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願意他摻和進來的。


    她有把握便罷,若無把握,不若不治。


    常凱是軍營裏下來的人,以前在軍中位置不高,但是人緣卻極好,在中下層將士中的凝聚力,甚至要超過大將軍秦嘯!


    那是個在軍中,連秦嘯都要忌憚嫉妒的人。


    這也造成他從軍中退下來之後,過得很是不好。


    有人不讓他好過。


    若果笙笙當真要替他診治,出了什麽問題,怕是會扯出大麻煩。


    “常叔的病症比較棘手,他是腦子裏長了東西,引發出一係列症狀。現在已經很嚴重,若是放任不管,他最多隻能過完這個年關。”柳玉笙沒有避諱,言簡意賅,“想要治好,必須得要把他頭裏的那個東西取出來,需要開顱。”


    “開顱?!”


    咣當一聲,常老婆子跌坐在地,神情哀痛呆滯,“開顱?我兒子還能活嗎?那樣我兒子還能活嗎……不能、不能開,不能這樣治……”


    “笙笙,沒有別的辦法嗎?”石纖柔過去將失魂的老婦人扶起來,轉問柳玉笙。


    “沒有。”


    所有人再次沉默,或者說,從剛才開始,就沒能回過神來。


    開顱,那是治病的方法?


    聞所未聞!


    若能治好尚且罷了,若是治不好,不是等同拿還活生生的人來開玩笑?


    而且,頭都被開了,人還能活?


    柳玉笙歎息,就知道這方法一般人根本無法接受。


    如果靈泉能夠直接把人治好,她或許會考慮用靈泉。


    可是不能,靈泉的主要功效是淨化和修複。


    人體內多長出來的東西,使用靈泉效用不大,它隻會將多長出來的,當成人體的一部分來供養!


    “若是開顱,可有風險?”風青柏問。


    “有。”但凡手術,必然有風險,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她也不能。


    意外之所以稱之為意外,是因為出乎人意料之外。


    風青柏站起,牽起少女的手,同在場幾人略帶歉意道,“既有風險,便是無十全把握,對常將士的病情,本王亦深表同情,但是無能為力,稍後本王會在南陵廣發公文,尋各方神醫來京,這是本王唯一能做的。”


    這是他能對他們展現的最大誠意。


    但是笙笙,不能繼續摻和此事。


    且不論常凱的身份,事後會給她帶來什麽影響。


    便是這些人不責怪她,治死人的事情傳出去,也會壞掉她積累起來的名聲。


    男子這般將少女護在身後,石可為幾人豈能看不明白。


    不止風青柏有顧慮,他們也有。


    實在是少女所言救治方法太過匪夷所思。


    若是常凱出了什麽三長兩短的,家裏隻剩下一個老母親,怕是也不會獨活。


    可是不治療,常凱這情況,同樣活不了多久。


    該如何是好?怎麽選擇?


    幾人思忖間,風青柏已經拉著少女走出客廳。


    沒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


    他縱然想要拉攏石可為等人,也絕對不會利用笙笙來達成目的。


    薛青蓮還在後頭,朝著擰眉躊躇的幾人翻了個大白眼,“這可是唯一的機會,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咯,福囡囡過幾天要回杏花村,到時候你們再想把人喊回來,裏麵那位隻怕也等不及。一群腦袋不開竅的!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的區別,有什麽可糾結的!”


    他並非好心提醒,裏麵人死不死關他什麽事,但是他想看福囡囡出手啊!這可是開顱!想想他就心癢!


    石纖柔則想把男子的嘴巴堵上,就算他說的對,死不死的,也不該當著人親娘麵前說。


    他是想一次氣死倆?


    “王爺留步,柳姑娘留步!”石可為揚聲,喚住了即將離開院子的兩人。


    薛神醫說的對,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賭一次,至少還有可能賭來生機!


    被喚住,風青柏眉心極快皺了下,回過頭又平靜無波,“石將軍有話要說?”


    “這可能是常凱唯一的生機,事關重大,我們也無法替他做下決定,究竟要不要治療,不如就讓常凱自己決定如何?”


    “石將軍,你可能誤會了,現在不是你們要不要治,是我不能讓笙笙出手治。她擔不起失敗的後果。石將軍等人皆閱曆豐富,不可能不懂。”風青柏眼睛已然冷下來。


    屋子裏幾人啞然。


    他們確實懂。


    尤其石可為。


    他是知道柳玉笙跟錢萬金合作生意的。


    因著養生酒一事,不僅錢家,柳玉笙的名氣也是扶搖直上。


    但是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柳玉笙出手治死了人,治死的還是個在邊關保家衛國二十多年的老將,那對她的名聲,會是個致命打擊,甚至直接影響到錢家合作的生意。


    小姑娘等同差不多毀了。


    乃至風青柏反問時,他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石纖柔在這個時候,也沒有開口。


    再幹脆的性子,在這種時候,都沒法立即做出選擇。


    她想救常叔,但是又不想柳玉笙因此受到傷害。


    原本求的是薛青蓮,偏生薛青蓮撂了擔子。


    便是這時,裏麵房間傳出重物落地的悶響聲。


    客廳裏的人立即飛奔進去,“常哥!”


    薛青蓮瞧熱鬧跟上去,往裏溜了眼之後立即朝外麵揚著脖子喊,“福囡囡,他自個掉下床來了!”


    柳玉笙,“……”所以,你嚷這一聲是什麽意思?幸災樂禍嗎?


    你還真不怕被打!


    “笙笙,回府?”男子清冽聲線拉回她的注意力,問話的同時,已經帶著她繼續往外走。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她再在這件事情上摻和。


    “風青柏!”柳玉笙反攥住男子的手,對上他深幽眼眸,輕道,“風青柏,我想試試。”


    “笙笙!”


    “我知道如果失敗會有什麽後果,風青柏,你繼續相信我好不好。”她聲音放得極輕,“如果成了,日後你在軍中的滲透,會變得更加容易。”


    風青柏眸心驟然一陣輕晃。


    笙笙什麽都知道。


    “我可以想別的辦法……”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她打斷他。


    在他麵前,她從不吝嗇於表現自己的自信。


    深深看著麵前仰視他的少女,風青柏握著她的手掌反複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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