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桐——”


    白鈺悲愴地大叫道,半跪於懸崖邊瞬間心頭湧起千萬般卓語桐的好,方才醒悟原來在心底最隱秘深處還是喜歡她的。


    “語桐——”


    直升機上於煜、宋楠也齊聲喊道,眼淚不禁撲簇簇落了下來。


    唯有吳曉台沉穩冷靜地指揮道:“向右,再向右……向後退……”


    剛剛撒下去想兜柳瑄瑄的大網迅速轉向,在空中做了個漂亮的反旋,緊接著輕輕向上一抄,正好將卓語桐包在網裏!


    山穀間風大,直升機不敢久留,旋即吊著卓語桐迅速撤離拐入來時的山背後。


    幾番錯起錯落,白鈺神智恍惚渾然忘了自己身處何處。這時鍾離良從底下翻上來,白鈺趕緊上前用力將他拖上懸崖,癱倒在地不能動彈。跪在他麵前,鍾離良難過地眼淚飛濺,自責沒能救出柳瑄瑄。


    “不必多說……”


    白鈺慘然擺擺手,眼眶裏也含著熱淚,身體不住地顫抖,心裏悔恨痛苦得無以複加。


    活生生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墜崖,她是親生兒子的媽媽!


    但對於始作俑者的卓語桐,不知怎地,經曆剛才死而複生一劫卻又恨不起來。或許,一切都是命吧。


    命運有時真的無法抗拒。


    看出主子極度悲傷,鍾離良默默陪在身邊落了會兒淚,低聲道:“柳總她……她在下麵對我說了三遍‘瀧岍山莊’,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瀧岍山莊,就是當時應邀前往,然後播種成功的地方。可想而知早在鍾離良出現時,柳瑄瑄已經打定破網墜崖的主意,因此前後說了三遍。


    “知道了,此事務必保密,不準跟任何人說!”


    白鈺收拾起心情吩咐道,又指示鍾離良檢查卓語桐留在老鬆樹底下包括電腦筆記本在內的物品,全部打包消除痕跡並扔到山崖下以絕後患。


    又歇息了半晌,沒精打采由鍾離良攙扶著下山。之後白鈺在車裏小歇,鍾離良又循原路走了一趟,把有可能遺留的足跡、打鬥痕跡、指紋等進行處理,忙了一圈回到車上滿頭大汗。


    行至半途接到宋楠電話,聽完後白鈺驚愕得臉色更加難看,回甸西迎賓館宿舍一路都沒說話。


    原來,直升機拐過彎後尋了處平坦的地方準備降落,提前收網時才發現卓語桐不見了!


    網底破了個洞,似利刃所割。


    難道……難道卓語桐見柳瑄瑄墜崖身亡,自知罪孽深重一心求死?


    於煜呆如泥塑木雕,宋楠卻知直升機自身有監控係統趕緊調出來一幀幀查看,吳曉台命令駕駛員返航低空飛行,采用鷹眼係統在地麵搜索。


    鷹眼係統在平原真的可以清晰辨認哨兵抽的香煙牌子,但在叢林茂密的山區滿眼都是各種綠色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來,這也是美國大兵慘敗於阿富汗的根本原因。


    直升機監控係統覆蓋範圍有限,宋楠瞪大眼反複看了七八遍,僅僅在屏幕右下角隱約看到個白點……


    “曉台懷疑她早有準備提前穿了減速翼或降落傘,”宋楠道,“她外套是白色嗎?我在機上沒看清楚。”


    白鈺也被問住。


    作為本質上的理工直男,從出現起隻緊緊觀察卓語桐的眼神、表情、肢體,唯獨沒注意穿什麽衣服。


    “大概……大概淺色吧,或者白色或者粉色或者……”說到這裏白鈺長長歎息,“好吧不管什麽顏色,她又給所有人出了道難題。”


    “的確難題!”


    宋楠壓低聲音道,“怎麽善後?”


    一死一失蹤,各方都要有所交待,不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以白鈺等仨兄弟和吳曉台的身份,都經不起風波。


    白鈺思忖良久,道:


    “小貝以家屬身份報案,就說妻子卓語桐與天塹公司總經理柳瑄瑄……”說到這個名字心裏疼了兩下,續道,“結伴到黎牢山遊玩下落不明,請求警方和管委會協助查找……”


    宋楠會意,接道:“然後把報警手續分別轉給卓家和天塹公司,後續就等警方通報,我們不必過問。”


    深深吸了口氣,白鈺道:“希望警方能找到語桐,再不濟尋著柳瑄瑄屍體也……也……”


    他又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想必卓偉宏聽說女兒跟柳瑄瑄一起到鳥不拉屎的荒山遊玩,也猜到發生何事吧!”宋楠恨恨道,“這事兒沒完,必須讓卓家付出代價!”


    “情況未明,暫且按兵不動!”


    白鈺阻止道,“語桐生死未卜,我們不要急於做出任何決定,再等等,再等等,等所有人都冷靜下來,也等塵埃落定。”


    打開電腦等待的工夫,於煜又來了電話,難過地說:


    “反複想想這事兒我有責任,跟語桐溝通協商不夠,以為冷處理、冷戰就能讓她知難而退,其實……我要對柳瑄瑄的死負責,她是整件事當中最無辜的……”


    白鈺歎息道:“不不不,主要責任在我,每次她過來總拒之千裏之外,沒能靜下心來耐心傾聽——我們在工作中能做得很好卻選擇性無視並傷害最親密的人,事情本該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不說這些了,我們都需要緩緩,特別是你要做好與卓偉宏的對接,千萬不可進一步惡化事端。”


    “我明白,我明白。”於煜也連連歎息。


    進入到電腦係統,白鈺調出去年柳瑄瑄發的加密文件——當時她要求他接受後做二次加密,並強調“如果哪天我通知你打開,你才能看,答應我必須做到”。白鈺問是不是公司及家族賬務備份,她沒回答而轉到關於兒子的話題。


    回頭看,或許柳瑄瑄早就未雨綢繆做好準備。


    雙擊文件,輸入自己設置的密碼;再雙擊,跳出柳瑄瑄設置的密碼框,白鈺先輸入“瀧岍山莊”拚音首位四個字母,錯誤。


    係統警告隻剩兩次機會,第三次錯誤後文件自動銷毀!


    白鈺抑住心頭不安再輸入全部拚音字母,ok!


    柳瑄瑄臨死前所說的正是加密文件密碼,可見它的重要程度!


    文件慢慢展開,開頭竟是柳瑄瑄寫給他的——


    我最親愛的小白,孩子他爸:


    當你打開這個文件,意味著我已告別這個世界。


    回想起來錯誤的根源在於瀧岍山莊,我不該一眼相中你,更不該千方百計誘惑你並生下兒子,現在才知道錢多並沒有用,反而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


    卓語桐很難纏,掌握了(不排除卓偉宏故意泄露)很多商業機密,可輕而易舉置天塹以及我整個家族於死地。


    兒子是我的心頭肉,我絕對不會交出他藏身之地及與你的關係,但卓語桐拿準以此要挾於你。權衡下來,如果局勢繼續惡化,隻有我以死來換得兒子安全。


    文件後麵所附的表格是屬於我個人全部身家,當你打開一刹那起完全歸屬於你和兒子,你是大智慧的,相信能讓它發揮最大作用。


    我最親愛的小白,最後我想說兩句話:一是衷心感謝,讓我擁有完整的愉悅的幸福的人生,雖死無憾;


    二是別責怪卓語桐,身為女人我理解她的痛苦和掙紮,說到底還是我有錯在先。


    請給兒子幸福美滿的人生。


    瑄瑄。


    附表密密麻麻記載著多年前柳瑄瑄在各地的房產;各銀行的存款基金理財;存放在銀行保管箱的金銀珠寶、古玩文物;投資於各企業的股權、股票等等,每行後麵都細心地標注提取的密碼或手續……


    白鈺在黎牢山強抑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這是繼失去米果後他第二次如此痛苦而難以控製的哭泣,而且比上次更傷心更悲切。


    因為,他在眼皮底下失去了她!


    他沒能挽救她於危難之間,他所做的努力化為泡影!


    米果之死,實屬不得不死;柳瑄瑄之死,更多被卷入自己與卓語桐的恩怨,何等無辜又何等無奈。


    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表格很大,鼠標還沒拖到末尾,胸前、腿上衣物盡被淚水浸透,哭著哭著,一個念頭漸漸浮上腦際:


    作為私生女,又沒參與家族產業,卓語桐為何掌握包括天塹等公司商業機密,令得柳瑄瑄、鹹必武等企業老總頗為忌憚?


    很明顯,卓語桐是卓偉宏商業布局裏的一枚“閑子”,看似無足輕重卻具備極大殺傷力。


    某種意義而言相當於歐美國家所謂智庫,暗地裏得到正府資金支持,正府不便說的話由它來說,正府不幹的事由它來幹,可一旦造成負麵後果隨即把責任撇得幹幹淨淨,與正府毫無關係。


    對啊,黃海係正商兩界都講究“厚道仁義”,卓偉宏怎能做出與此理念相違背的事呢?


    所以背後挾持商業機密敲打、警告、威脅等等,都由與家族產業毫無瓜葛的卓語桐來做,縱使有人說出來,也是小女任性年幼無知,總之跟厚道仁義的卓偉宏沒關係。


    再深究起來,畢竟私生女難免有些嬌慣護短,場麵上走的領導、老板、老總都能理解。


    但也是柄雙麵刃,這回就被卓語桐用於個人目的,卓偉宏及卓家想置身度外都不行了。


    鼠標拉到表格末尾,一個龐大的報複計劃業已形成。


    現在白鈺需要等待警方和卓家搜索結果,如果卓語桐活著,無須多說報複行動立即全麵展開,都不用趙堯堯親自出手,包準三個月內讓卓偉宏傾家蕩產!


    如果卓語桐死了,卓偉宏也遭到應有懲罰,事情就此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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