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認為公考的公信力來源於何處?關鍵不在避免爆出醜聞,而是嚴厲的問責和查處!


    如同高考,雖然屢屢有偷試卷、監考老師和考生作弊等新聞出來,但事後都查得翻天覆地牽連一大批人且遭到重責,照樣維護了高考的公信力。


    可以理解成,但凡考試都會有心存僥幸者、膽大妄為者試圖投機取巧,隻要建立健全法律法規並嚴格執行,就能保持考場內外的純潔性。


    如果說方晟采取的主動式,那麽遲順鑫會采取防禦式。無論哪種方式更好,但遲順鑫這一關肯定過不去!


    這就是剛才方晟自信滿滿,事後卻一籌莫展的原因。


    緩緩起身在辦公室裏來來回回踱步,不知踱了多少圈突然站住,拿起桌上台曆翻了翻,喃喃道:


    “再等等,再等等……”


    接下來幾天連續開協調會,聯係原山各高校幫扶固建區中專、技工學校的問題。省屬院校因為人事權在省教育廳,相對比較聽話;部屬高校特別是985、211牛皮哄哄,對於鬱磊、方晟兩位申委常委主持的高校聯席會議,就派人事處長應付一下,校領導壓根不露麵。


    與固建重工不鳥渚泉***一個德性。


    麵對申委、渚泉***的要求或許說請求,處長們哪敢表態,隻能說回去後向校領導匯報請示。


    鬱磊是好好先生寬厚地笑笑說靜候佳音,強勢如方晟也拿這幫象牙塔裏的官老爺沒辦法,隻能把火力瞄準省屬院校。


    但設立分校、實習基地也不是省領導強行拍板就行的,同樣需要奔波於京都各大衙門走一大堆流程,而且教育部有明確的衡量標準,一項達不到就打回票,不容商量。


    想達到教育部那些標準,必須在軟硬件等各方麵做文章,不可避免要加大投入,改造改建、擴大規模,那就牽涉到省財政、省發改委、省稅務等部門,又產生新的矛盾和問題。


    ——很多體製外的人始終覺得當領導很容易,無非捧著秘書寫的稿子讀一讀,開開會還有順便打磕睡。其實不是,要想當一名——不談優秀,起碼是合格的領導確實很辛苦,單“協調工作”這項工作就充滿艱辛與磨難。


    ——當領導很多事可以做了算,因此體製外的人覺得很爽快。其實領導能夠說了算的事都是小事,真正大事誰說了都不算,存在著各種製約與羈絆。而且真正到可以說了算的時候,往往不敢說了算。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陳大爺父子反映的問題各級領導都承認應該糾偏,可哪位領導敢說了算?


    再舉個例子,被鬱磊作為人才引進的固重一校校長書計待遇問題,方晟雖把它提上日程,也沒有輕易拍板。


    整整糾纏了近一周時間,最後隻達成兩所省屬理工院校在固建各建一個機械電子實習基地的初步意向,前提條件還要按教育部標準投入數千萬進行軟硬件升級改造。


    盡管事務繁忙,鬱磊還是抽空參與了大部分協商協調,引經據典耐心說服,曉之以禮動之以情,磨破了嘴皮子操碎了心,方晟覺得過意不去兩次私下表示感謝。


    鬱磊歎道我在集團主管過教育,有段時間跟各個學校領導、老師們朝夕相處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集團改製中專技校前途渺茫教職工進退失踞我也很難過,隻能盡力而為能幫則幫吧,不管怎麽說總得讓他們有口飯吃。


    方晟最愛聽這種樸實無華的話,土得不象出自申委常委之口,但從這段時期了解的情況看,很符合鬱磊本性。


    從擔任小廠車間主任起,鬱磊每天早晨上班前在小區門口隻有六七張板凳的小麵鋪吃碗陽春麵,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擔任集團高管都沒改變,風雨無阻。期間經常有人打趣提拔了、當大幹部了起碼加個荷包蛋,弄個雪菜肉絲什麽的犒勞一下,他總是憨厚地笑笑說陽春麵蠻好,能每天吃碗陽春麵就是幸福。


    小麵鋪老板腦子挺活絡,在鬱磊由小廠調到大廠躋身中層幹部時豎了塊招牌,叫做“老鬱來麵鋪”,集團裏很多員工覺得不妥,勸鬱磊找老板說理把店名改了。他還是憨厚地笑笑,說人家賺點辛苦錢不容易,權當幫著打廣告吧。


    直到鬱磊調到市裏也搬了家,才改掉每天一碗陽春麵的習慣。


    也是出於感激之情,方晟主動提起兩樁事,一是懸而未決的鄭校長、季書計待遇問題,準備分兩步進行,第一步暑假期間落實固重一校編製時按當初承諾在教育局掛職,順便解決公務員編製;第二步按人才引進政策給予補貼並含住房補貼。


    二是幾年前在百鐵大放異彩的五大事務所之一的鑫揚審計事務所已進駐固建重工,複審上年年報的審計報告同時將審計重點放到渚固重型機械公司,工作量很大估計六月底七月初才有結果。


    鬱磊道上市公司的賬務非常複雜,單把來龍去脈理清楚就得大半個月,我懷疑鑫揚八成跟省城那些事務所一樣跑跑龍套拿錢走人。


    方晟笑道怎麽會,那些人厲害得很,在百鐵連個別領導把空調冰箱發票塞到高速公路維修項目列支都查得出,人家出具的審計報告一遍讀下來等於給很多幹部洗了兩回澡。


    那我就放心了,渚固……


    鬱磊欲言又止,旋即被旁邊校領導請示工作打斷了。


    一周下來唯一的好消息來自龍澤,氣若遊絲的蘇若彤蘇醒過來稍稍恢複了點元氣,在於正的提醒下給方晟打電話報平安。


    聽著明顯非常虛弱非常難受的聲音,方晟心疼得揪成一團,都舍不得她多說話,連連說別耗神別用力當心扯動傷口,什麽都別想安心養病,有空我去看你。


    最後這句話有點虛偽。


    官至方晟這樣的級別,遠遠不比在黃海、江業那時自由,隨便編個理由失蹤兩三天都沒事。例如稀裏糊塗陪愛妮婭回老家當了回貨真價實的新郎倌,就一夕之歡又多了個兒子,想想簡直是荒唐透頂。


    如今不同,隻要出渚泉就得屬地報備,行程超過一天要直接向遲順鑫請假並說明原因,如果頻繁私假外出遲順鑫不會拿他怎樣,但鍾組部很快會找上門來。


    而且地位越高越注重安全,曆經多次九死一生後方晟也怕了,無論去哪兒魚小婷寸步不離左右,人多的地方還要帶上老吳小吳,超過五十人以上的公開聚會、大型會議另配精銳特警在外圍保護。


    和這些人跑到龍澤看望蘇若彤,這是個極其糟糕的想法,也就方晟說說、蘇若彤聽聽罷了。


    六月上旬高考結束,高中老師們自以為暫時脫離苦海,又紛紛打聽學校轉軌與編製的事兒,多方壓力下張犖健和王台又捧著筆記本來到書計辦公室。


    沒辦法,好文章都在方晟肚裏擱著。


    方晟微笑著先談別的:“審計組進駐後各方麵反映怎麽樣,集團配合得還好吧,有沒有發生摩擦什麽的?”


    “大的矛盾沒有,但小摩小擦、爭執不下屢有發生,如犖健同誌所說一絲不苟拿製度條文套實際操作,每個單位都客觀存在打擦邊球、運作不規範情況,問得上起火來說幾句也正常。”王台道。


    方晟道:“動真碰硬的審計觸及靈魂,要想和諧共處是不可能的,磕磕碰碰在所難免隻要別打起來就行。”


    張犖健略一沉吟,道:“不知審計組有沒有向您匯報,期間發生過一次集體食物中毒事件,險些把所有審計人員全撂倒……”


    目光一凝,方晟道:“怎麽回事?警方有沒有介入調查?”


    “原因倒是挺簡單,”王台道,“審計組出於安全考慮進駐後就要求單獨開夥,對了,夥食標準也比普通員工稍高點,天氣太熱,為審計組貯存食材的冰箱又出了點故障導致部分肉食變質,事後集團後勤部門開除了兩位臨時打雜人員,給予食堂負責人、廚師等行政和經濟處罰。”


    “開除的總是臨時工。”方晟嘲諷道。


    “越想把事情做好越容易出岔子。”張犖健也有幫著說話的意思。


    方晟點到為止不多糾纏,轉入正題道:“高考雖然結束,中考仍處於*階段,小學、幼兒園也都沒有放假,我的想法是還得緩緩,等到七月中旬著手處理解決,爭取八月中旬前全部到位。太早了,教職工們都不安心,教學質量肯定受到影響,那是對學生們的不負責任。”


    王台委婉地說:“雖說七月中旬,但整體規劃和實施細則最好提前醞釀,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哪是什麽新課題,內地教改方案在網上一搜一大把,隻要大方向確定下來隨便抄抄改改就行,秘書搞的套路我都懂,”方晟失笑道,“我擔心的是東西過早出台免不了泄露出去,到時***市正府會很被動。”


    張、王兩人內心明白眼下方晟在渚泉一個都不信,所有核心決策都藏在肚裏直到需要的時候才吐露,不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以免落得明峰的悲慘結局。


    “可是……”


    張犖健斟酌片刻還是多說了一句:“***市正府最好拿出框架性、原則性的指導意見,要不然從市到區教育局領導茫然不知所措,教職工們表麵上專注教學工作實質忐忑不安,有個東西供大家討論總是好的,方書計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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