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封家跟當年封月死亡真相的事情一直是由南絮經手,她也是最為了解情況的人。一開始她還滿心調侃想撮合封衍跟秦卿,後來發現這是一個無底洞,便又是不辭餘力想把人拉出苦海。


    照著她的理解,眼下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楚,貿然把行動跟位置暴露,還要下榻到對方的據點交出主動權,這就是被戀愛衝昏了頭腦。


    然則秦卿的解釋卻是,“封衍部署多年,在c市擁有的人脈跟資源都比我們多,行動會事半功倍。而且,他的目標是賭王,沒進澳門之前,他會全力助我。”


    這種互相利用互相合作的分析冷酷到讓南絮側目,不得不被說服。


    但秦卿心裏明白,驅使著她這麽做的還有盤旋在胸腔莫名的情緒。


    兩人到了地方已經接近傍晚,下了車才發現對方提供的不是酒店,而是一片日式的私人住宅。


    門前一側掛著檀木牌子,橫梁兩邊懸著兩盞精致的燈籠,屋簷上堆疊的瓦片依次古樸排開,從門口望進去就是一條石子路直通假山流水。


    不多時,門內傳來木屐的拖遝聲,一名老者花白著頭發迎出來,彎腰行禮道:“秦小姐,南小姐,讓二位久等了,請這邊入內,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老人是r國人,一口華夏語卻十分流利,隻是嚴謹的和風服飾風格跟禮儀依舊透著r國人的特質


    南絮頗感新鮮地拖著行李箱先行溜達進門,秦卿落後一拍緩步踏進了庭院,觸目所及曲徑通幽的小溪跟旁邊一株花瓣團團錦簇的櫻花樹,樹下擺放著日式的榻榻米跟浮台,意境幽遠,足以看出主人家的品味極好。


    “封先生吩咐過,秦小姐是主人,要什麽需要請不用客氣,我在c市生活了十幾年,隻要是生意上的事情多少都能幫上忙。”老者名叫端木秋,明麵上的身份是珠寶商,暗地裏幹的也是為封衍收集情報。


    “誒,我聽說c市房價可不便宜,這塊市中心更是寸土寸金,你還是一個珠寶商,為什麽替封衍做事?”南絮自己就算半個情報收集分子,自覺這種背地裏的買賣上不得台麵,所以對這種有頭有臉的人物甘心屈居人下有幾分好奇。


    端木秋聞言卻是一愣,笑了笑道:“想來封先生也不會透露這些,七年前我做生意傾家蕩產,是先生救了我,給了我重新開始的機會,這房子也是先生名下的。”


    “什麽?”南絮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過了一會兒仿佛受到驚嚇一般抓住旁邊的胳膊嚴肅道:“秦卿,我之前不知道他那麽有錢,實在不行,你就嫁了吧。”


    之前借五千萬的時候,南絮還小人之心揣測過男人是打腫臉充胖子,然而現在貨真價實坐在幾千萬的豪宅裏,她才有了真情實感的衝擊。


    秦卿抽了抽嘴角,附贈二字箴言,“無聊。”


    說完,她抬眼掃向庭院裏那顆櫻花樹,想起出發前對方在微信上問她對劃粉過不過敏的無厘頭問題。


    這人,當真是仔細到讓人心軟。


    而端木秋也確實沒有說大話,得知她們想要參加幾天後的賭石盛宴,順帶著還給了一場拍賣後的宴會請柬,正好就是陸家出資承辦的那一場,直接解決了她們第一道通關的難題。


    夜裏,南絮泡著溫泉多喝了兩杯先行睡下,秦卿也難得有空閑參觀幽寂靜雅的和風建築,便一路循著廊簷走到了正門的院落裏,抬頭見到一彎新月下滿天紛飛的櫻花樹,不由得怔了怔,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點擊發送了出去。


    ‘櫻花很美。’


    發完,她看著上麵的聊點記錄,莞爾一笑,覺得以對方毫無審美情趣的性格,未必能領略到這份美麗。


    叮,界麵上有了信息回複,她用微涼的指尖隨意劃開,動作卻在驟然亮起的屏幕上微微一頓。


    ‘嗯,你喜歡就好。’


    還是簡潔到不加修飾的回複,可又跟以往有著些許的不同。


    秦卿摩挲著那兩個格外醒目的字眼,垂眸靜靜盯著掉落在膝蓋上的一片粉白的花瓣,微風一吹,宛如一隻小窗的小身體輕薄地晃動了兩下,好似此時少女搖曳的心神。


    自那一句‘你不一樣’後,她可以強烈感受到,某位被嚴令禁止過不許越界的監護人正在強勢入侵她的生活,從行李箱裏事無巨細的出行用品,到反複確認的下榻場所,對方明明在情感上空白得像張紙,卻猶如天性凶猛的獅子,憑借著本能在一點點撬動她的心髒。


    強悍而霸道,卻也同樣讓人無法抗拒。


    也不知是氣氛太好還當真是色令智昏,一向理智的秦卿忍不住發出了一個問句。


    ‘封衍,你會背叛我嗎?’


    背叛,如同篤定的繼承人身份,一夕之間便被一張親子鑒定打出了家門,如同十幾年兢兢業業,最後卻被自己養的米蟲囚禁反噬,她的前世一直都活在爾虞我詐的陰影裏,實在是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玩一次真心錯付的遊戲。


    叮,這一次那頭回複地很快。


    ‘不會。’


    言簡意賅到冷漠的回答,擱在其他人眼裏看起來像是生硬跟敷衍,可這個人是封衍,強大到完美,甚至於不屑謊言。


    在山崖邊被瞿麗破開的豁口被簡明的答案緩緩熨燙平和,伴隨著絲絲拂過耳畔的風,還帶起了絲絲甜味。


    自那天鬱結心頭的煩悶終於恢複了清明,即便對方有再多的隱瞞,由始至終他也從未傷害過自己,所謂的謎團跟真相都不該成為她單方麵冷戰的理由。


    ‘嗯?是住不慣還是事情進展不順,需要我親自過去嗎?’


    許是看她遲遲沒有回複,那頭封衍又發來了這麽一句。


    明明這次軍訓鬧出的風波還在善後,男人卻還打算來c市關心她的小任務。


    秦卿抿著揚起的嘴角,莫名有些委屈似地回複了一句過去。


    ‘我覺得,上次揍瞿麗揍輕了。’


    否則,她也不至於在當時顧著雲裏霧裏想事情,對封衍的剖白生出嫌隙。


    那可是對方唯一一次沒有依靠百度得出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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