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女十七歲稚嫩的臉龐,混跡在哪個領域裏都無法達到一眼就令人信服的效果。因為年齡跟閱曆擺在那裏,頂著多少頭銜都隻會被貼上紈絝子弟的標簽。


    更何況今天出動了一幫混混鎮場子,在外人看來更是撒著大把金錢為非作歹的熊孩子做派。


    於是成年人很容易滋生出某種成熟的優越感,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對其進行教育跟指責。


    當是時,女一號的怒吼實際上不單單是再教育,而是想趁機突顯出自己的優秀跟成熟,以此給唐霖留下深刻的印象。


    效果如何還尚未可知,但當下西瓜刀架到脖子上,她的腿已經軟了。


    “你你你快把刀拿開!”她被嚇得講話都不利索,腦子急轉間顫聲道:“她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你,你別傷到我。”


    她以為少女跟大漢是錢貨兩清的關係,於是也想用砸錢的方式調轉刀口。


    可惜,“呸,就你也陪跟我們老板比,別髒了我們老板的名聲。”大漢不屑地啐了一口,刀口泛著寒氣壓低了幾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腦袋跟削西瓜一樣砍下來。


    西瓜刀小分隊從出場就一直充當背景牆悄無聲息,逐漸就麻痹了旁人的神經,把老虎當成了病貓,如今老虎驟然發了威,眾人這才驚覺西瓜刀並非擺設。


    唐霖到底也隻是個良好公民,再不喜歡女一號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人被砍,於是上前一步試圖阻止道:“這位兄弟,別衝動,她罵人是不對,但因為一句口角動刀動槍的也不值得,是不是?”


    在他看來,這些人隻是拿錢辦事,脾氣可能是衝了點,一般給個台階也就下了。


    可是眼前鼓動著二頭肌的大漢聞言卻是目不斜視,手裏的刀紋絲不動,直接把他當成了空氣。


    “唐……師兄,救我……”女一號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整個人手腳發顫,臉色煞白,一雙眉目可憐兮兮地望向唐霖,眼淚嘩啦啦往下淌個不停。


    唐霖被哭得心煩,回頭正想跟少女投訴她花錢雇的人不懂眼色,卻是猛地發現她的唇畔一直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麵對混混持刀即將殺人的場景,這一絲優雅的笑在此刻顯得分外詭異。


    似是感覺到他的遲疑,作壁上觀的秦卿才輕聲開口下了吩咐,“行了,別太凶,要有紳士風度。”


    這種時間裏講風度著實有些不合時宜,並且還有可能火上澆油。


    可下一刻,方才還油鹽不進的凶狠大漢突然便聽話地收了刀,臉上還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羞澀來,“是,老板說的是,回去我好好學。”


    說著,他摸著後腦勺一臉與有榮焉地退了下去,感覺今天跟自家老板對上一句話足夠在弟兄麵前吹噓一整年了。


    唐霖看著前後巨大的反差,心裏總覺得怪異,但又有點說不上來,驚疑不定之際,便見著少女已經湊上前伸手攙了一把女一號,甚至還掏出了一方潔白的帕子溫柔地給對方擦眼淚。


    “你臉上的妝都花了。”秦卿捏著帕子動作細致地替女人擦幹眼角的淚,語氣也是恰到好處的溫和。


    “我,我不用你……我可以自己來。”女一號受了驚訝也不敢再出言不遜,隻是不適應少女的親近,下意識想要躲避,可剛一動,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疼得她低叫出聲,“啊……”


    秦卿瞧著她擰著眉頭楚楚可憐,不禁溢出了一絲輕笑,“剛才罵人的時候,你的嘴臉比現在真實多了。不是說我什麽都不會嗎,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看清楚。”


    話音落下,她鬆開了手,任由對方栽倒在地,連同手裏的帕子也隨意扔到了對方身上,隨後閑庭漫步地走到涼亭裏,姿態翩躚地落座在古箏前。


    秦家是傳承了千年的書香門第,子子輩輩都必須承襲傳統,學習四書五經,琴棋書畫。


    作為秦家的繼承人,秦卿更是這一輩人中的佼佼者,彈琴作畫於她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


    當琴音淼淼潺潺從輕紗中響起的時候,隔著珠簾掩映,朦朧中隻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端坐在石凳上,一頭筆直的青絲隨著指尖翻動在側頸微微飄蕩,偶有清風徐來,輕紗泛起一層漣漪,泄露了少女撫琴的狀態,那一根根細白修長的手指輕柔撥弄著琴弦,唱出一曲纏綿悱惻的情殤。


    直到一曲終了,眾人的耳邊還恍若有餘音繞梁,情緒還沉浸在曲子裏細密的感情裏,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導演盯著還沒關上的鏡頭,正好捕捉到那幾幀撫琴的畫麵,禁不住滿心的讚歎,“好,真好,這才是名門千金,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看不出任何的矯揉造作的表演痕跡。”


    旁邊表演經驗豐富的男配女配也都深以為然地點著頭,“那首曲子真好聽,要是錄下來都能當手機鈴聲了。”


    “沒錯,這技術比樂器老師還好,這身段也不錯。”導演越說越是動心,最後幹脆抓了一把稿子跑進了涼亭,直接發出了邀請,“秦小姐,我是這部戲的導演,想請你看看稿子,如果你對演戲有興趣,或者當來玩玩也行,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涼亭外頭剛被一首曲子刺激得不輕的女一號聞言又像被人打完左臉打右臉一樣,麵色陣青陣紅,氣得直想抓狂,無奈勢單力薄,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場外不知何時又停放了一輛車子,從裏邊下來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氣勢頗為沉穩地走過來,乍見摔倒在地的女一號,當即變了臉色,“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男人音調不小,質問聲一下就把草坪上的注意都拉了過去,看見楚楚可憐的女一號被半扶半抱了起來,心中頓時了然,這便是那位大開後門的金主。


    果然,女一號一見到對方立馬就哭成了小白花,邊哭邊告狀,“叔叔,你可總算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以後都恐怕見不到你了,剛才有人還拿刀要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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