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私人會館前的這場對峙聲勢浩大,曆來無論被哪一個區域的狗仔隊盯上,即便是正直的企業家不死也得脫層皮。要論起鍵盤手的鼻祖,那這些掌管娛樂八卦的記者絕對當之無愧。


    左右捕風捉影的言論又不算蓋棺定論,要打官司還能搬出公民言論自由的特權,頂多消息錯誤,大家也都是一笑置之,從沒人去想過當事人的心情。


    法不責眾,是他們肆無忌憚的武器,可他們忘記了,這世間還有一種武器,叫金錢至上。


    “什麽是事實?是你親眼所見還是有視頻為證?”前一秒還純良無害的少女看向了最先發聲抗議的記者,沉穩舒緩的語調裏深沉而條理清晰道:“捕風捉影的猜測加以擴大宣傳就是汙蔑,而這裏是弗雷德先生的私人產業,每分鍾營業金額數以萬計,你們在這裏逗留已經超過二十分鍾,監控攝像將會作為律師跟你們交涉的證據。”


    常年在外邊行走跑新聞的狗仔隊們因為常常在法的邊緣線上走鋼絲,所以多少都懂些規則,遇到事情就搬出來糊弄一二。


    哪曾想到夜路走多了撞見鬼,今天反倒是被扣了這麽一定大帽子。


    “你,你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仲裁員作為賭王大賽裏至關重要的風向標,現在卻公然與選手私交過密。有匿名電話舉報了,從今天下午開始,陸雲月就一直跟仲裁員在裏邊私會。如果不是心裏有鬼,為什麽你們不敢讓我們進去看看?”要論起耍嘴皮子,記者也是戰鬥力強悍的一類職業,且一般速度快得讓人接不上話從而被占據了主動權。


    但仔細想想,別人的私有資產憑什麽就因為這些人一句懷疑就任由他們檢查,這豈不是最大的歪理。


    少女輕聲一笑,也不打算跟這群人詭辯,隻是端莊優雅地立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階上,從容淡雅道:“我先前已經說了,諸位可以進去,參觀完每一個角落都沒關係,這是你們所說的人身自由。相對的,我們發起公訴也是我們的自由,弗雷德先生說了,不在話多請幾個律師跟報社溝通,大家相互配合即可。”


    這就是尊重彼此的自由,你可以用筆杆子捕風捉影,我也可以用多到花不完的錢告到你傾家蕩產。


    黑吃黑這套法則,正直的封少將使不出來,對秦卿來說卻是信手拈來。


    說完話,她便提著裙擺道了一聲告辭,接著從容不迫地踩著高跟鞋下了台階,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在人群分開的道路中間姿態優雅地慢慢遠去。


    記者們都不禁在黑色的雨幕下回頭怔愣地看著她的背影,那一身幽藍的絲綢像極了暗夜裏盛開的奢靡花朵,妍麗卻帶著劇毒。


    後來,這些人也還是不死心地進了會館查看,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別說是交易了,店裏連一個女客人都沒有。


    而隔天,這位素來低調不愛出風頭的華東仲裁員就做了第二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賭王大賽神秘仲裁員一夜控告數十家媒體報社,掀起傳聞界的驚濤駭浪。’


    “所以說千萬別跟有錢人鬥,這些像蒼蠅一樣的狗仔隊這回該消停一段時間了,把爪子伸到了誰那裏不好,非得找弗雷德的麻煩,嗬嗬……”專門供給仲裁團成員休息的獨立度假別墅內,五十歲上下禿著地中海的男人戲謔地甩下報紙,彈了彈雪茄上的煙灰,摟著懷裏的女人吧唧香了一口,全然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老板,弗雷德先生真的那麽厲害嗎?”窩在他懷裏的女人揚起纖細的脖頸,年輕姣好的麵容帶著疑惑跟好奇。


    地中海還沒回答,對麵喝著花茶的另外一位女仲裁員卻是笑出了聲,“嗬嗬,華東那位可不好惹,這幾年我們雖然在一起共事,可我們幾個加起來的實力卻還不足他一半,沒人知道他有多少財富,更加沒人知道他是誰?這一行裏,最深藏不露的往往才是大佬。”


    聞言,女人有些詫異地抬頭望向那名身價斐然,身邊同樣有一名男選手在伺候的女仲裁,察覺到其話裏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後,她滿腔的震驚全化成了嫉妒跟害怕。


    這樣位高權重的好男人為什麽會看上那個丫頭?要是讓對方知道這件事情是她……


    賽前這連著兩場風波讓許多人都嗅出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金碧輝煌也一躍成為了所有賭客矚目的對象,其中人間蒸發的黃建仁最終退出了角逐。在這樣的背景下,賭王爭霸的複選賽終於在年節前拉開了帷幕。


    這一年年關,澳門迎來了一波旅遊入境的狂潮,來自世界各地的賭客雲集,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陌生麵孔跟時時更新的最新大賽新聞頭版頭條。


    秦卿這一天起了個大早,跟著封衍在別墅區裏晨跑鍛煉完後,在書桌前寫了半個小時的書法。


    她的筆鋒娟秀,一筆一劃都極為平穩,耐心雕琢之中隱隱現出一絲狂態。


    “你的字,一直很漂亮。”封衍從屋外走進來,已經換好了黑色西裝,類似於燕尾的下擺襯得長身而立,特地定了造型的額前垂下幾縷劉海,立馬將整個人氣質改變得徹底。尤其是低頭時說出的這句誇獎,如果不是朝夕相處,簡直跟封少將判若兩人。


    這還是秦卿第一次看到偵察兵的偽裝,一時間歎為觀止。


    “書法講究心靜,隻要心靜了,就能寫出好字。”欣賞完自家男朋友,秦卿才落下最後一筆,尾鋒拖出一段,力透紙背,隨後便將毛筆擱進了筆洗裏,“我們走吧。”


    今天是他們在澳門至關重要的一戰。


    “嗯,車子已經在樓下了,場內會封閉消息,屆時我會在監控室看著你。”封衍親手將那串植入邀請卡芯片的血翡給她帶上,神色間染上了鄭重跟肅穆,“賭王今天會到場,萬事小心。”


    “我會的。”秦卿抬手替他整理領帶,溫和淺笑著,“別擔心。”


    說罷,她率先下了樓出發。


    封衍站在書桌前看著宣紙上墨跡未幹的四個字——強者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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