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結束後白鈺照例婉拒錢公子等人“泡個澡”的建議,心裏很清楚這些家夥泡澡從來不是泡澡,而是泡妞。


    鍾離良驅車趕回甸西,途中見白鈺神色如常不象喝醉的樣子,趁機說:


    “白市長,梅朵那個培訓班已經招收七八十位學生,周六周日都滿課了。可她大腹便便預產期可能就在四五月份,怎麽辦呢?您給指點指點吧。”


    白鈺笑道:“收入還可以吧?我知道現在舞蹈等藝術類培訓班學費很高,普通工薪階層家庭應付都有些吃力。”


    “還可以還可以,就是……一旦梅朵生養起碼休息兩三個月,招牌倒了,肯定留不住學生。”


    鍾離良發愁道。


    “記得上次聊過,教到這個程度梅朵壓箱本事都使出來了吧?”白鈺道,“現在已經到了我所說的培訓班最火爆的時刻,懷孕分娩是撤退的最好理由,順便賺一筆轉讓費不好麽?”


    “啊,這就退出?真……真有點舍不得……”鍾離良心有不甘道。


    白鈺道:“培訓班與飯店一個道理,處於上升階段時出手,與生意蕭條時轉讓價格懸殊很大,梅朵生孩子是沒法回避的,基於這一點就必須選擇退出。賺來的錢等過段時間我再幫你想想投資方向,放心,賺錢的項目有的是,關鍵在於找準方向。”


    “您這麽一說我就有底了,今晚就跟梅朵商量怎麽轉手!”


    鍾離良高興地說。


    回到迎賓館,剛下車見到一輛小汽車也開了進來,隨後趙天戈搖搖晃晃從裏麵下車,醉意十足的模樣。


    “咦,哪個酒量這麽大,能把天戈同誌喝成這樣?”白鈺奇道。


    趙天戈打了個酒嗝,道:“還能誰?畢遵那邊的客人唄。”


    白鈺更奇怪:“畢遵來的,那怎麽不通知我?你老兄才在那邊工作多久,不可能吧?”


    趙天戈手搭在他肩上,壓低聲音道:“要保密——草頭壩軍事基地過來的,其中負責安保的軍.官是我校友,所以……”


    “啊,要打仗?還是備戰?”白鈺緊張地問。


    “都不是,”趙天戈聲音更低,“這個信息更不能外傳!草頭壩有些設計圖紙送到甸西秘密兵工廠鍛造製模,當然了肯定隻負責一部分,還有兵工廠分布在別處,最終各處出品的零部件拿到草頭壩整合。今天他們來就是例行安全檢查,還有一年一度的資格審查,甄別起來很嚴格的,不開玩笑!”


    “我居然不知道甸西境內隱藏了兵工廠!主管工業的騰春興知道嗎?”


    “嘿嘿嘿……”


    趙天戈得意地搖搖頭,“會有報備特種行業但不可能講得很清楚,而且現在絕大多數兵工廠都屬於軍民兩棲,實則軍工隻占很少比重,但他們能享受稅收等方麵優惠,管理層也由草頭壩外派,某種意義相當於國企。”


    “藏在哪裏?有時間我過去看看。”白鈺道。


    “城北工業園區,具體哪家我不方便打聽,”趙天戈道,“裏麵十家有八家從事機械加工、鍛造、非標準件生產,估計你轉悠一天都找不著。”


    “那就算了。”


    一聽耗費時間,白鈺立即打了退堂鼓。


    正月初五。


    溫小藝春風滿臉從町水回來,帶來白鈺最需要的情報:


    挖出程庚明搜刮來的龐大家當藏在何處!


    春節前夕,根據溫小藝分送的舉報材料有關方麵正式逮捕簡剛,據公訴方估計論罪行和性質嚴重程度應該頂格判處15年有期徒刑。


    然而另一方麵溫小藝將程庚明在町水的兩處別墅都翻了個底朝天,甚至趁他不在期間拿加長衝擊鑽打入地裏三四米深,並在幾麵牆上來回穿刺確信沒有夾層,也沒有密室。


    這是不符合情理的。


    白鈺對程庚明的判斷有兩點,第一點其貪.汙腐.敗、搜刮來的錢財和金銀珠寶肯定都出了境,藏匿於香港鳳花花弟弟鳳小詔那邊,因為兒子程巒也在,繼承權不成問題。


    第二點就是包括簡剛在內進貢的古玩——以上次溫小藝念的清單,無論南宋書法立軸《吳琚五言絕句一首》、乾隆琺琅彩花瓶還是遼代哥窯青釉魚耳爐,隨便哪件都在國家明令禁止流出境外的文物清單之列,不可能運到香港。從走私渠道則不靠譜,運輸途中難免磕磕碰碰,字畫還可以但瓷器、玉器等都金貴得很,一旦破損價值大跌,根本沒了收藏價值,再說還有被走私販子私吞或偷梁換柱的可能。


    運回程庚明在雙江的老家呢?理論上可行,實則不然。多年前空姐案子爆出後程庚明夫婦關係降至冰點,加之大兒子程峰早早出國沒了連結紐帶,其愛人長期獨居於老家別墅而程庚明此後未回去過。


    另則白鈺在商碭工作期間曾暗中派藍朵到程庚明老家打探了一圈,沒發現異狀。


    從通榆到雙江數千公裏,橫跨多個縣市,途中數不清的交通卡口和檢查站,隨便什麽理由——概率很大,因為各地都很注意對外省車牌的檢查,萬一被扣住損失慘重不談,極有可能被牽連上身。


    再三斟酌,聰明如白鈺都想不通程庚明到底把龐大的家當藏哪兒去了。反過來講也有道理,以程庚明多年官場經驗和數次沉浮坎坷,藏匿之處必定極為精妙,若輕易被人摸到老巢就不是程庚明了。


    溫小藝既不服氣,又很焦急。


    這項任務從關苓開始拖到甸西都沒結束,似乎顯得自己無能,且不能經常纏著白鈺享受**的美味,都是無法忍受的。


    無計可施之下她打算學警方辦案的排除法,找來暗藏在程庚明別墅、市府宿舍等地方的針孔攝像資料,將每天出入過他住處的人一一記下來然後耐心查找其身份,以及頻率、有無特殊背景等等。


    經過二十多天耐心分析——每天兩眼盯著屏幕十多小時直流眼淚,手腳因活動過少而發麻,終於挖到一個人:


    雷豫州。


    幾乎每十天半個月,雷豫州都會開著輛奔馳來拜訪程庚明,之前沒多留意的原因在於,她隻**拎著大包小包一看就是送禮模樣的,或手插在口袋裏鬼鬼祟祟敲門的,而雷豫州總是兩手空空落落大方地過來,仿佛跟程庚明很熟悉似的。


    他也是唯一每次從不空手出門,必定拎著黑色袋子或捧著箱子回去的人。


    起初溫小藝沒在意,一閃而過或許吃不了的東西分給下屬,或許委托別人給更大的領導等等,並不在白鈺交待的任務範疇內。然而根據清單梳理下來就發現個怪事:


    每當上門送禮的人多了,雷豫州就來得頻繁些;反之有時一兩個月都看不見。


    最佳觀察期則在春節前夕即臘月十五到臘月二十八期間,程庚明每晚都住位於市郊的別墅,那裏附近沒有攝像頭,視野被多處高樓所阻並不好,但交通卻很便捷。


    送禮的絡繹不絕,程庚明專職司機也來來回回跑個不停,每次都滿載而歸,然後將後備廂裏的東西送進屋。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奇怪。


    溫小藝注意到短短十多天雷豫州出現了三次,每次直接把車開進別墅,隻耽擱很短時間然後便從屋裏搬東西上車。


    憑著車牌號很快查到雷豫州的名字以及工作單位等信息,溫小藝驚訝地發現這家夥居然是——


    甸西市文廣新局副局長兼博物館館長,也是正處級幹部。


    7g時代網絡信息真是太方便也太沒有個人隱私了,很快溫小藝就查到雷豫州祖籍在黃海……


    等等,黃海?!這不是程庚明賴以發跡的地方嗎?


    繼續往深處查,然後溫小藝發現一個秘密:十多年前他不叫雷豫州,原名是程豫州,不知何故突然換了個姓但名沒變。


    此時溫小藝已經知道成明的真名叫程庚明,這樣一聯係然後根據網絡裏蛛絲馬跡便捕捉到關鍵信息:


    雷豫州是程庚明的侄子!


    好家夥,侄子隱姓埋名從雙江跑到町水擔任最冷清最邊緣的博物館長,奉獻精神可以呀!


    臘月二十八。


    溫小藝綴在雷豫州後麵一路潛行,然後驚訝地發現他把車開進了市博物館後院。


    都忙著過春節,誰有時間到博物館參觀?幾天前館裏幹部員工就放假了,隻留值班人員和駐守保安。


    雷豫州似乎毫無顧忌,喚來值班人員和保安一起動手將後備廂裏的東西搬進最西側展廳,然後獨自把包裝拆開,親自一件件鎖進展示玻璃罩內,最後啟動110防入侵係統,拍拍手鎖好門離開。


    透過窗戶用鐳射手電照剛才裝進去的東西,有青銅器,有陶器,有分辨不出材質的雕塑,總之一看就很值錢。


    把收賄索賄得來的古玩文物送到市博物館,這是什麽古怪的操作?不記名捐給國家?


    擔心違法亂紀行為暴露,私底下放一部分到博物館,將來追究起來便有借口?


    怎麽看程庚明都不象有著高尚情操的人。


    查到這一步,溫小藝基本沒啥可怕的,等了幾天,大年初四也就是昨晚乘雷豫州多喝了幾杯早早入睡,潛入他房間施展對簡剛的手段,二話不說先切掉兩根腳趾作為見麵禮!


    雷豫州真的嚇得失禁,連說“好商量好商量”、“價錢可以談”。


    溫小藝握起他的雙手冷冰冰道:


    “一個問題一根手指,不夠腳趾頭湊,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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