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急喝,吞江蟒的殺氣戛然而止,百米大蟒又瞬間變成了尺寸小蛇,圍繞著龍鱗旁邊的身影轉來轉去,顯得十分歡快親昵。


    “咳咳···”


    脫離了吞江蟒的束縛,雲邪半跪在地上,又是吐出幾口鮮血,竟夾雜著一些細碎肉塊,受了重傷,五髒六腑都移位變形了。


    若不是這身影及時出現,雲邪估計著自己早就成為吞江蟒的腹中餐物,既而又狠狠地鄙視了一番神魂中默不作聲,很不靠譜兒的帝經。


    雲邪吞下小還魂丹,稍稍調息,側眼望著眼前的身影,白冠儒衣,麵色清秀,長發灑脫,儼然書生模樣,但並非真人,而是一道魂影。


    “邪皇,別來無恙。”


    “呃···”


    嗯?!


    雲邪猛然抬起頭來,掩於袖間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十指靈力纏繞奔騰,心中如萬丈波濤般久久不能平靜。


    他剛才稱呼自己什麽?


    邪皇?!


    雲邪一身細汗,隻因這個人不稱自己雲邪,而是邪皇!哪怕方才對戰吞江蟒之時,也沒有這麽極度緊張。


    邪皇,乃是在聖界之時雲邪的稱號,五域皆知,但少有人知道自己的本名為雲邪。


    而這一世,自己重生天羅大陸,並非在聖界,容顏、聲音、實力皆非以往,可謂是“孤家寡人”,怎麽會有人認得自己?


    況且,此人,在雲邪所有的記憶中,都沒有印象。


    “閣下是誰?”


    雲邪低沉問道,於他而言,掩飾自己的身份已經沒有必要了,況且對方好像早就認識自己,反正不是敵人,否則他也不會製止吞江蟒。


    “陸言。”那魂影淡然笑道,似乎看著雲邪有些困惑,又接著補充了一句,“我便是你想要找的人。”


    想要找的人?


    雲邪嗤然一笑,這人倒也有意思,雖然自己想要找的人很多,但貌似還真沒有他,既而放鬆警惕,坐在地上,與這魂影陸言交談起來。


    “本少爺不認識你,想要找的人中也沒有你。”


    “千江之水天上來,萬山林中雲沉月。”陸言盤坐在雲邪對麵,輕笑道,“邪皇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了吧?”


    “你是天機族人?”


    雲邪麵色沉重起來,白日裏自己還在想著尋找天機族人,沒想到這麽快便遇到了,心中雖有些波瀾,但更多的是對天機一族鬼神莫測之能的深深忌憚。


    仿佛自己馳援西疆,劍斬萬軍,探索潭底,都是別人提前規劃好的,至少眼前這個人,十七年前就預料到了今日這一幕。


    “嗯。”陸言應道,“天機一族,分鬼、聖、天、陸四輩,在下不才,乃陸字輩人。”


    “你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雲邪細細打量著陸言,十七年前他曾為太黎國二皇子黎寒墨,卜過一卦,這才多久歲月,怎麽會沒了肉身,隻留下一道殘魂?


    “嗬嗬。”陸言搖頭苦笑著,“年少無畏,測了不該測的東西,遭了天譴。”


    天譴,雲邪曉得,天機一族雖有超凡天賦,但也並非無所不能,一旦觸碰到了禁忌,亦或是泄露了天機,便會遭到天道反噬,命喪其間。


    此人能夠保留一道殘魂,實屬不易。


    “陸某知曉邪皇來意,聖界之事日後會有人告知,我便不再多言了。”


    正在雲邪要開口詢問聖界時,陸言笑著搖了搖頭,打斷言語。


    “此乃上古異獸,吞江蟒,想必邪皇亦是認得。”陸言喚來龍鱗上的吞江蟒,盤臥在掌心,“當年機緣巧合,被我收養,但陸某殘魂苟存,時日無多,此後便將其托於邪皇照看了。”


    陸言伸出手臂,將吞江蟒送到雲邪麵前,但這雪白小蛇耷拉著腦袋,依戀不舍,再看看雲邪,眼中依舊有著幾分怨氣,方才那一戰,它也受傷不輕。


    “去吧。”


    “他乃天選之子,日後必能助你成道。”


    吞江蟒一陣悲鳴,在陸言身上遊走數圈,既而鑽進雲邪的袖中,纏繞在手臂上,一道紅光閃過,印入雲邪眉心,雲邪感覺到了神魂中與吞江蟒的一絲牽連,這小家夥,認自己為主了。


    對於這強大的助力,雲邪當然不會拒絕。


    “你這是在托孤嗎?還有,什麽是天選之子?”


    麵對雲邪的疑問,陸言隻是淡然搖了搖頭,又伸出手去,將不遠處的紫色龍鱗納於手中,交給雲邪。


    “此乃混沌起初,開天辟地之時,從上古祖龍身上蛻化下來的一片逆鱗。”


    “亦是龍族帝經,龍魂術。”


    雲邪瞪大了眼睛,望著雙手間散發著淡淡紫芒的龍鱗,掌心炙熱,竟有些顫抖,一顆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這不起眼的龍鱗,竟然是龍族的鎮族之寶,帝經龍魂術!


    相傳千年前失竊,不想竟流落在此處。


    “不久之後,邪皇便會用上此物,切要收好。”


    看著雲邪有些失態的模樣,陸言依舊雲淡風輕,慢慢敘道。


    而這時,雲邪才意識到,眼下的事情,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雲邪兩眼微眯,有些寒意,盯著陸言。


    “閣下這般饋贈,究竟意欲何為?”


    “小小伎倆,還是瞞不過邪皇。”陸言笑了笑,繼續說道,“陸某想要得到邪皇一個承諾。”


    “什麽承諾?”


    “未來邪皇勘破大道之時,留我天機一族血脈。”


    這話搞得雲邪有些困惑,大道艱辛,近千年來,聖界五域都不曾出過一位聖帝,自己能不能證道都是未知數,他何來的自信?


    再說,天機一族雖不問世事,但實力強盛,雲邪這般螻蟻,怎麽會有牽扯,這話說得好像是自己跟天機一族有仇,要滅了他們似的。


    難道是···


    一股殺氣突然從雲邪的身上散發出來,雙眸之中混沌火閃躍不止。


    “想來邪皇已是猜到了。”陸言無奈地笑了笑。


    猜到···嗬嗬,怎麽會猜不到呢···


    當日自己煉製帝丹,被古若塵偷襲,想來自己的蹤跡便是被這天機一族泄露出去的!


    除此之外,雲邪再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夠捕捉到自己的行蹤。


    “你在此地,怎會知聖界之事?”


    “天機一族,任去乾坤,自知天命,不足為奇。”陸言解釋道。


    “哼!成王敗寇,雲某無怨,但閣下想要以此來撇清昔日之事,未免也太無視雲某了吧!”


    雲邪一把將龍鱗甩了過去,昔日自己差點魂飛魄散,這般深仇,豈能輕易化解?


    “唉!”


    “當日之事,並非我族本意,隻是些宵小之輩所為,大禍已釀,陸某無言。”


    “但這龍鱗,邪皇暫且收下,日後用到之時,望邪皇念起,這份人情是否能夠彌補昔日過錯。”


    紫色龍鱗又慢慢飄起來,落入雲邪懷中。


    這次雲邪沒有拒絕,他聽得出來,似乎這片龍鱗,會對自己有莫大的幫助,不管是與不是,天機所言,他不敢去賭。


    “此事日後再議。”雲邪收下龍鱗,冷冷言道,“我且問你,這天羅大陸,究竟是怎樣的地方?”


    雲邪重生在天羅大陸,此處有荒塚、荒江這般奇地,有吞天龜、吞江蟒這般異獸,又有聖蓮古燚、龍魂術這般神物,這些在聖界都是罕見至極,怎會是這世俗大陸所能承載的?


    很早之前,雲邪便有這樣的疑惑。


    “這天羅大陸···”陸言的笑容一掃而光,眼眸中竟有些悲愴,默默道,“千年前是福地,千年後便成了禁地。”


    “為何?”


    陸言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那我神魂中的···”雲邪沉思片刻,還是放下顧忌,想要問及自己神魂中的那頁金紙,到底是何物。


    隻是還未待他說完,便被陸言打斷了。


    “這神物,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測染指的?”


    “邪皇莫要害了陸某。”


    陸言又是搖了搖頭,回避了雲邪所問,而這時,整個石洞劇烈顫動,將要塌陷下來,陸言的魂影也變得稀薄淡弱。


    “你我天數已盡,大世已起,邪皇可以離去了。”


    雲邪看得出來,陸言的魂影即將消散,而這片石洞也將隨之消逝,既而起身,雙手抱拳。


    “告辭。”


    望著遠去的背影,陸言雙目微閉,幽幽吟道。


    “本是界外逍遙人,卻逢世俗亂象起···天命算盡花與木,隻願來生塵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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