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涉及到賭字多少不是正道,賭王的稱號即便坐擁無限的財富,但曆來灰色市場的交易總為人所詬病,白道涉足其中時多是身份隱蔽。


    於是曆來賭王爭霸大賽無論是嘉賓還是裁判團都會以麵具示人,信息也絕不會對外公開。


    所以連秦卿都預料不到,會在海選現場遇到封衍。


    “剛才你的手串就是那個人割斷的?”


    “嗯。”


    房間暖黃色的燈光裏,秦卿坐在床沿,一邊心不在焉答著話,一邊挑開男人的麵具,端詳著冷漠的最高仲裁者豐神俊美的五官,熟悉的冷麵溫情。


    “傷口發炎了。”男人對於這般打量的視線恍若未聞,兀自皺著眉頭重新給傷口換藥,動作越發輕柔認真。


    秦卿垂眸掃了一眼,倒也沒想隨意編造的借口成真,不願見對方擔心,便輕聲開了口道:“過兩天就好了,他不能傷到我。”


    一語雙關,戳中了男人內心的症結所在。


    捏著紗布的指節一緊,勒疼了手腕,男人隆起的眉心在光線裏像一座黑壓壓的山,無法避免地在臉上籠罩上了一層陰影,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說出了心裏話,“太危險。”


    這三個字自打踏進c市開始便一直沉甸甸壓在他的心頭,吐之不快,又害怕重蹈覆轍,把眼前的人越推越遠。


    但秦卿到底不是封月,也不是真正的十六七歲,生活的閱曆跟環境的打磨讓她早慧靈敏,並且寬容柔軟。


    “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她伸出細細柔柔的指尖刮過男人的指腹,忍著臉熱歪著頭笑道:“就算打架,我也不會輸的。”


    說實話,這種中二期歪頭殺跟麵對麵挑逗的戲碼著實是第一次大膽嚐試,秦卿覺得很是羞恥。


    但她斜斜挑著眉峰,難得意氣風發的模樣卻讓男人神色掠過一絲恍惚,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才泄露了一絲情緒,“小月她,以前也這樣說過。”


    然而,結局卻並不美好。


    許是今天的意外,亦或是賭王海選觸動了心結,男人嚴防死守的堅硬內核第一次向外打開。


    “是嗎?”秦卿也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指節從逗弄化為輕輕的撫慰,淺笑著道:“封月必定是個很好的女孩。”


    她並不介意跟封月相提並論,相反地,這一路走來,她也發現自己性格裏的張揚與當初的封月很相似,這或許便是封月選中她的原因。


    “我們……總是爭吵。”寡言少語的男人第一次敞開心扉,敘述起來口氣澀然,三年前的慘劇至今都是他心頭的一道傷疤。


    幸而秦卿是一個極好的聆聽者,可以輕易從隻言片語中快速領悟,繼而輕聲淺笑了起來,“你們那時候都還年輕。封衍,我不會拒絕你的好意,更不會讓自己無謂犧牲,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舍不得死。”


    她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是揚起眉梢,意氣風發的模樣,卻不是青春肆意的張狂,而是某種經過歲月衝刷而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自信,成熟而美麗。


    封衍靜靜地看著她,不禁想起剛才走進現場瞧見她蹲在地上撿珠子的一幕。


    比賽現場的地板上鋪著一層地毯,即便掉了東西也不會磕碰,可少女每撿起一顆便要仔細摩挲一遍,檢查花紋跟邊口,帽簷下的薄唇緊緊抿著,像是在精心嗬護著寶貝似的。


    當時,封衍覺得她捏起來的不是價值連城的翡翠珠子,而是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譬如此時她認真回答的樣子,也在一點點敲打著脆弱的心髒。


    “你打算什麽時候遷戶口?”他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很想就這個方案再提出異議。


    “咳咳,怎麽提起這個?”秦卿猝不及防嗆咳了一聲,一時想起自己隱晦的心思,頓時有些尷尬,“生日過了以後吧。嗯……聽說賭王大賽仲裁者的審核很嚴格,你怎麽瞞天過海的?”


    她把話題生硬地轉開,卻也實在好奇男人這號頗受忌憚的封家子弟是怎麽在賭王的眼皮底下掌權兩年,甚至還扶搖直上拿到了總仲裁者的頭銜。


    “機構的審核標準主要是資產。”封衍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順了她的意思,隻是語氣有些沉悶,“之前手裏做過一些項目。”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卻直接秒殺了華夏接近十分之八九的富豪,想起他置辦房產當聯絡點的行事風格,秦卿還是決定不深入探討這個話題。


    “所以之前你說,進入澳門之前護著我一路周全,指的就是這個?”她摸了摸手腕包紮得妥帖的傷口,這才想起當時兩人第一次攤牌討論的內容。


    “嗯,如果我不在,聯絡點也會有人。”封衍很是實誠地點頭,似乎覺得全國各地購樓買地是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即便是現如今身價不菲的秦卿聽了這話也覺得有些牙疼,不禁搖頭失笑道:“話說起來,封月十六歲創辦一夜天,你十八歲入伍便直接有了軍,銜,封家的血脈是不是都是聰慧的苗子?”


    封衍是華夏最年輕的少將,排除過早參軍之外,其本身的才能也是不可或缺,而封月更是小小年紀縱橫賭桌,十幾歲就打拚出幫,派,堪稱天才。


    秦卿自認為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的類型,自然不能跟天才比肩。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提及封家的時候,封衍向來冷漠的臉上似乎劇烈顫動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傳了過來,“嗯,我跟小月都比較聰明,我們流著同樣的血。”


    嗯?秦卿覺得這個回答有些怪異,但她的注意力被散亂的手串所注意,於是便笑了笑,背對著對方專心整理手裏的珠子。


    而在她的身後,男人冰冷的麵龐依舊,隻是垂落在床沿的手正一點點攥緊了床單,用力之大,令指節根根泛白。


    午間吃過飯後,秦卿才接到了沈淩蕭的電話,記起了被拋棄的兩個同伴,委實有些歉然。


    “師傅,你跑哪兒去了,該不會是見色忘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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