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心?


    一開始,封衍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像記憶詞庫裏不存在一樣,足足愣了好幾秒才露出了一絲怪異神色,重複確認道:“隻要這個嗎?”


    他的表情裏寫滿了‘賭錢也行,多大都沒問題’的期待。


    秦卿卻隻是聳肩,拄著胳膊歪著頭,臉上帶著愜意的笑,“隻是遊戲而已。”


    何況她並不缺錢。


    少女帶著點疏懶的姿態,仿佛未將這場賭局放在心上,隻是為了哄他開心,這種角色調換的感覺讓封衍略微有些不自在,眸光動了動,這才伸出了掌心。


    隨即秦卿彎起眉眼,讓萬千光亮綴成一串星河,高高揚起手再輕輕落下,柔柔掃過男人的掌心,細長的指尖撫過中間的紋路,在生命線上遊移滑過,留下一串溫熱的酥麻。


    封衍隻覺得渾身的神經末梢都在掌心炸開,被細細柔柔擦過的地方沿著四肢百骸鑽進骨血裏,一陣熱氣爬上了耳尖。


    “好了。”秦卿彎著嘴角笑得純良,收在一側的指尖卻默默攥緊,微微有些發顫,麵上不顯分毫。


    “……再來。”在腦子還沒思考完全之前,封衍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耳畔咕隆作響,像是有血液在沸騰,驅使著他不願停下。


    秦卿自然沒有異議,屏住呼吸重新一輪洗牌,然後在璀璨的燈火中揚起了手中的牌。


    “你又輸了。”


    “嗯。”


    男人的回應聲似乎低沉了一些,在靜謐的空間裏越發有磁性,而後他緩緩將手掌推了過去,“還是打手心嗎?”


    秦卿像是被他手心的熱氣燙到一樣微微拉開了些許距離,骨子裏的矜持讓她在第一次觸碰到達到了臨界點,再來一次便覺得麵紅耳赤,下不去手了。


    “……”她把今晚刻在腦子裏的計劃翻來覆去默念了好幾遍,卻發現自己從出遊到深夜歸家,誘人上鉤打牌,樣樣都思考得周全,臨了到頭能想到的肌膚相親卻隻到了兩指相碰便戛然而止。


    安排了一晚上就為了打一下手心,此刻秦卿也覺得自己是個注孤生的命途了。


    “想換別的嗎?”封衍後知後覺也發現了少女的尷尬,忍下生命紋路的癢意,他重整了心態開口問道。


    秦卿還是頭一回在賭桌上見到願賭服輸態度這麽積極的,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可想想自己折騰了一晚上,就此作罷又有些不甘心,腦子亂糟糟攪成一片之際,她想起了這幾天南絮每天發送的垃圾信息,心思一動,話便已經說出了口,“我很好奇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說完,她就被自己狠狠噎了一下,氣音吞進了肚子裏,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對麵的封衍反應也好不到哪兒去,從他明顯放空的眼神裏,甚至有那麽幾秒懷疑自家小孩是不是被調了包,不然怎麽一夜間就突然到了叛逆期,還拋卻矜持說出了這種話。


    難道是因為那個送她回來的少年?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麵色僵硬如鐵,冷颼颼的語氣夾著一絲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怒意,“誰跟你說這些的,你知道什麽是談戀愛嗎?”


    他的口氣儼然是在教訓滋長了歪風邪氣的小孩,問出來的問題讓對麵活了幾十年的秦卿啼笑皆非。


    她隻是沒吃過豬肉,但好歹見過豬跑,雙商健全的人格,談戀愛的詞條都能倒背如流。


    “我知道。”輕聲應了一句,剛才還羞澀不安的心緒此刻反倒是平和了下來,秦卿忽然意識到,如果繼續在原地踏步,他們之間永遠都沒有可能,於是這百步當頭的第一步,她決定先行。


    對麵的封衍被輕飄飄的三個字砸得臉色冰冷,這段時間橫亙在心口的陌生情緒再次襲來,又被他用強大的毅力壓下去,最終生硬地吐出了兩個字,“不許。”


    這時候他腦子裏全然想不起妹妹封月十六歲的樣子,滿心滿眼全是第一次在一夜天撞見少女的畫麵,一想到有人來拱自家的白菜,恨不得當場把人揪出來打一頓。


    “封衍,我隻是……”秦卿張了張嘴,幾度在對方難看的臉色下生出了悲觀的情緒,抿了口手邊的牛奶,思索再三,終究恢複了平時的從容,“隻是好奇親口勿,是一種什麽感覺?”


    說實話,在臨時瞎編亂造的戀愛腳本裏,這個理由已經消耗光了她的腦細胞,盡管聽起來愚蠢又可笑,但卻是她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套路。


    “什麽?”封衍第一次露出這種茫然至極的表情,活像一尊冰雕被當頭劈中,冰紋四分五裂,再也沒辦法修複。


    養孩子的心路曆程裏,他一直停在幼兒園拚命給孩子營養品跟維生素的階段,一下跳躍到成人級別,頓時成了一道超綱的難題。


    他不懂,因為他也沒談過戀愛親過嘴。


    在敵退我進的戀愛版圖裏,秦卿暫且領了先機,且已經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羞恥的話再多,第三遍也不再難以啟齒,她輕輕挑起一張紙牌,用鋒利又光滑的邊緣抵在唇邊從左到後緩緩遊移了一遍,一朵笑靨如花盛放在嘴角,透出了絲絲魅惑,“這一局,我有想要的東西了。封衍,我要你口勿我。”


    封衍,我要你口勿我。


    悅耳動聽的少女聲線綿長又柔軟,宛若一個女妖編織出來的溫柔夢境,一不留心就會沉溺其中。


    坐在對麵正麵迎擊的對手被一記直球正中紅心,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


    她在說什麽?親吻,是要像是上次人工呼吸那樣觸碰到唇畔嗎?


    封衍猛地記起一月前的事情,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劈裏啪啦炸成了煙花,視線像是精準的儀器,一下便捕捉到那抹燈火璀璨下的一抹粉白,剛喝過牛奶的光澤暈著一點水漬,味道……很甜。


    “唔……”


    秦卿被迎麵而來的身影籠罩住的時候,腦子裏還在仔細盤算著下一步的措辭,冷不丁觸碰到一抹溫熱濕軟,霎時間就像火星撞了地球,摧枯拉朽擊垮了所有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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