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脆利落兩斧頭,把在座**係統領導們都震住了,個個泥塑木雕呆在座位上不敢吱聲。


    於煜掃視全場,沉聲道:“同誌們,現在開會!昨天早上市府大院門口,在我眼皮底下發生一起當街攔劫並蓄意殺人案,受害者王雁被我救下了目前仍在醫院接受治療;昨天下午王雁所在的玖融公司辦公樓發生火災,所有設施設備都被燒毀。今天把各位請過來,是想知道麵對這樣令人發指的惡性案件,臨州市**局、臨州刑警大隊到底做了些什麽?查到哪些線索?案子有沒有進展?哪位先來——”


    長時間冷場。


    趙森直接點名道:“牛局先介紹一下大致情況。”


    牛德清是市局副書記、副局長,地位僅次於虞伍排名第二,也是臨州**係統重量級人物。


    他隻說了一句話:“案子發生後虞市長高度重視,責成市刑警大隊成立專案組負責調查,下麵請專案組組長徐克剛同誌具體介紹。”


    很簡單,誰的鍋誰背,這會兒誰也顧不了誰,唯有自保。


    刑警大隊副隊長徐克剛,王雁專案組組長,也是虞伍一手提拔的親信。仗著副市長靠山,平時徐克剛在局領導們麵前總有些大刺刺的,神色間有付“早晚我也坐到這位置”的意味,所以關鍵時刻牛德清不肯幫他講半句好話,直接當作替罪羊拋出。


    唉,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徐克剛強作鎮定,道:“尊敬的於市長,趙秘書長、各位市局領導……”


    於煜毫不客氣打斷道:“就這些人沒必要客套,你直來直去告訴我從昨天到今早專案組有什麽發現、線索、進展,過程都不要聽!”


    噎了口氣,徐克剛道:“案發後專案組第一時間勘查現場,排找線索,並對案發時多位目擊者錄了口供,初步掌握作案車輛來源且做了追溯,均為警方留有記錄的遺失車輛;參與作案人員在人臉識別和大數據匹配之後有兩位查到身份但都已在逃,其他人員因偽裝嚴密仍未查明真實身份;玖融公司火災現場還處於勘查當中,目前沒發現人為作案痕跡,相關設備設施、辦公用品、檔案數據都毀於大火……”


    於煜再次打斷道:“等於說專案組查了24個小時,一無所獲,是不是?”


    徐克剛低眉順眼道:“很多案子調查初始階段難免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隨著各條線鋪開和調查的深入,後麵應該……應該能有進展……”


    “先後三四種車、七八個人光天化日下圍攻王雁,地點就在四周布滿監控的市府大院門前,現在我被告知24小時過去了沒抓到一個嫌疑人……”


    於煜緊緊盯著徐克剛道,“徐隊,昨晚你在哪裏?”


    “我……我我我……我在家裏……”徐克剛深知不妙但無力掌控局勢,低聲答道。


    “周六晚上,本來就該在家裏休息對吧?”於煜道,“至於專案組一點進展都沒有,你徐隊絲毫不介意的,對吧?”


    徐克剛汗如漿出,勉強辯道:“專案組有……有值班同誌在,有關工作始終……始終有序進行中……”


    於煜靜靜看著他——目光不淩厲也不銳利,可說也奇怪,同樣有股沉重的壓迫感,會議室裏沒人說話。


    趙森隻需把握好會議進程;市局***成員事不關己,有的反而樂見徐克剛笑話;刑警大隊領導們則戰戰兢兢,唯恐市長怒火蔓延到自己頭上。


    漫長的窒息般的寂靜後,於煜冷不丁道:


    “把人帶進來!”


    門被推開,司機小管揪著位五花大綁的中年人進了會議室,一腳將其踹倒在地。


    “他叫什麽名字?”於煜問。


    “劉捷,光速網吧老板。”


    於煜裝模作樣道:“好端端綁人家幹什麽?經過**機關批準嗎?你雖然是我的司機,做違規違紀的事可不行。”


    台詞都是事先編好的,於煜的文筆水平做這種編劇真是小菜一碟。


    小管道:“沒辦法呀於市長,明明犯了罪**機關不抓他,隻有我來抓。市民有協助**抓壞人的責任嘛。”


    真是當麵打臉,打得啪啪直響,在座市局領導們都有丟人丟到家的感覺。


    於煜道:“他犯了什麽罪?”


    “報告於市長,多人圍攻王雁的時候他就站在天台上指揮調度,還收了七萬元好處費!”小管道。


    “劉捷,剛才所說是不是事實?”於煜轉而問道。


    “是……”


    劉捷垂著頭說。


    市局領導們都驚呆了,徐克剛則仿佛被五雷轟頂轟得七葷八素,腦子裏嗡嗡直響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太出乎意料了!


    這位新來的市長兩眼一抹黑,連**係統的領導都認不全,從哪兒挖到的線索,又是怎麽抓到人?


    於煜嚴肅地問:“這件事是誰指使你幹的?”


    經過夜裏談戎“整頓”,劉捷出奇地乖巧配合,老老實實道:“銀壇科技老總熊葉奇……”


    於煜一拍桌子:“把熊葉奇帶進來!”


    頗有古代包拯開堂審案的風範,市領導們已經暈頭轉向,搞不清於煜一夜鬧了多少名堂,掌握了多少罪證。


    話音未落,小黃揪著五短身材、胖得出奇的熊葉奇進了會議室,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隱隱有血跡,走路一瘸一拐,可見被抓後吃了不少苦頭。


    “熊葉奇,你是否以七萬元代價指使劉捷在天橋指揮調度圍攻王雁?”於煜喝問道。


    “我不認得王雁,也不知道圍攻誰,就按照人家要求找個人在天橋指揮調度……”


    熊葉奇說話含混得吐詞不清,好像牙齒被打掉一兩顆似的。


    “人家是誰?”於煜威嚴地問。


    熊葉奇挺了挺腰,清清楚楚地說:“玖融科技周總!”


    至此整條線索終於連了起來。


    那個周副總,即王雁的頂頭上司,事發後居然膽大包天地跑到醫院接受質詢,還當著市長的麵公然撒謊表示王雁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冒殺身之禍向於煜反映問題。


    “把他倆帶下去,移交給誰聽我通知!”


    於煜揮手道,這句話平淡中隱含殺氣,令得市局領導們心頭重震,均明白徐克剛肯定要翻車,其他還有哪些人要受連累呢?


    抬眼看著徐克剛,於煜道:“專案組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根據案情需要集中力量適度擴大調查範圍!王雁準備向我反映問題,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九成九與玖融科技有關,應該提前進駐固化證據,把玖融公司相關人員控製起來!專案組偏偏想不到,究竟什麽原因?”


    徐克剛自忖不可能幸免,反正背後還有虞伍支持,也就不再一昧軟弱退讓,道:


    “專案組辦案講究證據鏈,就憑王雁喊一聲‘於市長’就能判斷舉報玖融公司嗎?我不這麽認為!我也不會在沒有搜查令、沒有任何線索指向的情況下隨意抓人!”


    “噢,照你的說法我不該隨意抓熊葉奇、劉捷,是嗎?”於煜平靜地反問。


    徐克剛昂然道:“我無法也無權判斷於市長的行為,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在證據鏈不完整的情況下隨意抓人!”


    “寧可放人,任由犯罪分子逍遙法外?”於煜嘲諷道,“是怎樣的動力驅使一位處級幹部當著滿屋子老**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牛局、魏隊,你們覺得呢?”


    虞伍沒來,在座市局領導就數牛德清地位最高;被點名的魏隊則是市局黨委成員、刑警大隊長。


    於煜這是逼他們表態,也是站隊!


    魏隊道:“我個人不能認同徐克剛同誌關於證據鏈與抓人的片麵看法!在座包括市局很多領導都是刑警出身,很清楚證據鏈的形成就靠不斷抓捕、控製嫌疑人過程中形成並完善,坐在家裏空想不可能想出證據鏈。”


    牛德清說得更直白:“所謂證據鏈完整論根本一派胡言,內行人在說外行話!”


    於煜循循善誘道:“對於這樣一位工作極度不負責、不懂偵查、指揮專案組期間嚴重失誤的同誌,市局黨委成員都在這兒,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徐克剛沒料到於煜當麵撕票,臉上肌肉不住地跳動,就差吼出“虞市長”三個字。


    但他清楚,此時喊出來效果更糟糕,不如靜觀其變保留翻身的一線生機。


    牛德清不愧久經沙場的老將,轉向魏隊微笑道:“徐克剛是刑警大隊副隊長,魏隊是不是代表班子拿個意見?”


    臨州市**局***關係也很複雜,遠遠不是虞伍掌控局勢,事實上象**這樣的強力部門,副市長也不可能一手掌控。


    以牛德清來說,實際上是前任市委書記、現已調到外省進常委班子的嫡係;而魏隊則是臨州市委副書記兼正法委書記金仁恩一手提攜。


    所謂不是猴子不上花果山,在臨州**係統混到處級幹部背後都有人撐腰。


    此時此刻魏隊當然不可能救徐克剛於危難之際,一絲不苟地說:


    “鑒於徐克剛擔任王雁案專案組長期間失職行為和令人失望的表現,我建議免去其專案組長一職,同時提請市局黨委對徐克剛同誌予以處理。”


    排行老三的副局長兼治安大隊長王蓬終於按捺不住,硬著頭皮道:


    “我想提醒下魏隊,專案組長一職是虞市長任命的,未經過局黨委研究所以也沒必要由局黨委討論免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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