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大廳裏幾十號人都大眼瞪著小眼,有些鬧不明白對方說這話的意思,又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接話。


    賭王是賭城的主宰,說是打個噴嚏都能讓澳門抖三抖也不為過,這樣的人物即便不穿金戴銀,隻是一片毫無裝飾的白袍站在那裏,也是自成一方氣勢威壓,教人無端緊張。


    司長心裏也有些打鼓,但作為老大卻是不得不開口,“是,樊老先生,四年前您被控告謀殺封月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凶手已經逮捕歸案,很快就能還您清譽。”


    這話說得不無計較,既是在暗示事情對樊洪的有利之處,也是在表達自己的討好。


    “這份供詞……”樊洪伸出背在身後的手,拿起了桌麵上那一頁薄薄的紙,神色不明道:“是她親口說的?”


    司長聞言,心裏莫名打了個突,覺得事情跟預想有些出入,但想到在辦公室裏那一通電話裏的保證,頓時又堆起了寬心的笑,應聲道:“是啊,畫完押就能走程序了。”


    這事基本也沒跑了。


    “這樣啊。”樊洪沉聲狀似感慨般說了這麽一句,看也沒看紙上的內容,而是抬頭重新對上少女的目光,低低笑出了聲,“就算是真的,也沒關係。”


    說著,他用兩根手指夾著紙張輕輕往兩邊一扯,直接就把供詞給撕了,白紙黑字成了幾塊碎紙屑飄落在他的白袍上,最終成了地板上的灰塵。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到最後都成了一臉茫然。


    他們辛苦半天的供詞就這麽沒了?賭王來這裏不是關心凶手被伏法的嗎?


    “樊老……”站在一旁的高級警司也是懵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開口,聲音卻小了八度。


    “呂司長。”樊洪擺著袖子撣了撣衣服下擺,先行開口淡淡道:“再過一個星期,陸小姐即將參加賭王大賽的半決賽,代表澳門戰隊迎擊外國的挑戰團,我在陸小姐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希望她出事。”


    在外人看來,所有通過賭王關卡,要挑戰寶座的人都是賭王的敵人。當初的封月就是在決賽前夕死的,所以一開始得知少女的身份,警司才全無顧忌,還想著最後能在賭王這裏討個好。


    沒想到,樊洪一進門,直接就來了這麽一出。


    “樊老,我們也是收到舉報才抓的人,現在還在調查……階段。”話說到後麵,看著少女手上的手銬跟地上的紙屑,司長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微不可聞。


    “那呂司長的調查結果如何了?”樊洪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地響起,卻帶著一股威壓。


    所有人都清楚,在賭城裏,但凡涉及到賭王的事情都會以他的利益為先,所以當年封月才死得這麽不明不白,也沒人幹敢去查。


    知道自己拍錯了馬屁,警司額頭已經是汗如雨下,“證據不足,陸小姐簽個名就可以走了。”


    別說事情本來就是屈打成招,即便少女真的殺了人,照著賭王剛才的行徑,恐怕也拿捏不到少女。


    “嗯,那就麻煩呂司長了。”樊洪點了點頭,說了句客氣話,便也沒有再插手的意思。


    詹辰這時候才上前,沉著聲音道:“手銬打開。”


    他這一副煞神的模樣,讓一旁的人都自覺退後了一步,剛才動手的男警員在角落裏咽了咽口水,這才掏出鑰匙想要走上前。


    步子剛動,身後的大門猛地又是一陣晃眼的光束打進來,刺得他抬手擋住了眼睛,心想這警署真成街道小區了,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開進來亂停亂放了。


    可等適應了光線,眼前不再模糊一片的時候,抬眼再看去,視線在觸及到一張冰冷的白色麵具時,心裏沒由來地咯噔了一下。


    這位人物怎麽來了?


    來人身形頎長,高大偉岸,氣質冷漠,最有標誌性的一張白色麵具隨著腳步走進了寂靜的大廳。


    “弗雷德先生,你怎麽來了?”眾人的視線在匯聚之間,警司皺著眉頭,一臉苦大仇深地開了口。


    如果要把澳門不能得罪人物排資論輩的話,賭王排第一,那這位內地首富仲裁就是當仁不讓的第二。


    上次就因為媒體突擊他的私人會館,連著一百多家自由媒體被告上了法庭,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直接倒閉關門,那陣子警署也是人仰馬翻,至今聽到他的名字都害怕。


    戴著白色麵具的男人視線在周圍一圈持,槍刑警上掃過,最終落到了少女身上。


    司長循著對方目光,覺得那副手銬快要被洞穿了,心裏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冰冷到直飆零下的聲音低沉響起,“我來保釋陸雲月。”


    陸雲月,又是陸雲月。


    在場所有人,連著警司都禁不住頭皮發麻,搞不清楚一個小小的內地交換學生,資料裏幹淨到無權無勢,怎麽突然間冒出來這麽多大佬保駕護航。


    他們剛剛還拿槍指著她的腦袋……


    乍見警司有些難看的臉色,男人的聲音也有些低沉,“如果警署不容許保釋,我會讓律師團介入。”


    短短一句話,立馬就讓警司倍感壓力山大。


    上次就是男人手下的律師團整垮了多家媒體,其戰鬥力之強悍讓人聞風喪膽,要是真讓他們介入案子的調查,恐怕警署的底褲都要被扒出來了。


    “不用了,案子暫時證據不足,陸小姐可以走了。”警司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句,當著眾多手下的麵,剛才他還揚言的罪證確鑿跟現在的言行對比,活生生就是在自打嘴巴,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麵對對方的客氣,男人也絲毫沒有領情,語氣冰冷地開口,“鑰匙。”


    杵在門邊的男警員抓著鑰匙打了個哆嗦,感覺靠近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有冰渣子往嘴裏塞,冷得頭發根都要豎起來了。


    這時,一直作為案件主角卻保持著沉默的少女突然開口,“不用麻煩了。”


    話音剛落,她手腕輕輕一動,指尖朝內在手銬上抹了一下,便見手銬哢嚓一聲打開掉在了地上,毫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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