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臉上,留個愛的記;


    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心上,讓我想念你……”


    當方晟在高科路最末端公路邊的小樹林裏找到葉韻,她正穿著寬鬆柔軟的睡裙半躺在車子後排,車裏回蕩著改編自英文歌曲《sevenlonelydays》的老歌,《給我一個吻》。


    看著她風情萬種的樣子,方晟卻躊躇起來,拉著車門遲遲不敢進去。


    葉韻卟哧一笑:“怕什麽?又不是叫你入洞房。”說著沒穿襪子、白嫩嫩的腳丫在他手臂上一挑,方晟感覺到一股巧勁,正好將他拉到椅座上。然後白嫩嫩的腳丫又輕輕一挑,竟然把車門關上了。


    她的腳丫子比手都靈活。


    方晟剛坐穩沒來得及說話,她已象滑溜的小魚兒似的鑽到他懷裏,不容分說摟住他脖子獻上香香甜甜一個吻!


    她的吻技大概是他遇到所有女孩中最棒的,好像具有強大吸力的漩渦,將他一下子拖入無窮無盡的深淵,然後不斷沉淪、再沉淪……


    她的香舌靈巧地與他糾纏在一起,撩動撩逗,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從她睡裙下擺伸進去,裏麵竟全是真空!


    她的皮膚滑膩卻充滿彈性,緊繃繃下蘊藏著呼之欲出的爆發力。他手指不由自主一直往下遊走,經過下腹,觸摸到幽深的邊緣……


    “說好的隻有一個吻……”


    她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然後突地掙脫出去,在寬大的車座上轉了個身,睡裙外麵奇跡般多了件風衣,笑嘻嘻道:


    “你的承諾兌現了,我也該換衣服進城了,後會有期!”


    方晟下車後,車子呼地從身邊掠過,沿著高科路疾馳而去。


    “哼,這丫頭!”


    他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本來是被動的,被她撩逗得欲罷不能,想有所行動時卻又強行中斷,如果是她的策略的話,那這種控製力和手腕真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了。


    此時才下午四點多鍾,回辦公室已無興致,回家則太早,想必趙堯堯正埋頭處理一大堆數據。方晟信步在荒原上漫步,腦子裏交錯閃現全身插遍軟管的白翎,令他頭痛欲裂的周小容,還有欲迎還拒的葉韻……


    不覺間走了一千多米,抬眼見到起風坡。景山寺便座落在風水最好的山坡南麓,經方晟和宗教局協調,三井庵搬遷到山坡東側,與景山寺成犄角之勢,相隔幾百米。


    如今山坡下麵機器轟鳴,尤如巨大的工地:景山寺大雄寶殿、紫霞殿、來極殿等修複工程已經開工;景山寺與富民大橋的公路拓寬工程正在進行;三井庵新址上也開始一比一的重建。


    方晟不想驚動施工人員,從山坡背麵繞過去,走了一半卻見不遠處江業河邊石頭上坐了個人,手裏捧著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褲角卷到膝蓋,纖細修長的小腿浸在水裏,一晃一晃地煞是可愛。


    走近了再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是三井庵慧明!


    “慧明師太在研讀佛經?”離她四五米時方晟冷不丁說。


    “啊唷!”


    慧明嚇了一跳似的,手忙腳亂藏起手裏的書,慌慌張張道,“你來幹什麽?嚇我一跳!”


    方晟一本正經說:“剛才這句話稱謂有問題,應該說‘施主有何貴幹?嚇貧尼一跳’。”


    “我還是學生,沒受戒燙疤,不算正式佛門弟子。”她氣鼓鼓說。


    “咦,好像有怨氣?”方晟瞥見她藏在身後卻露出一角的書,“結構力學……你不是轉係嗎,還研究建築學方麵的書?”


    “建築學是我選修的專業,準備拿雙學位。”


    “既然割舍不下建築學,為什麽不把佛學作為選修專業,有什麽區別?”方晟問。


    慧明深深歎了口氣,又回到石頭上坐下,雙手托腮癡癡看著夕陽。方晟也跳上去與她並肩而坐。


    “你是個好人,”她說,“並非因為你是縣長我才這麽說,而是……你確實不錯。”


    “承蒙誇獎。”


    “我的事從沒跟別人說過,你是第一個。不過也沒什麽,很老套很可笑的故事罷了,我六歲時父母親離婚,一個改嫁到外地,一個長年在外打工,奶奶把我撫養到大學,後來奶奶得了癌症,有天夜裏做了個夢,說要有人替她到廟裏贖罪,才能轉危為安……”


    “喂,你是大學生,這種愚不可及的說法也信?”


    “我不信,但我奶奶信,所以隻能……”


    “三年過去了,你奶奶還安在?”方晟揶喻地問。


    “去年檢查已沒有癌症症狀。”


    “啊,這個……”


    慧明微微一笑:“世上很多事沒法用科學來解釋,對嗎?可我選修的建築學除了相信科學沒有別的選擇,很諷刺吧。”


    “我覺得你……唉,不應該在尼姑庵過一輩子……”


    出乎意料,她竟然表示同意:“是的,這幾天我一直在認真考慮。”


    方晟疑惑地看著她。


    “原來我總以為佛門是一方超脫於塵世的淨地,但三井庵搬遷的事使我認識到,如果不勇敢地走出去,連自己的生活條件都沒法改善,哪能救苦救難?還有,我跑正府、宗教局、拆遷辦、景山寺,好不容易敲定搬遷方案,三井庵幾位師太卻開始冷落起我來,責怪我不潛心修煉,不按規矩頌香敬佛,不象真正的出家人,還揚言不在我的實習報告上簽字蓋章……”


    “你是功臣啊,她們為何恩將仇報?”方晟不解地問。


    “開始我也懵懵的,後來三井庵旁邊賣肉的告訴我,說你出的風頭太足了,從縣長到局長都認識你,師太們怕你當主持呢!真是笑話,我好歹堂堂碧海財大佛學院學生,有那張文憑隨便選擇名山大刹,還看得上這小小的三井庵?她們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輕我慧明了!”


    方晟笑道:“賣肉的且看破了,念了幾十年佛經的卻勘不破,可笑,可笑!”


    “所以我就想,三井庵才幾個人就這樣,即使去了名山大刹又能怎樣?恐怕明爭暗鬥更厲害吧?”


    “這樣想是務實的,小姑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勇敢地踏入社會吧,這個世上沒有真正的淨土。”


    “我再想想,再想想……”


    慧明陷入沉思,這時水裏兩條小魚兒圍著她白淨的腳丫遊來遊去,這畫麵頓時讓方晟聯想到剛才車裏激情四溢的瞬間,也呆呆出了神。


    晚上趙堯堯告訴方晟一樁剛打聽到的秘密:吳鬱明使用化名炒股!


    趙堯堯盡管保持極度低調,全部使用非本人和方晟的名字而實際控製的賬戶進行操作,但時間長了圈內人自然有所察覺,經過秘密聯係和溝通,她被拉入一個高級vip炒股群,裏麵都是身家過億的操盤手和炒家,平時交流炒股、做盤心得,有時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聯手做一支股票,製定嚴格的戰術,各人按步驟進行買賣,或洗盤,或做盤,或抄底,或砸盤,賺得的錢按事先約定分成。由於大家都是有錢人,也深黯證券行業潛規則,盡管相互不知對方底細、真實身份,但基本能做到恪守信用,履約辦事。


    趙堯堯主要做趨勢,跟這些技術派操作的基本思路和投資理念有本質區別,但偶爾也在群裏說一兩句,評點某支股票之類。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群裏都是混成精的老江湖,當然看得出其水平,因此趙堯堯雖是後進者,很快被捧為大神級人物。


    在這種群裏混,等級越高越容易受到信任,能獲得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信息。最近幾個梧湘炒家就偷偷摸摸告訴她,市長也炒股,而且身家還不少!


    據他們透露,吳鬱明是資深炒家,原先在京都就涉足其中,後來到地方任職一直沒中斷過。他手裏可運用資金大概有六七百萬左右,分散在五個賬戶裏。原來他在西北任職時開戶的證券公司,在雙江沒有營業部,無奈之下隻得暗中指使心腹找了幾個身份證到銀行、證券營業部開戶,然後做關聯,再逐步把資金打到賬戶裏重新運作。


    吳鬱明在京都那個圈子經常能提前獲悉不少重大信息、重要決策和內幕消息,因此他操作頻率不高,但每每出手極為凶悍,敢於加兩三倍杠杆,而且百發百中,收益頗高。


    “我記得有規定公務員不準炒股,要不要揭發他?”趙堯堯問。


    方晟想了想道:“暫時不要動,收集更多證據吧。雖說上麵有這條規定,其實上公務員炒股是普遍現象,根本不奇怪,如果憑這條罪狀就能把他拉下馬,吳家別在京都混了。”


    “那倒是,不過……嗨,以吳家的財力他有幾百萬玩股票也沒什麽。”


    這句話讓方晟心微微一動,琢磨良久還是覺得當前費約才是主要對手,吳鬱明固然討厭,畢竟遠在梧湘,目前雙方沒有正麵交鋒。


    “那幾個梧湘炒家八成與他有些瓜葛,保持聯絡,以後肯定能用上。”


    方晟關照道,趙堯堯自然依言而為。


    當晚蔡懷瑜和馬主任差不多時間給他打電話,說截止晚上九點整費約敲定的傷亡數字為“兩死四傷,其中重傷三人”。


    方晟不置可否,說你們先報吧,明天上午再核實。


    他相信葉韻會帶來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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