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是同時,白翎飛身撲上去,右臂勒住它的頸部並向下壓。巨蟒猛烈地搖晃頭和頸部,希望掙脫箍縛,還不時吐出長達尺許的蛇信,幹擾她力量的發揮。她知道隻要鬆手大家全部完蛋,左避右閃咬緊牙關不鬆勁。這時巨蟒的身子也扭動著上來,想纏卷她手臂和身體,白翎一邊靈活地躲避一邊用左臂格擋,化解它的一個個招數。


    巨蟒明顯被激怒了,整個身子在地麵上拍打個不停,這才顯出它的長度——足有七八米之長!


    它的尾巴甩到之處,碎石四濺,草木皆斷,方晟右側一棵三四米的高的樹也被攔腰截斷,兩人趕緊後退了兩步。


    可白翎沒有退路,而且承受沉重的壓力,大約六七分鍾後支撐不住它的重量,向後滑了半步,巨蟒立即順勢一衝,竟將她撲倒在地!


    方晟叫聲“不好”,在附近到處找石塊,才短短幾十秒鍾,蟒身已將白翎纏了三圈,她的臉被勒得通紅,但右臂還死死卡住它的頸部。


    方晟挑巨蟒最肥厚的身段,舉起石頭狠狠砸下去,它全身一抖,緊接著趙堯堯在後麵叫了聲“小心!”,驀地一陣勁風刮來,方晟眼前一黑,腰際間被橫裏掃過來的尾巴猝然一擊,隻覺得身體一輕,接著騰雲駕霧般飛上半空,最後重重摔到地上,七昏八素之下分不清東南西北。


    “蹬蹬蹬”,趙堯堯也抱著塊石頭衝上去,然後“啊喲”一聲,也遭到相同命運。


    方晟掙紮著起身又摸了塊石頭搖搖晃晃上前,戰況已發生變化,白翎抓住剛才的空隙爭脫出來,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粗木棒壓著它的頸,巨蟒身子還在劇烈擺動,將附近碎石雜草拍打得到處亂飛,不過勁道沒有剛才那般猛烈。


    方晟舉起石頭要砸,卻被白翎製止,說它已近力竭,不能再激起它的暴戾之氣。


    又僵持了五六分鍾,白翎慢慢鬆開棍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巨蟒。


    巨蟒突高高昂起蛇頭,吐著鮮紅的蛇信打量他們,趙堯堯叫道:“它又要吃人了!”


    白翎沉聲道:“別被它嚇住。”


    巨蟒身子扭動了會兒,頭一點點低下來,最後掉轉身子向密林深處遊去。


    白翎長長出了口氣,身體一歪,軟軟地癱倒在地。方晟和趙堯堯連忙過去扶,白翎倒也沒客氣,順勢栽到方晟懷裏,微弱地說:“沒,沒關係,讓我歇會兒,剛才太用……力,虛,虛脫了。”


    方晟全身也酸痛不已,但摟著白翎不敢亂動,趙堯堯渾然不在意,認真地對白翎說:“謝謝你。”


    趙堯堯何嚐不知剛才白翎那一刀救了她,卻將自己陷於絕境。


    白翎緊閉雙眼沒說話,一方麵懶得搭理趙堯堯,另一方麵她很享受方晟懷裏的感覺,溫暖,堅實,寬厚,還有男人特有汗味兒!


    這瞬間白翎才悟出為何之前幾次約會都沒成功:那些男孩象一個模子出來的,梳得光亮滑順的頭發,方方正正的領帶,西裝革履,還有淡淡的古龍香水,以及永遠凝固在臉上的自信。好像是大都市金領的標配,可她偏偏不喜歡。


    為什麽從第一次誤會起就隱隱想接近方晟呢?


    她自己也說不清。也許因為他的淡定,被誤會後冷靜地解釋,明知被耽誤麵試也沒有氣急敗壞,包括朱正陽差不多明示自己找人事局打招呼,方晟也沒順竿而上。


    也許那些根本不是理由。


    有時喜歡一個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因此她跟趙堯堯一樣,明知他在外省有女朋友,還是不斷地接觸、接近。如今趙堯堯似乎翻身成為他正牌女友了,可白翎還要賴在他懷裏。


    她瞅準了趙堯堯感謝救命之恩,此刻不得不選擇性失明。要說身手好也有獨特的優勢,方晟和趙堯堯都要感謝救命之恩,這可是天大的恩德,怎麽感謝都不過分的,嘿嘿嘿嘿……


    此時方晟隻看到白翎臉上流露的從未有過的疲憊和脆弱,再摟著她綿軟無力的身體,驚覺她跟趙堯堯同樣都是二十多歲、如花似玉的女孩,同樣有撒嬌的權利,為何他總認為她衝在最前麵是理所當然,從未愧疚過?


    想到這裏他不由微微用力將她摟得更緊。


    白翎敏感地感覺到力量,很奇妙地,身體更軟綿綿提不起勁,之前隨便能爆發的力量早就蕩然無存,隻想就這樣被他摟著,摟得越緊越好,哪怕融化在他懷裏!


    小李說得不錯,在方晟麵前就該自廢武功。象這會兒哪有武功可言,就算他耍流氓也隻能默默接受……何況這種感覺真的很好,白翎在他身上熱氣的微熏下快要睡著了。


    眨眼過去二十多分鍾,趙堯堯重重咳了兩聲——覺得白翎有些過分,憑她的身手收拾幾個壯漢都不在話下,打個蛇卻累成這樣,至於嗎?


    她已忘記了救命之恩,隻想把白翎從方晟懷裏拽起來!


    “時間不早不能再耽擱,要不你背她?”趙堯堯故意說。


    方晟一怔:“呃……”


    這時白翎恰到好處醒來,掙紮起身道:“我沒事了,速度慢點就行。”


    人蟒大戰讓白翎大傷元氣,方晟也折騰得全身乏力,趙堯堯更多是受了驚嚇,因此接下來前進速度大打折扣,到傍晚夕陽西下時總共才推進八公裏左右。與其它小組聯係,考慮到增援警察才投入搜索不久,如果各組貿然返回,既打亂整體拉網結構,又影響士氣,不如在林子裏過一宿,反正每個組要麽有專案組人員,要麽有熟悉地形、經驗豐富的鎮村幹部,隻要防止引起火災就行。


    這些話都是擺在台麵說的,私底下方晟和專案組均有共同的想法:放棄休息連夜搜索,盡管毫無用處,卻能給上級領導看到搜索人員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其實誰都知道夜裏在林子根本不可能展開行動,但搜索人員需要有這個覺悟,上級領導也需要他們有這個姿態,萬一將來出事,對社會、對各方麵都有交待。


    三人趕到日落前找到合適的露營地點:一個四五米高的小土坡,背後有平坦空曠且幹燥的地麵,依稀有篝火痕跡,應該是藥農或偷獵者留下的,左右兩側長滿低矮的荊棘和小樹,前麵視野開闊,與密林之間有二三十米的緩衝帶,這樣即使有野獸衝出來也來得及反應。


    夜色漸漸暗淡,能見度不過四五米,再有幾十分鍾可怕的黑暗即將來臨。黑暗中的林子是野獸的天堂,毒蛇、隱在暗處不知名野獸都將構成威脅。


    白翎用隨身攜帶的防風打火機點燃篝火,三人來來回回收集幹柴、樹枝和野草,用來抵禦漫漫長夜。方晟從灌木叢中拖來一根散發著清香的木柴,白翎研究後認為是一種叫綠檀木的灌木,與紫檀木有點遠親,截下一段扔到篝火裏,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趙堯堯在靠近懸崖的地方找到棵結滿紫黑色果實的小樹,壯著膽子嚐了一口,酸中帶苦味兒,雖然不算好吃,好歹能充饑,遂將果實全摘下來捧回去,白翎說這可是正宗綠色食品,叫野生西域棗,是紫鈴棗的變種之一,從西域傳過來的,因水土不服而越長越小,越長越酸,沒有經濟價值。方晟敬佩地說你好象什麽都懂,白翎無所謂道這些都是野外生存常識,知道得越多活下去的概率越大。


    吃完寡而無味的棗子和壓縮幹糧,肚子更鬧起了饑荒,借著昏暗的天色,方晟又到周圍尋找可以充腹的果實。十多分鍾後摘到幾顆火紅的果子,捧回來招呼大家品嚐,白翎劈手奪過去,撕掉外麵表皮用舌頭舔了舔,隨手將它們扔進火堆,說野外生長出的紅色果實大都有毒,最簡易的證實方法是用舌尖試試,若有麻辣或烈辛味則說明有毒,方晟縮縮脖子沒吱聲。


    天黑之前終於小有斬獲,白翎捉到條半米長的烏蛇,分成三截用樹枝杈著放在火上烤。烏蛇皮滑爽清脆,比它身上的肉好吃,烏蛇肉質較粗,吃到嘴裏總象有渣子。趙堯堯隻嚐了小半口便皺眉給了方晟,方晟三下五除二吃完,意猶未盡道:


    “再有點鹽就好了。”


    白翎笑道:“最好還得加些辣椒,尖頭紅辣椒,吃到嘴裏火辣辣的才夠味。”


    “省城人很少有你這樣不怕辣的。”不單瀟南市,整個雙江省由於地域和風俗習慣因素,口味偏甜偏軟,不太接受辛辣味重的菜肴。方晟早就注意到白翎喜歡火鍋,喜歡辣,不象省城人。


    果然白翎很自然地說:“我出生地不在省城,而是地道北方人。”


    既然這樣,白翎為什麽與趙堯堯很熟悉、相互知根究底的樣子?方晟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倆。


    趙堯堯不多解釋,隻淡淡說:“我從小就在省城長大。”


    隻要觸及來曆、身世,她倆會高度一致地語氣含糊,仿佛刻意掩飾什麽,又仿佛害怕什麽。


    這正是方晟內心深處始終無法釋懷,也遲遲不敢與趙堯堯突破最後界限的原因。


    很正常的顧慮,誰敢跟來曆不明的女孩成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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