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篩米餅基本沒得剩。


    小童們人手一個,柳玉笙也湊熱鬧搶了個,掰開來跟傅玉箏一人一半。


    看到女兒饞嘴模樣,陳秀蘭在一邊叮囑,“慢點吃,小心燙嘴。”


    “知道了娘,”柳玉笙甜甜應了聲,不忘給傅玉箏科普,“米餅剛炕好的時候還軟和,沒那麽硬,等放涼了再吃,又是另一個口感了,又香又脆,但是得用力咬,一不小心可能就磕崩牙。”


    “那麽硬?”傅玉箏訝異,她平時不貪嘴,在京城也沒吃過這種東西。


    有婦人笑道,“硬才好吃,一個餅子,小娃兒能啃上小半天,給他們磨磨牙。”


    “可不是,小娃兒多吃些硬的東西才好,以後牙口棒。”


    旁邊的小童們拿了米餅之後,邊吃邊看著她們咧嘴笑。


    傅玉箏嘴角不自覺就揚開來,將還燙乎的米餅咬下一小塊在嘴裏,細細品。


    “怎麽樣,好吃吧?這是咱這一片的特產,京城還沒有呢。”


    “嗯,好吃。”香香酥酥的,糖餡兒甜而不膩,她很少吃這種東西,但是確實好吃。


    尤其在這樣的氛圍裏,一大群人熱熱鬧鬧,和和睦睦的,吃東西的時候會感覺格外香。


    看著兩女娃兒窩在一群小童中間吃得香,柳老婆子打趣,“跟著咱囡囡一塊兒,以後家裏呀,怕是又要多一隻小饞貓了。”


    婦人們哄笑,“現在日子不比以前,想吃盡管吃!還怕養不起咋地?”


    恰逢柳知夏過來扒炭火,聞言應了句,“養得起。”


    哄笑聲更大。


    傅玉箏臉頓時燙得厲害。


    說這種有歧義的話,不是端叫人誤會麽。


    柳玉笙扭過臉,跟自家老太太對視竊笑,頗有種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還有人用胳膊肘杵了下陳秀蘭,朝她眨眼睛,然後故意高聲道,“知夏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年紀不老小了,什麽時候讓我們喝上喜酒啊?”


    陳秀蘭笑道,“為這事,我們家裏也著急呢,以前知夏跟知秋剛到年紀的時候,家裏就琢磨著給挑戶好人家的姑娘相看,結果兄弟倆一個樣,一個兩個都不來,次次如此,久而久之我們也不管了,由著他們,這種事情,得自個上心了,以後兩人日子才能和樂。”


    傅玉箏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明知道不該心虛,可就是生出了心虛的感覺。然在聽到陳秀蘭說話的時候,耳朵又不自覺豎起。


    想多聽一些跟他有關的事情。


    “娘,我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有時間,您跟二嬸多操心下知秋。”扒旺了炭火,把那個籮筐往低著頭耳朵紅得滴血的女子身邊挪了些許,柳知夏淡道。


    柳玉笙把這一幕瞧在眼底,回頭就喊娘,“娘,真別操心我哥,我覺得他以後會有了媳婦忘了娘。你看看他現在,連我這個妹妹都不照顧了。”


    婦人們再次笑開,“哎喲,妹妹不樂意了,囡囡,你要是冷,到嬸娘這來,籮筐都給你霸著!”


    “囡囡不氣啊,有娘疼你,咱先讓你哥哥娶上媳婦再說。”陳秀蘭笑得眼睛都快沒了,看看人姑娘給他們逗得,臉上怕是要冒煙了。


    柳知夏極是無奈,探手用力在寶貝妹妹頭上揉了兩把,“怎麽不照顧你了,你後頭我也放了籮筐呢,有沒有良心?”


    柳玉笙雙手合十求饒,她當然知道自己後麵哥哥也給加了籮筐,“哥,我就開個玩笑。”


    “把哥媳婦整沒了,你可就沒嫂子了。”又拍了下妹妹的頭,柳知夏轉去了別的地方。


    再逗弄下去,臉皮薄的姑娘,就要待不住了。


    若非沒有指名道姓,自己多做了什麽舉動會顯得自作多情,傅玉箏是真待不下去。


    太羞人了。


    即便這樣,落在她身上那一道道意味深長的目光,也讓她渾身如芒在背,不自在到極點。


    那男人,怎麽就不知道收斂呢!


    柳知夏也沒輕鬆到哪去,轉過頭就對上柳知秋怒氣橫生的臉。


    “哥,你不厚道啊,居然把戰火往我身上拉,不帶這麽坑人的!”


    “我說錯了?”柳知夏一臉淡定,“你多大年紀了?有著落沒?安叔比你才大幾歲,人孩子能滿地跑了,你有影兒沒?”


    柳知秋頓時被懟得無言以對。


    大哥說的好有道理,就他一個人這把年紀還沒著落了的。


    “知秋啊,”薛青蓮同情的拍拍他肩膀,“以後別跟你大哥對著幹,你這腦袋,鬥不過他的。”


    柳二更是在一旁恨鐵不成鋼,問他大哥,“哥,你說就少讀了幾年書,差別怎麽這麽大呢?這真是我兒子?”


    柳大點頭,認真道,“是你兒子,跟你像得十足十,不信你問杜鵑。”


    “……”


    老爺子坐在火盆子旁,品著自己的養生茶,時不時滿足的咂咂嘴。


    跟前這幾個,都是他們柳家血脈,所有優點全部承襲自他。


    不管是憨厚、睿智,還是耿直、單純,都跟他像得十足十啊。


    這場熱鬧一直持續到近晚飯時間,院子裏人走光了,才稍微清淨下來。


    傅玉箏也煎熬了幾近一下晌,然雖然羞極,卻不覺惱怒。


    反而在周圍婦人們的打趣聲中,覺出了快樂、充實。


    她們每每總將話題繞在她身上,讓她有種融入了這個環境的感覺。


    杏花村的人沒拿她當外人看,彼時,她也忘了自己是個從外闖入的外人。


    像是浮萍隱隱尋到了根。


    轉眼,就是年三十。


    氣溫持續下降,越來越冷,人們貓在火盆子旁邊已經連門都懶得出了。


    寒風刮得呼呼的,就是不下雪。


    早晨起床,變成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打開窗戶,冷風立即往裏灌入,外頭地上、牆上,都覆上了晶瑩的白霜。


    便是這樣冷的天氣,柳家小院也沒能清淨。


    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有馬車駛到柳家門口,全是來送禮的的陌生人。


    一會一個報,聽得人腦門子突突的。


    “香山縣令送來年禮,謹祝如意縣主一家新年如意。”


    “香山縣丞送來年禮,祝如意縣主一家闔家歡樂。”


    “香山縣王家送來年禮,祝……”


    “蒼梧鎮李家送來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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