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嬌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心軟懦弱,膽怯又平凡,前半生雖然生活在大家庭裏卻不諳世事,後半生蝸居貧民窟磨滅了青春肆意。


    這樣一個連擊殺事件都欲言又止不敢提起的女人卻歇斯底裏地喊著要殺人,其背後的原因讓秦卿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你要我殺了周芸飛,是因為我母親的死嗎?”


    在回蕩著哭喊的小居室裏,少女平靜的聲音像是一把突兀的劍直接扼住了秦鳳嬌的喉嚨。


    “不……”她下意識想要否認,指尖的力道也在瞬間鬆懈了下來,語氣末尾卻成了虛弱無力,“不是的。”


    秦卿垂眸看著眼前的女人,輕輕歎了口氣,這才拿出口袋裏的帕子替她抹幹滿臉的淚痕,“你不擅長說謊,因為臉上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


    少女溫和有力的話語總是能輕易踩中人的心防。


    秦鳳嬌呆呆地看著眼皮底下那方潔白的手帕,針腳處繡著秦字的刺繡,旁邊還有一朵風姿搖曳的百合花,記憶裏的人和事突然穿越了時空重疊在一起,她終於忍不住嘴角一抖,失聲痛哭。


    “啊啊……主人,嗚嗚,主人,你為什麽不帶我走,不帶著我一起走啊……”


    女人哀慟的聲音像是聖經中梵文悲愴的吟唱,在祭奠著死去的靈魂,那些殘存在記憶中的悲傷跟痛苦都在這一聲接著一聲的痛哭中被悉數宣泄釋放,讓一個鬢間已經發白的中年女人哭得像是一個孩子,孤獨又無助。


    原來,當初之所以轉院到聖心,便是昏迷中的母親已經無法支撐孩子的負擔了。身體器官的不斷衰竭讓她失去了美貌,即將連生命都被剝奪。


    “即便取出孩子也活不了嗎?”秦卿冷酷而又殘忍地提出了設想,或許是自小親情的淡薄讓她很難體會到骨肉至親的滋味。


    “主人早就受了傷,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秦鳳嬌紅腫著雙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繼續說道:“昏迷前主人說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不惜一切代價。”


    甚至,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這句話令秦卿有些受觸動,那種奮不顧身為了一個人的感覺她經曆過,如今換到另一個人為了自己,體驗有些新奇,也有些感動,“所以她失蹤了你也沒繼續找,因為你早就知道,她生完孩子就會死。”


    “……是。”這一次,盡管遊移不定,但秦鳳嬌最終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秦卿難得沉默了一下,不自覺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想象著那該是怎麽樣的一種力量跟勇氣,才能讓一個女人為了素未謀麵的孩子甘願赴死。


    或許,這就是愛吧。


    她甜蜜又憂傷地想著,為著自己多年被拋棄的陰影被抹平而開心,又感歎無緣再見血親。


    “周芸飛,小主人,你如果真的在醫院看到周芸飛,那我敢肯定,當年搶走你的人肯定是她。”秦鳳嬌對這個人名一直耿耿於懷,以著一副篤定的口吻夾著怨恨的眼神惡狠狠說道:“自打周芸飛嫁進封家,她就是敵人,他們封家沒有一個好人。小主人,你一定要記住,無論是周芸飛還是封家,都是害死你母親的凶手,日後要是再見到,就算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拉著他們陪葬。”


    最後兩個人擲地有聲砸在地麵上,久久回蕩在空氣裏震蕩起無數細小的塵埃。


    秦卿覺得這一切儼然就成了一個荒唐的笑話,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接觸跟了解過秦鳳嬌,這一番話她幾乎要懷疑對方是賭王派來的臥底,就憑著對方的辱罵,足以讓她一槍斃了女人。


    可好笑就好笑在,秦鳳嬌的忠心是真的,眼底的恨意也是真的。


    荒誕的是,她口中所說的壞女人很有可能成為她未來的婆婆,而她正在跟封家下一任當家人談戀愛。


    “你先冷靜,告訴我,指認凶手的證據是什麽?”秦卿並非不信她,隻是不能憑著一麵之詞就跑去報仇。


    “證據?這還要什麽證據!”正處於幾極度激動中的秦鳳嬌顯然無法忍受少女以著如此平靜冷酷的麵孔對待生母的死,一把揪住她手恨聲道:“是我親眼看見那個女人用槍打傷了主人,差點害了主人小產,最後器官衰竭,這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麽,如果你不敢,我就自己去,上天入地我也要那個女人找出來。”


    當情緒到了臨界點,她不管不顧地推開少女,披散著頭發便奪門而出。


    秦卿追到樓下的時候,她正被幾個車隊的人攔著,滿臉淚痕歇斯底裏。


    明知道此時不應該再刺激她,可秦卿卻還是上前走了幾步,定定立在女人的身後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句,“我的母親,她是誰?”


    我的母親,她是誰?


    無論是在冗長的記憶回溯還是滿懷的怨恨當中,由始至終女人都在極力回避一個問題。


    那就是,主子的身份。


    哭嚎聲戛然而止,連掙紮都在瞬間被定格了動作,激動中的秦鳳嬌僵著表情,猛地拉回了神誌,灰白的頭發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搖頭晃動間看不清你們表情,“她昏迷之前吩咐過我,不能告訴你,要讓你快樂健康地長大,遠離是非。”


    遠離一切醜惡與陰霾,像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擁有正常的生活。


    這大抵是每一個做母親的對孩子的期望,但很可惜的是,陰差陽錯,前麵十七年秦卿過得豬狗不如。


    心中苦笑了一聲,她上前一步一掌劈暈了對方,攬著對方的肩膀輕聲道:“你累了,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隨後又把人背了回去,全程無視了骷髏車隊眾人震驚又莫名的臉。


    許是收到了消息,傍晚時分詹辰從外麵回來,帶了一個保姆來照顧,順便邀少女去觀看今晚的街頭賽車。


    這頭秦卿剛把周芸飛的資料發給趙寅重新調查,暫時著急也沒用,索性就應下了權當散心。


    深夜十二點,澳門盤根錯覺的高架橋道上寒風呼嘯,可隨即又被一陣接著一陣的歡呼聲浪給驅散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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