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夏衛國辭職的問題,各方心照不宣例行公事後沒再起任何波瀾,甚至都沒經市委常委會通過——


    人家本來就是主動辭職,你煞有介事討論研究有意思嗎?直接批準。


    這樣還避免屠鄭雄趁機在常委會上提名屠友軍為副主任,到時吵成一團連夏衛國的事都辦不成。


    白鈺的態度很明確,夏衛國辭職不等於提拔屠友軍,兩者不存在必然聯係,鑒於申委強化港口編製“隻減不增”管理措施,提名屠友軍要符合兩個先決條件:


    一是申委組織部同意不核減夏衛國辭職後騰出的副廳領導名額;


    二是省主要領導同意在“雙減”大背景下破例提拔屠友軍。


    如果得不到確認,市常委會通過屠友軍副廳級提名也無意義。屠鄭雄雖有茅克碸答應“特事特辦”的招牌,口說無憑,還需要進一步做工作,因此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這邊辦理完手續,港口管委會關於組建國資背景瀧口港集團以及夏衛國為董事長的任命立即生效,夏衛國又坐到白鈺辦公室了。


    “白書記,目前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他直言不諱道,“瀧口港集團的經濟聯合體架子已經搭建起來,可惜是空架子,目前我一無所有,所以迫切需要您為首的市委給予支持,把瀧口港股權無償劃給我,這也是您當初答應過的。”


    白鈺道:“當初是說過無償劃轉,目的為了抵押股權借貸款逐個收購碼頭企業,然後再抵押再收購,以滾雪球式操作把集團公司做大做強最終實現全控股,我都記得。可現在瀧口機械和楚越縱橫投資已經把碼頭企業都收購下來了,還有必要這麽做嗎?”


    夏衛國瞠目結舌:“白白白……白書記,空架子瀧口港集團怎麽收購那兩大集團?”


    “參股,三方入股國資獨大。”白鈺簡潔地說。


    愣了半晌,夏衛國突然意興闌跚:“我大概……大概從開始起就領會錯白書記的意思了,我要的不是控股,而是絕對控股!我不想瀧口港成為資本盈利的工具,而是具商業、貿易、服務、公益等為一體的國資企業,如果每項決策決定都要經董事會吵架,那有什麽意義呢?”


    白鈺也嚴肅起來:“你追求絕對權力,又跟屠鄭雄有什麽兩樣?你能保證現在的夏衛國不成為以後的屠鄭雄?股份製集團會降低效率,但能有效製約防止**和專權獨斷!你要是從開始起就追求一個人說了算,那是領會錯了,錯得很厲害!”


    “不不不,白書記……我表述得不夠準確……”


    夏衛國連忙解釋道,“我是說僅僅國資股權不足以達到51%以上股權,那麽兩大股東聯手杯葛的話我將舉步維艱,甚至會被他們聯合罷免。資本總是逐利的,在那個過程中肯定會存在分歧甚至衝突。”


    白鈺擺擺手:“那個你不用愁,我自有妙計,現階段你隻要憑市國資委和港口管委會出具的委托管理瀧口港國有資產證明,就可理直氣壯跟瀧口機械、楚越縱橫投資商談入股合作事項,放心,人家都帶著誠意而來,不會跟你斤斤計較。”


    “但是……”


    夏衛國心裏沒底還想繼續糾纏,白鈺抬手打斷道:“對了,聽說屠鄭雄把兒子打發到你身邊當監工?”


    “不是不是,事實上是我主動邀請,晉金那孩子自己也有興趣,”夏衛國道,“聽說為這事兒父子倆吵了一架,最終互有讓步,屠鄭雄同意晉金過來但暫時以借用名義……”


    大概擔心白鈺產生別的想法,夏衛國隨即補充道,“瀧口港集團成立後很多環節和手續要跟管委會協商、扯皮,由晉金出麵會順利得多,我主動邀請也是有私心的,白書記。”


    白鈺哈哈大笑,讚許道:“為了工作還是公心嘛。”


    八月中旬。


    又一場強台風突襲而至並從湎瀧港登陸,有了上次經驗白鈺指揮更加從容鎮定,湎瀧上下包括港口都服服帖帖聽從安排不敢有絲毫閃失。基杜的教訓擺在那邊,出了問題隻有死路一條。


    誰知都認為風平浪靜的那夜,卻發生了一件大案!


    位於湎南區上首江灣街的鄭家祠堂在暴風雨裏遭到一夥黑衣人襲擊,身手之高、武器之先進精良令人瞠目,據目擊者反映手持大口徑突擊衝鋒槍,並有無人機在空中偵察配合作戰。


    然則鄭家祠堂風雨飄搖這麽多年,深知懷壁其罪的道理,修建伊始就作了精心設計和布局。它在建築安全方麵借鑒了南方土樓的優點,圍牆都采用未經焙燒沙質黏土與黏質沙土拌合而成的泥土以夾牆板夯築而成,堅如金石防火防水防挖;大門看似古朽的木頭門,中間卻有一層鋼板,黑衣人剛開始不知道拚命開槍,再投擲燃燒彈,四五分鍾後迫於無奈用火箭筒將門炸開。


    雖有雷聲、雨點、風聲掩護,由於爆炸聲太大驚動附近住戶不斷有人報警,從而為黑衣人行動失敗埋下隱患。


    黑衣人必須搶在警車到來前取得突破,一窩蜂進大門後以凶悍不畏死的姿態強行衝鋒,不料從大門到庭院還有道門,又花費了寶貴的半分鍾才炸開,等到黑衣人撂倒不顧安危阻擋的值班保安衝到藏有大批寶貝的引鳳樓時,警車呼嘯開到了江灣街石牌坊下!


    兩名黑衣人踞守大門,憑借強大的火力牢牢壓製警方;民警趕緊呼叫附近警察和市特警大隊支援,一時間雙方形成對峙。


    引鳳樓前,黑衣人再度用火箭筒炸開正門,但門後另有玄機即被破壞性開啟時門簷上方有半噸水泥暴泄而下,再觸發門檻下方的預埋的滾木翻出水來與水泥攪拌,再度形成阻礙。


    好不容易清開路障緊張地在樓內搜尋,將上下三樓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都是些家譜、劄記、書籍、老照片、老日常用品之類,傳說中的寶貝啥也沒有!


    “不可能!”為首的急躁地說,“再找找哪兒有機關,肯定藏在地下室!”


    旁邊黑衣人道:“據消息家族嫡係子弟每年清明祭祖都在主樓參拜瞻仰‘引智石’……”


    “搬一下能費多大事?!”


    為首的怒道,“快找快找,時間緊張!”


    時間真的很緊張,第二遍堪堪搜市特警大隊已抵達現場展開進攻,子彈轉瞬封堵整個大門,兩名黑衣人眼看快頂不住了……


    院子上空,警方遙控“獵鷹”係列無人機很快將黑衣人操縱的兩架無人機擊落在地,獲得製空權使得黑衣人行蹤遁於無形。


    “轟轟”,兩顆煙霧彈由無人機精準地投擲到庭院裏,含有刺鼻的嗆味和麻醉成分的煙霧滾滾躥向每個角落,黑衣人們趕緊戴上麵罩,神色驚惶地相互打量。


    “撤!”


    為首黑衣人果斷命令道,遂將兩名負責堅守的扔在大門那邊——倘若沒人頂住特警們二十秒內便能衝進庭院,寧可犧牲他倆來換取同伴們撤離機會。


    其實從他倆被安排到大門口阻截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悲慘的下場。


    此時特警會合源源不斷趕來的各路警察層層包圍鄭家祠堂,但強台風威力非同小可,在狂風暴雨的掩護下四名黑衣人翻牆後經過短暫槍戰,快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衣人撤退前,一不做二不休往樓裏扔了三顆燃燒彈!


    引鳳樓為木結構建築,內部幹燥易燃,一旦有火源便會迅速蔓延開來難以控製,平時整個祠堂沒有明火、嚴禁吸煙、盡量不安裝電器等就是擔心引發火災。


    火苗迅猛從一樓躥到三樓,加之大正門鑽進來的狂風助長火勢,兩分鍾不到整個引鳳樓騰起熊熊大火!


    親臨現場的常興邦看得焦急,果斷下令:“強攻!”


    意思是不必抓活口,第一時間幹掉兩名狙擊手衝進去救火——他很清楚火災對以木結構為主南方祠堂的破壞力有多嚴重。


    “轟——”


    無人機精準地投下眩目彈,利用強光和聲波造成短暫致暈致盲空隙,突擊隊員猛地從右側躍起,三支微型衝鋒槍所有子彈悉數打在兩名黑衣人身上!


    縱使身穿防彈衣也擋不住暴雨般的子彈,兩人沒吭聲便躺在血泊裏。大批人馬衝進去時火勢已無法控製,隻能盡可能收集祠堂裏所有滅火器並組織火源進行撲滅。


    等到消防車趕到時大火已蔓延到兩側副樓,經過專業滅火程序很快止住火勢,但主樓燒掉大半隻剩個骨架,裏麵精心保存的曆年物品全部毀於大火。


    淩晨三點四十分。


    白鈺從防台防汛指揮部匆匆趕到鄭家祠堂——今夜台風過境他下令市直所有幹部員工全部到一線參與,以達到“大災麵前所有同誌都是指揮員和救災員”的目的,既要學會協同作戰分工明晰,又能單兵作戰不慌不亂,為起表率作用白鈺也通宵守在總指揮部。


    滂沱風雨中見白發蒼蒼的鄭守福率著密密麻麻幾十位宗族長輩跪在引鳳樓前捶胸痛哭,不禁深深動容!


    白鈺大步上前用力扶起鄭守福的羸弱之軀,勸慰道:“天災人禍哀傷徒然,老爺子可要注意身體……快,燒碗薑湯給老爺子出出汗!”


    汪新奎、鄭貢、嶽漢城等也都紛紛上前將跪在廢墟和雨水的宗族長輩們扶起來,連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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