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包括白鈺在內,所有人潛意識裏都有個不敢說出口的念頭:方晟是不是被拘禁起來,關押在永不見天日的地方?


    發了又撤的**消息說明,方晟是自由的!


    為何消息發給樊紅雨,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位呢?恐怕也大有玄機。


    據白鈺隱約掌握的信息,愛妮婭、於家、白家很有可能在兩年前方晟失蹤事件裏扮演了不甚光彩的角色,盡管趙堯堯並不知情,恐怕和白翎一樣都被排除在外。


    徐璃因為方晟麵臨提拔***書記前夕桑老逼婚事件,清冷高潔的形象蕩然無存,早在方晟失蹤前就斷了聯係。


    唯有樊紅雨沒參與針對方晟的小動作,並在燕老生日晚宴上公然發難徐璃,獲得黃海係幹部的普遍好感。除了魚小婷由始至終死心塌心,對方晟最忠誠的女人反而是有夫之婦的樊紅雨,大概事先誰都沒想到。


    因此在樊偉、白鈺雙雙被貶離京都警備區、宋仁槿又爆出特大醜聞的情況下,樊紅雨非但沒受影響反而提拔半級成為鍾組部常務副部長,也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一年前,警方全麵突襲京都各大會所和夜總會,意外抓到正與兩名帥哥玩樂的宋仁槿,瞬時引爆整個網絡,號稱“萬年不死”的三大微博服務器全部癱瘓,宋樊兩家頓時成為網民狂歡的熱門話題。


    在全民嘲諷挖苦的氛圍下,樊紅雨母子被高層刻意保護得很好,頂多牽連到“同妻”那個苦澀的話題,更多是同情心理。


    臻臻個人信息是絕對保密的,縱然如此哪裏瞞得過領導和同事?憑著圈子裏的風聞流言,很快判斷出方晟才是臻臻的親生父親!


    這樣的隱秘暴露在方晟業已人間蒸發的前提下並不是好消息,因為京都上下都知道兩個事實:


    一是目前為止方晟單在京都就有四個兒子,小寶、小貝、臻臻和徐璃生養的男孩,可惜多子未必多福,反而給方晟帶來無休止的麻煩;


    二是據小道消息方晟之前與黃海係多位領導有過約定,盡量避免將來兄弟鬩牆,那麽反過來詮釋的意思即是,黃海係領導們都保持中立態度,不會傾向性照顧方晟某位兒子,當然更不會故意打擊壓製,在初始階段不聞不問任由發展,將來——某個時刻倘若發生對立、競爭的時候才會出手。


    不管白鈺京都還是到地方,基於這個約定即便知道是方晟兒子,黃海係出於中立原則都不能施以援手;何況樊紅雨在鍾組部強勢存在,她可是對白翎十二萬分不滿。


    同樣在京都呆不下去了,臻臻比白鈺提前幾個月空降地方,具體地點和職務均不詳。有樊紅雨護著處境肯定比白鈺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還是那句話——


    京都太遠,樊紅雨地位太高,反而夠不著最基層。


    不管怎樣,方晟還活著就是天大的好事!


    這則消息讓白鈺興奮了一個上午,中午休息時忍不住撥通白翎的保密電話講述此事。


    出乎意料白翎並未表現出絲毫欣喜情緒,淡淡說:“是這樣的,我早就知道……我從沒說過爸爸不在人世,對吧?”


    “但……但這回爸爸主動發消息,說明,說明他有重新露麵的想法,是不是?”


    白翎還是淡淡的,隔了會兒道:“或許不會,我還有事,就這樣吧。”


    尤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白鈺實在想不通,同是方晟摯愛的女人,為何麵對同一則消息態度大相徑庭?


    難道……難道媽媽真的做了對不起爸爸的事?


    想到這裏白鈺情緒低落到穀底,本該午休一下補回夜裏消耗的精氣神,卻輾轉反側沒能合眼。


    下午收到縣發改委、財政局、民政局等部門聯合下發的文件,確定在全縣範圍內試點公益養老院工程,苠原鄉成為*個試點鄉鎮之一,享有三大優惠政策:


    一是試運行前兩年除自收自支包幹費用外,其它費用包括水電費、通訊費、設備硬件投入等由縣財政全額補貼;


    二是按人頭比例配發護工費用,並建立與鄉衛生院的快速救援通道,確保**小時全天候服務;


    三是凡符合條件且自願入住養老院的老人,去世後的喪葬費、憮恤金等費用上浮*個百分點。


    看樣子繆文軍鉚足勁想把公益養老院做成商林的盆景工程,為其履曆增加金光閃閃的政績。


    不過所有優惠政策都建立在一個前提條件上:自籌資金建設公益養老院!


    就這句話讓白鈺發了五分鍾呆。


    之前楊江逢會就哭窮不是做戲,發不出教師工資也非危言恫聽,鄉財政的賬本一眼看下去心裏拔涼拔涼的。


    把邱彬叫過來一說,立即歎起了苦經,說憑空建座養老院少說也要幾百萬,就算挪用扶貧資金也湊不齊,更甭談現在方方麵麵都死死盯著扶貧資金,碰半下就觸電,實在沒辦法。


    白鈺帶著笑但語氣裏帶了冰碴:“幾天前你才說‘一定全力配合做好工作’,這是我主管財政以來找你商量的第一件事,怎麽,就準備不配合了?”


    邱彬急得語不達意:“不是白鄉長,您……這……苠原鄉最缺的就是錢呐白鄉長!花錢的地方太多太多,您看就咱辦公的鄉府大樓破的破爛的爛漏的漏,前年就想修葺算了下費用需要**萬,後麵提都沒人提。那點財政收入……別說寅吃卯糧,都不曉得透支到什麽時候了,哪裏擠得出錢啊,白鄉長!”


    “幾百萬沒有,幾十萬呢?”


    邱彬怔了怔,道:“幾十萬單買設備設施差不多,土建、裝修、綜合布線、智能化係統等等才是大頭,硬性支出一分少不了。”


    白鈺來到窗前,指著東南角說:“建中心鎮中學後,苠原中學一直廢棄在那邊,上次路過看到操場長的荒草比人高……”


    “噢,您的意思是直接改造成養老院?”邱彬一拍大腿,“是哎,三層教學樓可以分隔成雙人間和三人間,***張床位沒問題!”


    “學校食堂可以利用起來,操場作為老人們的活動場地;教室裏的課桌椅、學生宿舍裏的床改裝一下繼續使用;一些生活用品找紅會調配,如枕頭、被子、毛毯、拖鞋等等,全國各地都有捐贈;空調、彩電、冰箱、微波爐那些,找鄉裏的企業、大戶讚助,先把大框架搭起來鼓勵發動孤寡老人們住進去再說,高端上檔次的東西慢慢完善,什麽緊急呼救係統、尋呼係統、自動化配餐係統、機能檢測與預防係統等等,其實關係都不大——衛生院就在路邊拐角,突**況小跑步五分鍾就到了,你說呢?”


    聽著白鈺侃侃而談,邱彬心裏結結實實有種震撼的感覺。


    邱彬已知道白鈺是務實、想幹事的人,但沒料到他頭腦如此靈活又如此慎密,一樁看似不可能做成的事細細掰開來一分析,居然勝算在握!


    “按白鄉長的要求配套到位的話,肯定比那些孤寡老人、五保戶家裏的條件好幾倍,就擔心他們怕這怕那,又舍不得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村子。”


    邱彬賠笑道。


    “那是後麵的事,當務之急先把養老院改造項目扶上馬!”白鈺一揮手道,“找三家工程隊過來詢個價,然後限期限保質量,最後還要請縣城審計事務所進行工程審計……”


    “白鄉長!”


    邱彬趕緊說,“一般鄉裏小打小鬧的幾十萬的小工程都給遠山建築公司做,作為回報,鄉府大樓維修維護等都是免費的,對了每年助學捐款、扶貧方麵也從不落後,屬於老關係戶吧。”


    “幾十萬怎麽算小工程?”白鈺皺眉道,“你老實告訴我,遠山的背景是什麽,不然絕對要招投標!”


    “老板遲遠山是簡書記的同學!”一逼之下邱彬立即說了實話,“上次三婚請客您沒去,後來繆***過來緊急開會的……”


    “他在苠原獨占所謂小市政工程多久了?”


    “七八年吧,簡書記做鄉長期間開的建築公司……”見白鈺表情微妙似有反對之意,邱彬急忙誠懇地說,“白鄉長,您既然發了話哪怕鄉財政擠不錢來我厚著臉皮找信用社也要湊起來,但幾十萬的工程可大可小,站在簡書記立場閉著眼裝糊塗就算過去了;但拿財政沒錢說事理由也在他那邊。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遲遠山做,撈就撈點盡快把養老院建起來,繆***那邊也有交待,您覺得呢?”


    白鈺沉吟片刻,道:“行,你跟建設中心議一下,再讓遲遠山抄個預算,依據縣裏的文件立項提交鄉黨委會討論。”


    “好,好,我這就去辦。”


    難得白鈺讓步,邱彬鬆了口氣告辭而去。


    改造的工程量並不大,兩天後遲遠山送來四五十頁圖紙和清單,總預算為**.*萬。


    邱彬擔心白鈺嫌價格高,專門跑過來請示。白鈺看都沒看,輕飄飄說預算價總要估得充分些,不然超過立項價就難辦了,報黨委會討論吧。


    聽說白鈺居然對遲遠山接手養老院改造工程無異議,簡剛微感詫異,但也沒多想在隨後舉行的黨委會上“一致通過”立項申請。


    會後白鈺關照邱彬把遲遠山叫來議標,請紀檢組長薛寅出席履行一下程序,在報價基礎上多少下浮些,彼此都交待得過去就行。


    邱彬愉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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