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青春是在什麽時候結束的呢?


    哦,是她的送行派對上,那天周老頭揍了周芸飛一頓後還是通報了大院。大院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為她舉辦了一場歡送會,連秦晚也被邀請在列。


    那天來了很多人,剛成年的毛孩子們偷偷買了酒,周芸飛也喝了許多。


    途中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還在抱怨當年為了秦晚揍人的事情,“你說說,我們當年就想一起玩,你們倒好,一個兩個不玩也就算了,還動手打人。你這個傻帽,也不想想看著那樣一張臉,我們能下得去手嗎?”


    “嗬嗬,算你們識相,我們家小晚絕世無雙。”周芸飛雙頰酡紅,醉眼迷離地吹噓著秦晚的美麗。


    “是是,我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就跟神仙似的。但為什麽我們這麽多人,她就偏偏跟你這個假小子做朋友呢?”少年們打著酒嗝,終於說出了多年不滿。


    周芸飛卻洋洋得意,“那肯定是因為我有魅力唄。”


    “哈哈,你丫臉皮真厚,那是因為每次誰靠近秦晚,你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小夥伴們毫不留情地吐槽,還一邊做著鬼臉,末了卻賊兮兮笑道:“現在你終於要走了,這方圓百裏的雄性可都收到風聲了。”


    “滾你娘的,什麽跟什麽啊。”周芸飛抱著酒瓶子踹了那人一腳。


    “啊,周芸飛,你幹嘛打人,我又沒說錯,不信你自己看。”那人不滿地嚷嚷著,伸手就指著前方不遠處鋼琴的方向。


    周芸飛這才注意到鋼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而她回頭看過去,便見著秦晚正跟一個男孩在說話,對方遞了一份信,秦晚沒有接,而是抬眸望向了她。


    周芸飛知道,秦晚不喜歡熱鬧,今晚是因為她才來的,抬頭那一眼是在詢問她是否要回去了。


    可當時周芸飛卻不知怎地,抓起酒瓶子就給遞信封的小子開了瓢。


    回去的一路上是秦晚扶著她跌跌撞撞衝出派對的,留下身後的一片狼藉,她不依不饒在路上把秦晚擠到了路燈旁邊,摟著她的腰醉話連篇,“小晚,我走了,有人追你怎麽辦……你是不是就會忘了我……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秦晚聽著她絮絮叨叨,路燈下微微垂下眼簾,看不清麵上的表情,隻是指尖溫柔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哄著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等折騰回家,周老爹已經睡下,秦晚扶著周芸飛回了房間,替她脫了鞋蓋好了被子,看著她醉得像是個孩子,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頭,末了彎下身,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個口勿。


    那個口勿就跟她的聲音一樣輕柔,帶著繾綣的味道。


    她輕聲說著,“不會忘了你,會一直喜歡你。”


    房門關上的一刹那,周芸飛猛然被驚醒,摸了自己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匆匆收拾了包袱跑去報道,跟誰也沒有道別。


    再後來,她聽說自家老爹氣得在家又摔一根狼毫筆。


    再後來,她聽說大院裏每天給秦晚遞情書的人一直沒有消停,秦晚偶爾會收下一兩封點評後送回去,據說那些字太醜,語文不及格的男生在那之後遇到秦晚都要繞路走。


    當時周芸飛買通了院子裏的小胖,每天就偷偷摸摸看著秦晚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勇氣給對方提筆寫一封信。


    再後來,她收到的最後一個消息是秦晚離開了大院。


    “我要回去,隊長,我要立刻回家!”剛剛領了三好標兵的周芸飛在下鄉慰問的任務裏突然提出離隊。


    “不行,沒提前打申請,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現在就得回,立刻,馬上!”


    周芸飛當場摔了隊長的桌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她在山路上跑了兩天兩夜,最後昏倒了山裏,差點脫水休克。


    被抬回隊裏的一個月後,她遞交了退伍申請,第一次給周老爹跪下,懇求他幫忙讓自己離開。


    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當初的逃避,是多麽地愚蠢。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秦晚回到了火坑裏,站在風口浪尖上幾次生死徘徊,周芸飛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國內的情報幫她,最後她在上門提親的名單裏看到了封家人的名字。


    這一切就像是命運的安排。


    “我跟你的母親從小一起長大,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從回憶裏回過神來,周芸飛挑揀了一些童年的趣事,將她跟秦晚的那個口勿還有後來種種都抹去,口中的茶水卻滿是苦澀。


    “嗯,我知道,卿本佳人,這是您最熟的一首詞。”秦卿垂眸笑得溫和,陽光淡淡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讓她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似乎隨時都要消融在春日下一般,“她一直沒有忘記您。”


    我不會忘了你。


    記憶跟現實重疊,讓周芸飛心頭一跳,忍不住握住了少女的手,脫口而出,“不要走。”


    不要走,她這麽多年一直都在等著一個機會,讓她當麵說出這句話。


    說完,她又有些茫茫然,看著自己已然粗糙蠟黃的手還有指尖下稚嫩的小手,忽而匆忙鬆開,有些失態地用手遮住了眼睛,“抱歉。”


    “沒關係,我這次本就是替母親來的。”秦卿笑了笑,將進門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起身站到了她的身後,“我在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這個還有一封信,她希望我來替她轉達。”


    感到到脖子一涼,周芸飛怔了怔,低頭看著心口掛上的藍色吊墜,耳畔傳來了少女的輕柔絮語,“這條項鏈背麵的字母q,在撲克牌裏是queen的縮寫,意為皇後。這是她當年離開時準備的,代表著你是她的皇後,她愛你。”


    ‘小晚,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這張牌,國王k多威武霸氣啊。’


    ‘q,又稱為皇後queen,我喜歡這張牌,是因為她像你。’


    她愛你。


    原來,早在那些隱匿著不知名的少年時光裏,她早就表明了心意。


    那一天,病房裏傳出了周芸飛的嚎啕大哭,哭聲久久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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