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居然向女方要青春損失費……”方晟喝了口茶,搖搖頭道,“我恐怕真老了,思維跟不上年輕人的節拍。”


    蘇若彤咭咭咭笑道:“我們年輕人也覺得匪夷所思呀,可他就厚著臉皮要了,還真沒辦法。”


    說到這裏,以蘇若彤對方晟的了解,本以為憑他的人脈和財力出手相助是小菜一碟,誰知方晟淡淡地說:


    “相信曉宇會處理好這件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是啊是啊,最近曉宇經常長時間發呆,八成在琢磨辦法呢,”說到這裏蘇若彤明亮的眼睛在他臉上瞟了瞟,道,“看來讓您失望了,我暫時嫁不出去呢,還得繼續賴在您身邊呢。”


    想起那次觸及她幼滑柔嫩、恨不得用力揉碎了的腰肢,方晟心頭一陣悸動,笑道:


    “別想總躲在我翅膀下,把雙江的事做好會有長遠的發展。”


    “可是,我真的很懷念陪您遊泳的那些日子呢。”蘇若彤認真地說。


    真的很想周小容說話的語氣呢!


    方晟胸口隱隱地疼,掩飾性地喝了口茶,故作輕鬆道:“遊泳遊不出世界冠軍,但沿海發展大戰略會湧現一批傑出人才,包括你,包括曉宇,好好幹吧,我看好你。”


    “那以後……我是說以後某個時候,我還有機會回到您身邊工作嗎?”


    方晟一哆嗦,目光轉到窗外,停頓半晌喃喃道:


    “以後,誰說得清以後會發生什麽?”


    聽說中午有機會跟市.委書計共進午餐,而且是小範圍,馮軼心裏頭樂開了花。


    體製內最需要什麽?機會,各種機會,包括和領導單獨相處,近距離談話,都能充分展示自己、在領導心裏留個好印象。


    算不算機會主義者?


    算,也不算。仕途本來就是種種機會拚成的路,每個人的途徑都不同,機會也不一樣,但有一點,沒機會的人再多努力也不行。


    何況蘇若彤與方晟什麽關係,馮軼是見證人之一,自然不會怠慢,上午早早約了潤莊海邊相關企業、科研機構負責人過來會合,詳細介紹針對海葵兩個方向的研究成果。


    馮軼還提出陪他倆到海邊生產加工企業考察,因為方晟約了共進午餐,就把行程改到下午。


    談完正事已近中午,蘇若彤要帶俞曉宇到瓏黃街轉會兒,馮軼便直接去了美華大酒店。


    市.委書計請客,哪能真的讓市.委書計請?馮軼要擺出半個主人的姿態,提前過去安排包廂、訂菜單、買單,這才是體製內中人正確的行事方式。


    中午12點過了一點,方晟帶著何超進來,目光一轉奇道:“你沒跟他倆一起?”


    “逛瓏黃街了,曉宇想學習方書計的大手筆。”馮軼不落痕跡地恭維道。


    “不得已而為之的舉措,哪談得上大手筆,”方晟歎息著示意馮軼坐下,道,“海葵的情況都講清楚了吧?”


    “潤莊海邊管它叫石蚓,因為都長在石頭縫裏,”馮軼笑道,“不過客觀地說石蚓的營養價值不如沙蚓,口感也相對差些,所以雙江沿海的沙蚓銷路更好。”


    “它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麽厲害,什麽滋陰壯陽之類?”方晟問。


    馮軼沉吟片刻,道:“向方書計回報兩件事,都是身邊發生的。一是三十多年前我的小姨生孩子後沒奶,當時生活條件差又買不起奶粉,後來有親戚到海邊買了幾斤石蚓回家熬湯,連喝三四天吧奶水突然充足起來,每天孩子都吃不完漲得難受啊,然後逼著我小姨父喝……”


    方晟和何超聽得哈哈大笑。


    “是啊,多年後還是笑談,”馮軼接著說,“二是我在潤莊工作時到深入海邊村莊時親身經曆的,當時有對外地來的夫妻,男的病怏怏的成天打不起精神,女的脾氣暴躁,兩人結婚多年始終沒孩子,據女的隱約告訴別人說自家男人那方麵‘不太行’。鎮上有老中醫就勸男的‘食補’,以石蚓為主,早上涼拌,中午清炒,晚上熬湯,差不多吃了兩三個月吧,男的吃得要吐,但效果很顯著,沒多久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對了,民間還有說法是吃了石蚓容易生男孩!”


    方晟失笑道:“嗬,越說越神奇。”


    “後麵還有呐,生下大胖小子後女的奶水不足,又輪到她成天喝石蚓湯喝得要吐,但催奶效果確實不錯,大胖小子越養越胖,哈哈哈……”


    正說著俞曉宇和蘇若彤逛街回來了,方晟順勢道:


    “請馮局說說存在的問題,搞生產加工和外拓經營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要把正反兩方麵都搞清楚才行。”


    “是的,請馮局多多指教。”俞曉宇和蘇若彤道。


    馮軼笑了笑,示意何超關照服務員上菜,同時一一為他們倒飲料,忙完後才說:


    “上午介紹的脫水技術看似目前最經濟、最有效且能夠迅速提高產能,在實際運作中存在很大的問題,即魚目混珠!正如市麵上假茅台比真的多,假冬蟲夏草比真的多,一旦幹石蚓推出,馬上就會冒出大批假貨,反正消費者都不認識真石蚓什麽模樣對不對?再說脫水後形態難免有變化,總不至於為幾十塊、幾百塊錢專門找專家鑒定吧?不解決這個問題,脫水技術會毀掉石蚓,不,整個沿海地區海葵市場!”


    “這麽說馮局並不讚成貿然運用脫水技術擴大產能?”俞曉宇追問了一句。


    “這個過程中我們考慮過激光防偽、鋼印水印、序列號等手段,但小範圍試點後效果均不理想,”馮軼皺眉道,“防偽和破解的攻守大戰,防偽總是弱勢的一方,因為投入巨大;而破解隻須針對某個薄弱一擊而中,而且在現行體製下犯罪成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所以脫水技術依然停留在實驗室階段,會研究得越來越專業,比如說嚐試罐裝等等……”


    方晟頜首道:“急凍冷藏技術呢?”


    “與其它海產品一樣保證了最核心的‘活’,雖說‘鮮’字方麵做不到位,有句話叫做‘有總比沒有好’,個人覺得一定程度上優於用海水運輸。”馮軼道。


    “曉宇怎麽想?”方晟直接點名。


    俞曉宇道:“目前在雙江境內依托靖海快運,基本上任意網點收取的貨物能確保在16個小時內送達;輻射到碧海、白山等省份,一般也不超過30個小時,考慮到成本因素,在靖海快運業務圈裏還不如用海水運輸。急凍技術產品可以針對比較遠的內陸省份,如原山、黃樹、秦川等等,每公斤成本比海水運輸高出10元左右,我測算過,在維持價格不變的情況下日銷兩百公斤才能保本,普通鄉鎮企業恐怕做不了,必須由規模企業承擔起打開市場的義務……”


    “人家憑什麽承擔這個義務?”方晟問。


    “每銷一噸急凍沙蚓就抵扣海水沙蚓兩百公斤稅款,五噸、十噸逐漸提高抵扣率,讓規模企業賣得越多越好,”俞曉宇胸有成竹道,“此外采取定向減稅措施,每新開拓一個城市的銷售,就多減一定稅款。我們希望把黃海沙蚓作為品牌打出雙江走向全國,與冬蟲夏草一樣家喻戶曉。”


    方晟還沒放過他,又緊盯著問:“市場一旦打開勢必產生跟風,如何避免商家之間相互殺價引起惡性競爭?”


    俞曉宇道:“若彤已著手進行規範。”


    蘇若彤及時跟進,道:“領導小組辦公室馬上會同相關部門發布一套海產品衛生檢疫標準,從源頭提高準入門檻,加大對無證經營、擾亂市場的查處處罰,同時鼓勵海產品生產加工企業采取聯營、合並、相互控股等方式做大做強,原則上一個縣區主打一個品牌。”


    “我倒忘了小蘇有律師資格,精通法律。”方晟道。


    馮軼恭維道:“技不壓身呐,優秀人才到哪兒都有發光的機會。”


    談談說說轉眼一點多鍾,聽說下午到海邊實地考察,方晟不再多聊就此結束。


    傍晚俞曉宇和蘇若彤回市區後沒再驚動方晟,直接上了高鐵,出發時才各自發了條短信表示感謝。


    幾個小時車程,兩人雖並排而坐加起來卻沒說到十句話,各有各的心思。


    俞曉宇想著從潤莊回潤澤市區途中女同學發的微信,說連日來經過爭吵、親朋好友做工作、通過單位施加壓力等手段,昨晚老公攤牌提出最終要求:


    一是婚房由兩人共同財產變更為他的名字;


    二是女方賠償男方青春損失費80萬元!


    她老公的理由很簡單,你既然心裏頭有別的男人,當初就不該同意結婚;結婚再離婚,我頂著二婚的名頭很難找到好女孩。


    女同學泣道他說得不錯,一切錯誤都在我,我應該再堅持的,我把事情辦砸了。


    俞曉宇隻能軟言相慰,內心愁腸百轉。


    讓出婚房產權倒無所謂,當初女同學態度極為勉強,是她媽媽出錢和男方一起買的,80多平米270萬元,雙方各出50萬作為首付;每個月按揭直接從兩人住房公積金賬戶扣除,也才幾個月不過萬把塊錢。


    但80萬所謂青春損失費確實把俞曉宇和女同學都難住了。


    女同學家不算富裕,媽媽為支持她結婚一下子掏出50萬差不多傾囊而出,還有點錢要給爸爸養老,家庭沒法給予幫助;女同學是公務員,年輕人嘛平時大手大腳慣了,化妝品、逛街、購物、旅遊,屬於標準的“月光族”,別說80萬,8萬都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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