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夏朝那方輕輕頷首,“多謝。”


    梁鈺為人,同窗幾年他一清二楚。


    當初不過是一場誤會,對方都恨了他幾年,這次麵對麵讓他丟了臉,事情是斷然不會輕易揭過的。


    聽得旁人提點,陳秀蘭跟柳大眉頭皺了起來,“知夏,那人會不會真耍出什麽手段,讓你入不了考場?”


    他們不主動惹事,也不會怕事。


    但是被小人陰另當別論,小人行事讓人防不勝防,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吃虧。


    眼下又正是孩子考科舉的重要關頭,夫妻倆由不得不擔心。


    “爹,娘,不用擔心,隻要我小心些即可,這種時候,他們反而不敢太明目張膽。”


    錢萬金也道,“這種人,就算沒有今天這遭,他們跟知夏不對付,遲早也會找他黴頭,現在讓我們心裏多了防備,反而是好事。”


    柳玉笙點頭,認同錢萬金的話,正經事上,他智商會自動上線,“爹,娘,你們放鬆些,大哥本來不緊張,你們這樣反而會影響他考試情緒,接下來幾日咱們多加小心些便是。”


    也唯有如此了。


    “他們若想破壞柳知夏參考,隻有兩個地方能下手,一是阻止他進考場,二就是在考場上使陰招,”石纖柔最後開口,“開考這段時間,柳知夏最好搬來客棧同我們一塊住,有人照應他們不好下手。至於考場上,就隻能靠自己了。”


    商量一番,這頓飯吃得讓人有點食不知味。


    好在接下來兩天風平浪靜,很快到了考生入場的日子。


    此次科考為鄉試,分三場,共考九天,每三天為一場,可出來一次。


    入場的時候,貢院門口人山人海,學子們排著隊接受檢查入場。


    直到親眼看著柳知夏成功進了貢院的門,柳大夫婦才小小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更大的擔憂又浮上來。


    過了第一關,考場裏麵能否一切順利,他們不知道,隻能熬著等。


    因著心裏憂慮,一家人也沒心思閑逛,一直呆在客棧裏,等著柳知夏三天出一次考場。


    時間一晃而過,兩場都安安穩穩,最後一場考詩賦。


    “還有三天,這三天過了就沒事了。”陳秀蘭從窗戶遙望貢院方向,眉頭的褶皺始終打不開。


    沒到最後,就是放心不下來。


    “柳嬸,你別那麽擔心,但凡科考,考場裏都是極為嚴格的,而且這次的監考官為人清廉公正,想在考場裏使壞招,沒那麽容易。你別老自己嚇自己,看看這幾天,知夏當考生的沒瘦,反倒是你瘦了一大圈了。”錢萬金安慰。


    陳秀蘭點頭,心裏還是慌慌的。


    這副樣子,就連柳玉笙都沒招了,沒親眼看到大哥好好的從考場走出來,旁人說什麽,娘都是放心不下來的。


    一天,兩天,最後一天。


    一家子早早等在了貢院門口,眼看著即將到考生出考場的時間,裏麵突然傳出騷動。


    柳玉笙心猛地一沉,升起不好的預感。


    陳秀蘭更是手都發抖了,直直看著貢院緊閉的門。


    柳大濃眉也皺得緊緊的,拳頭握得發白。


    錢萬金心裏臥槽了一聲,不會真在這個時候出什麽幺蛾子吧?


    如果真是,那個知府侄子他麽就是死不足惜的龜孫子!


    這可是最後一天了,真要整人,第一天整那還不是最陰險的。


    最陰險最可恨的,就是讓你辛辛苦苦煎熬那麽多天,付出努力過後,在最後一刻給出致命一擊,把你踹進深淵!


    貢院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扔了出來!


    隨即有搜檢官當眾宣告,“香山蒼梧學子柳知夏,於科舉中舞弊,經主考官裁定,予以處罰!杖三十大板,驅除考場,隔去秀才功名,永不錄用,下三代亦不得參加科考!”


    地上的人似已昏迷,一動不動,衣裳上能清楚看到血跡斑斑。


    圍在貢院門口的人群,震驚過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陳秀蘭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娘!”柳玉笙忙把人扶住,“爹,小東家,你們先去把我哥扶回客棧,一切事情容後再議!”


    一行人匆忙背著人返回客棧,柳玉笙給柳知夏喂下了些許藥水,未幾,人便幽幽醒來。


    一看到柳知夏睜開眼睛,陳秀蘭便哭出了聲來。


    到底沒躲過小人,知夏在貢院裏怕是受了極大委屈了。


    整整三十大板啊!把人打成這樣!


    “娘,我沒事。”柳知夏撐著安慰。


    “你先說說,科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柳大坐在床頭,臉色沉沉。


    他們家孩子絕對不會做出舞弊這種事情來,待他問明事情經過,他就去擊鼓鳴冤!


    不待柳知夏開口,錢萬金就一腳踹上了旁邊凳子,“哪裏需要問,肯定是那個龜孫子搞的鬼!那個王八蛋,真仗著有個知府舅舅無法無天了!”


    “先聽柳知夏把事情說一說,之後要怎麽辦,再行決定。”石纖柔攔著男子,免得他立即暴走。


    柳知夏吸了口氣,慢慢把今日發生的事情道來。


    入了考場,他便一直埋頭專注考試,兩耳不聞其他。


    考場上有搜檢官,會一直在考場上巡查,隨時抽檢考生有無舞弊情況。


    在他恰好完成試卷的時候,抽檢到他了,他根本沒明白怎麽回事,搜檢官過來翻了下他所在的考座,從桌子底下翻出一張夾帶來,上報給了主考官。


    而夾帶上所書寫的筆跡,與他的如出一撤!


    主考官認定他為舞弊,當即判下責罰!


    他根本辯無可辯!


    當朝對舞弊的懲罰極為嚴格,像他這般被杖責,隔去功名的還算是輕,嚴重的甚至要發放邊疆乃至砍頭!


    柳大氣得呼吸不暢,胸膛起伏劇烈,“簡直目無王法!欺人太甚!”


    這件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背後搞的鬼!


    “這件事情不能這麽算了,不能讓知夏背著這種汙名一輩子!我要去衙門擊鼓鳴冤!”說著柳大就往門外衝。


    “爹,去衙門沒用!”柳玉笙把人拉住,“梁鈺敢做下這件事情,背後必定有人撐腰,衙門跟他是一丘之貉!這個冤我們自然要申,但是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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