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再厲害,再天才,也肯定有不擅長的東西。


    秦婉柔學古箏三年已經是嘔心瀝血,她就不信秦卿能有精力兼顧其他。


    書法好到跟文壇北鬥相媲美?哼,那些肯定都是別人吹捧出來的。


    想通了這些,秦婉柔這才安了心,麵帶微笑走到台前,在與秦卿擦肩而過之際,低聲說道:“姐姐,你今天不該來的。”


    來了,隻會自取其辱罷了。


    彼時,聽到這種弦外之音,秦卿稍稍停住了腳步,姣好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個極為冷淡的笑,同樣輕聲回道:“這是第二次了,秦婉柔,你派人給我添堵,已經踏過了我的底線。”


    聞言,秦婉柔一驚,下意識就脫口回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到了這裏,再想刹住話頭已經來不及了。


    第一次在酒吧可以算是她失策,可下午在學校她無緣無故被調了值日,接著被圍堵晚回家,晚宴還有一個半小時,偏偏車隊就走了,這麽多的巧合下,要是還猜不出來是秦婉柔在搗鬼,那她真的是在浪費重生的機會了。


    秦卿抬眸瞥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再過一百年,你也贏不了我。”


    智商這種東西,並不是人人都有。


    “你……”被直白的諷刺氣紅了臉,秦婉柔忍著怒火咬牙,“你這種激將法對我沒用,待會我就讓你這個天才現原形。”


    說完,她挺直了背脊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專心研磨。


    秦卿淡淡收回視線,也站定在另外一邊,彼此互不幹擾。


    兩人同時寫一首詩詞,用自己最擅長的字體,寫完由在場所有人一同評定。


    然而台上還沒開始,台下就已經鬧哄哄成一團。


    “看秦家二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來是有兩把刷子的。聽說秦晉還把她帶到公司,打算用她的字研發新的字體,這秦卿還沒這待遇呢。”


    “如果今晚贏了,那秦氏字體開發這塊,估計就是二小姐的了。”


    ……


    聽著斷斷續續傳來的議論,秦卿終於明白了秦晉心裏打的好算盤,眸光微涼地掠過紙麵,她輕輕勾起嘴角,提筆沾墨,下筆迅疾如風,手腕翻轉間白紙黑字快速拓入紙張,身姿風柳,低頭間幾縷碎發垂到耳畔,更添了幾分文人騷客的隨性雅致。


    秦家想拿她當墊腳石,那也要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啪嗒……毛筆被擱進筆洗,前後不過才幾分鍾,眾人在驚詫台上少女一氣嗬成書寫的時候,卻又見她捏起尾指沾了一旁的朱砂,繼而往紙上塗塗抹抹起來。


    “我完成了。”在眾人摸不著頭腦之際,另一邊的秦婉柔卻是停了手,氣定神閑地宣布了自己作品的構成。


    秦晉搶先一步上前替她掛起了宣紙,一邊不住欣賞讚歎,“好,筆鋒嫻熟娟秀,字體溫婉流暢,頗有幾分你母親生前的風範。”


    秦晉的妻子也是大家族的千金,這句褒獎也是在變相抬高秦婉柔的地位。


    “謝謝爸爸,我還是新手,比不上姐姐的。”秦婉柔故作好奇地瞅了一眼對麵,“不知道姐姐在做什麽?”


    聞言,秦晉也注意到秦卿拿手塗抹的舉動,眉頭一皺,嫌棄道:“書法考究的是毛筆字,比不過就想用一些投機取巧的方法,那是沒用的。秦卿,你聽到了嗎?”


    秦晉氣勢洶洶地走過去,伸手就要去拽宣紙。


    可是手剛到半空中,餘光忽然瞥見紙上的情景,他整個人登時就呆住了。


    “爸爸,怎麽了,是姐姐還沒寫完嗎?”不遠處,秦婉柔已經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狠狠贏一把,所以開口催促道:“時間到了,姐,不能再寫了哦。”


    她自以為調皮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好似已經勝券在握。


    “好了。”卡在時間點上停手的秦卿用紙巾擦幹淨手指,瞧見眼前的男人還傻愣愣沒有動彈,便言語冷淡地提醒道:“父親,客人都在等著。”


    “啊,哦……好,好的。”猛地一回神,秦晉有些失態地回應著,目光落到宣紙上,剛才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比沉重。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沒有上台。


    可是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把手裏的宣紙掛起來,讓這幅他所認為的投機取巧書法公之於眾。


    泛黃的白色宣紙上,四行絕句筆墨濃重,一筆一劃都銳利如同刀鋒出鞘,鋒芒畢露,而在霸道筆法末端,一點點朱砂赫然點綴在墨色旁,恰似梅骨枝節綻開了花,柔和了整張宣紙的構圖,讓畫麵趨近唯美。


    轟地一聲,在看清楚秦卿的作品後,台下的觀眾一下就炸開了。


    “這真是一個小女孩寫的,早就聽說秦家大小姐五歲能文,沒想到筆力竟然這麽好。”


    “這是她三分鍾寫出來的,還加上了朱砂點綴,這根本就是一幅畫的水準。”


    ……


    所有人都爭前恐後跑到台前,好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學究還特地拿了放大鏡上來,邊看邊不住地點頭讚歎。


    而此時輸贏的結果,卻是沒有人再關心了。


    “哈哈,不怪我誇秦家這丫頭,她五歲就會書畫,盡管筆力稍顯稚嫩,但書畫融合的功力卻是世間罕見。”充當裁判的張老捋著胡子,無比自豪地繼續跟學生們吹噓。


    不遠處,秦婉柔僵著身體久久沒有動彈,臉上陣青陣白,掛在上方的兩張作品就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呼啦扇過來,疼得她眼圈發紅。


    都是十七歲的年紀,她也很努力,為什麽還是處處輸給對方……


    察覺到這股不甘的視線,被人群包圍的秦卿抬步朝她走了過去,在那張無人問津的宣紙前停住腳步,聲音冷清道:“我三歲就因為背不出唐詩被罰站,五歲就學習書法至今。秦婉柔,你所認為的努力,隻不過是自艾自憐罷了。秦家的繼承人,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享受多少,就得付出多少。


    別人表麵看起來的輕而易舉,不過是日以繼夜的訓練累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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