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沒來之前,秦卿就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靠近,秘書過來請示了兩次都被她拒絕。她可以看到對方眼底的涼薄,卻依舊沒有解釋。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精心準備的一切對付的,其實是一個不堪一擊的老人,垂垂老矣,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昏厥,身體器官一旦出現了問題,極有可能就與世長辭。


    秦卿知道,現在四下無人,保鏢們都在外麵維護秩序,自己隻要轉身進去,用一張撲克牌就能輕鬆了結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可是,她沒有,甚至連匆忙趕來的醫生,她都沒有攔下,隻是蹲下身體撿到那份體檢報告的時候,看到上麵的心血管硬化,心裏有些悲涼。


    “樊小姐不要傷心,我們會盡全力搶救賭王的。”小助手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麵對著少女那張傾城絕色的臉禁不住地心神晃動,出言安慰道。


    “謝謝。”秦卿聞言扯了扯嘴角,笑容很短暫,卻仍舊是美得不可方物。她見對方傻呆呆沒有反應,便主動將報告遞了過去,半垂著的視線跟著在表格上移動,然後,她的眸光倏地在某一處頓住。


    “謝謝樊小姐,我先進去了。”小助手順勢接過了表格,道了聲謝後微微紅著臉進去了。


    而秦卿在呆愣了好幾秒後猛地轉身走向樓梯間,拿出手機撥通了趙寅的電話。


    嘟……嘟……長長的電話尾音在耳膜裏來回滾動,像是一道急躁的鼓點在秦卿的心裏來回敲動。


    “喂,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電話那頭終於有人接聽,趙寅也沒顧得上打招呼,張嘴就是一陣急促的問話。因為今天的行動是絕對的機密,事先他們都說好了隻能用通訊耳麥聯係匯報情況,除非有突發事件,否則雙方不能用電話來暴露彼此。


    “趙叔,我現在要詹辰的體檢報告,他跟他母親的血型。”秦卿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比他好多少,甚至還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隱藏著一絲恐懼。


    “……稍等。”電話那頭楞了一下,接著便是趙寅極快的回應,手指在電話鍵盤上的劈啪敲擊聲,震得這一端的秦卿太陽穴突突直跳,直到,“查到了,詹辰是rh熊貓血,他的母親是……o型。秦卿……喂……”


    嘟嘟嘟……回應他的隻剩下一片忙音,趙寅的心頭不禁一陣緊縮,指尖顫抖了好幾下才調出同一天入院的秦卿的病例,查看到血型那一欄。


    “ab型……”他呆呆看著那張體檢表,記起之前秦鳳嬌提供的秦晚病例書,秦晚是a型血。現在秦卿是ab型血,那麽她的父親,便不可能是rh熊貓血。


    樊洪騙了她。


    秦卿過人的記憶裏,那天書房攤牌的時候,那張親子鑒定書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熊貓血的血型字樣。


    ‘是不是弄錯了,我覺得有必要做進一步的確認。’


    ‘今天早上我就派人采了血去化驗了,這一份是我跟你的。雲月,你確實是我的女兒。’


    ……


    沒錯的,那天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鑒定書裏的結果還有賭王宣布她改姓入族譜,對方一切毫無保留的付出跟扶持讓她陷入了思想的盲區,壓根就沒考慮過賭王會作假。


    在瞿雪寄出偽造的鑒定書之後,賭王用第二層偽造將事情板上釘釘,她進了一個圈套。


    可是,為什麽……明知道她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麽還要擁護她繼承樊家,任由她殺了樊經宇還要幫她掩護,甚至看著她親手推孟冰下樓,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嗡嗡嗡……掌心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拉回她的思緒,秦卿還以為是趙寅打回來,結果看到顯示屏上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遲疑了一秒後,她按下了接聽鍵。


    “……”她沒有先開口,而是等著對麵。


    “喂,秦卿……是我……”話筒另一端的人喊出了她的名字,聲音沙啞而遲緩,還有點大舌頭,像是許久未曾開口說話了一般,但秦卿還是一下就認出了對方。


    “你終於醒了。”她緊緊繃著的臉色舒緩了下來,不自覺帶上了一絲欣慰的笑意,“我看到你留在手機裏的短信了,知道害你的人是瞿雪,這筆賬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你現在專心休息。”


    在山崖底下吃了一個星期的葉子,昏迷了大半個月能蘇醒過來,秦卿也不得不佩服魔術師這禍害的生命力之頑強。曉得他一清醒就用別人的手機打電話肯定是怕她還被蒙在鼓裏,於是就替他把話先說了。


    這一遭折騰的他夠嗆,想必他要氣瘋了。


    隻是,在聽完她的笑語後,對麵的人卻是口氣十分嚴肅,“不,不止這些……秦卿,你記得我說過,當初在郊外執行命令的人裏,有一個女人嗎?”


    “……”秦卿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凝固住,一股森冷的寒意從腳底緩慢滲進皮膚。


    “那個人,就是瞿雪,我親眼看過的,是她砍掉封月的手,後來那雙手被她安在了自己的手上。”魔術師低沉而陰鬱地聲音沿著電話線爬進耳朵裏,像是一層接著一層的陰霾團團把人的心髒包裹住,那些可怖的真相終於破土而出,卻引發了一陣山崩海裂,他在末尾壓低了嗓音顯得有些急促,“秦卿,你一定要小心那個女人。”


    “好……”秦卿張了張嘴,下意識應了一聲,想起上次看到瞿雪的那雙手,以及剛才她跟在樊洪身後出現在舞廳裏的場景,心頭猛地一跳,拉開消防通道的門就衝了出去。


    砰地一聲,休息室的大門被用力一把推開,入眼的隻剩下一片空空蕩蕩,十分鍾前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樊洪,一臉急色的秘書,還有醫生跟助手,全都消失了。


    “該死。”秦卿禁不住低咒了一聲,轉身一邊朝著舞廳的方向奔去,一邊按下耳麥裏的通訊頻,“被耍了,賭王已經逃跑了。楚凡,你馬上帶人趕到舞廳,遇到瞿雪的護衛隊,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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