵摸了摸胡子,“首先,大人們在孩子們麵前總是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這可是個莫大的欺騙啊!”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我感到自己能逐漸地揭穿這個莫大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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